是什麼樣的人,可以用天蠶的銀絲來做魚網?這天蠶的銀絲要是用來織成衣裳,就算是一件薄衣,也是刀槍不入。所以簡直就是無價之寶,有人卻用來做成了一張魚網,這不是暴殄天物又是什麼?還是,這人已經富裕到,這蠶繭絲的價值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但是,百里笙歌就用這樣的一張魚網,每日三餐都給大家捕一次魚,讓大家大飽口福。直到大家足足吃了兩天的魚,吃魚吃到再也不想吃魚,只想吃臘肉為止。
這日,竟然已經是他們在海上行駛的第三天了!連續兩天兩夜的風平浪靜,讓大家都不知不覺地日子過得逍遙了起來,好象他們不是運手榴彈去支援前線烽火銷煙的,而是,在海上漂泊著游玩賞景的。兩岸青山無限好,海上碧水連潮生,賞心悅目啊!
因為百里笙歌每餐都為大家捕魚,吃了他的魚並沒有任何不妥,更加不象楊惜君所懷疑的,有什麼中毒之類的事情發生。所以麼,人人都對百里笙歌有了好感,猶其是那幾個小丫環,總想多看他兩眼。
百里笙歌其實每天都穿著很普通的灰色衣袍,一點也不顯眼,就好象,他怕自己太過顯貴一樣,那布質還是比較粗麻的。但是,就算如此,他的身材還是一樣的出色,他的相貌更加給人一種矜貴的感覺。
而他跟別人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他的腰間總是掛著他的那把彎刀之外,還總是掛著一只可以用來吹樂的圓形的古老的樂器——塤。他常常坐在船頭上解下它來吹奏樂曲,那曲聲柔情婉轉,美妙動听,令得幾個丫環更加芳心為之傾倒。
連續兩天兩夜,楊惜君都在盯梢著百里笙歌,想找出一點實質上的蛛絲馬跡來,證明他的疑心不是多余的。但是,最終,他也覺得,可能真的是他太多疑了。也許,這個百里笙歌就象他一樣,對王妃娘娘有著傾慕之心而已?
但是,他卻又在時不時地,*著小竹,那又是何意?只是他生姓*多情?喜歡沾花惹草?反正,沒有證據,一切,也許就只是子虛烏有的猜測。
此刻,百里笙歌抓著他的塤,一直在吹奏。他的樂聲悠悠揚揚,無比的動听,卻一改昨天和前天的輕松愉快,改而帶著幾縷淡淡的憂傷,令人听之如心中有著一件難解的心事,令自己郁郁寡歡,得不到宣泄一樣……
沐蝶靈從午睡中醒了過來,睜眼,問道︰「小竹,什麼時辰了?」她最近真能睡啊!一睡就常常睡過頭。吃,也吃得太多,比沒懷孕時,吃多了一倍,當真是一個人吃兩個人的份了。原以為自己跟平時沒什麼兩樣的,沒想孕婦就是孕婦,她甚至有少許的暈船,所以有些喜睡,喜吃,就象一只小豬一樣了。
「娘娘,已經是申時中了,過了這個三陝,我們已經就要到達凌江了!而過了凌江,娘娘很快就能見到王爺了!」小竹開開心心地稟報著。
「又是百里笙歌在吹樂?」沐蝶靈秀眉輕蹙,她精通樂理,雖然大腦皮層的晶片不能解讀別人的腦電波了,但是,從那樂聲中,也听得出來,百里笙歌此刻的樂聲中,莢雜著一絲難解的心事。似乎有什麼事情,他非常地不願意做,但卻又不得不做,而且非得去做不可似的。
小竹道︰「是啊。又是他。他昨天也吹奏音樂,但昨天所吹奏的音樂讓人听了很愉快。今天他也吹奏音樂,但是,吹出來的音樂就是讓人郁悶,心里感覺很不快樂。他一定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吧?」
「是麼?」沐蝶靈也听了一會兒,那樂聲雖然憂郁,卻吹得很是動人心弦。
她模模自己的肚子,伸了一個懶腰,跨步走出了船倉。
這時,大約是下午三點左右的時候,除陽正照。初秋的陽光在這種時候還有著絲絲的炎熱。但是,照在海上卻已經熱不起來,反而顯得剛剛好,讓人感覺舒適。舉手遮陽遠眺,眼前真的就要到達凌江了!
大船經過兩岸青山相狹的所謂三陝,就要進入凌江。凌江,將只是最後兩個多時辰的水路,他們就可以登陸了。也就是說,再過幾個時辰,她就可以見到堯堯了!所以,沐蝶靈不免有些激動。
走出船艙之後,她眺望著兩岸的青山,細听,除了百里笙歌的樂聲之外,居然好象還能听到了兩岸青山上傳來的鳥鳴聲和猿啼聲,不禁想起了兩句詩來︰「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正想著,這一路真是順風順水啊!兩天兩夜的行程實在是非常地順利時,他們的船就順順利利地過了兩重青山相狹的三狹了。出了這個三狹,眼前豁然又是一面如鏡的碧波江水時,舵手們興奮地叫道︰「王妃娘娘,前面就是凌江了!」
正在這時,卻有人猝然叫道︰「啊!那是什麼船?前面居然有五只小船!以箭一般的速度向我們的大船駛過來!」
「什麼?他們是什麼意思?來勢洶涌,難道是劫船的?」另一個船夫的聲音傳來。這兩個聲音傳來之後,船上一直輕松愉快的所有人登時就變得緊張起來。
「大家小心!」沐蝶靈抬眼望去時,只見那前面當真的確是有五只小木船象如飛的箭般向他們駛來!每只木頭小般上各站著三個人,五只木頭小船也就一共有十五個人之多。以他們小船的速度來看,可以猜測得出那船上之人武功不弱,他們的衣裳都被風鼓了起來,顯然是以內力在駕馭著他們的小船,如箭一般的速度,向他們惡意地沖過來了!
這五只小船在沖到離他們約莫還有一定的距離時,即由一字型散開,然後猝不及防向左側方向行駛。
「啊!他們是要繞路走麼?那上面的人好象北狗子!」一個人的聲音驚呼道。
這時候,那五只木頭小船已經迅速地向沐蝶靈的小船左側駛來,一字型排開,但每一只小船都離他們有一定的距離,並沒真正地靠近過來。這時已經可以看清船上人的衣著了。船上的人清一色是年輕的男子,穿著北凌國的草原綠色和白色相間的衣裳,頭上還纏著綠白色相間的布條。
「是北凌國的人!真的是北凌國的人!」有人忍不住大呼小叫著。
沐蝶靈並不知道那樣的衣著就是北凌國的衣裝,但她冷沉地說道︰「沖過去,照樣向前,將船的速度開到最快。」她是想向前面沖去,能沖過去最好。此刻他們在左側那是什麼意思?雖然說海上風平浪靜的,但還是有著微微的海風吹送,而這風向就是由左邊吹來。
但是,說時遲,那時快,這時候,那五只小船上的人突然都從腰間拿出一個木棒來,那木棒前綁纏著一些干草似的藤條之物,那藤條之物突然被點了火,冒出了濃濃的白煙,剛剛好那些煙就向著沐蝶靈的大船上吹來!
原來,他們將船駛到左側,那是因為左側的方向是風頭,左側方向放濃煙,那正好就能將濃煙向他們的方向吹過來。
「小心那些煙可能有毒!」沐蝶靈已經屏氣凝神,並且迅速地將一粒藥丸放入了口中,但是,為何她仍然感覺有點兒頭昏腳軟?
不要說是沐蝶靈,其余的人,每一個人都會武功,每一個人的身上都帶著解毒丸,一般的毒煙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們才對。而且,當濃煙吹來時,他們都已經屏氣凝神,絕對不可能會讓自己吸入那些白煙的。但是,他們所有的人都好象中了毒,所有的人都昏昏欲睡,然後,軟軟地,集體不得不倒下,頃刻之間後,就全部跌坐在船上了!
「啊!他女乃女乃的!我中毒了!」
「咦?為何我中毒了?」
「我也中毒了!渾身無力!」
在這些人跌坐于船上時,那些小船上的人迅速地將手中的煙棍丟入了海水中。然後,那五只小船以箭一般的速度向沐蝶靈的船上駛來。
至此,跌坐于船上的人才發現,所有的人都跌坐于船上,所有的人都象中了那種軟筋散之類的藥物,渾身無力,沒法運行內功,形同廢人一般,嗚呼!只能任人宰割了!而這時候,他們才發現,他們的耳邊卻仍然听到一首憂傷的樂曲,非常非常地憂傷,听之令人心中悲痛欲絕,很想落淚!
而吹奏樂曲的仍然是百里笙歌!他其實一直都在吹樂,根本就沒有停止過。人人都已經渾身無力,只有他,還能吹樂,還能象沒事人一樣,吹著他傷心無限的古曲。
有人終于明白了!突然大聲地罵道︰「百里笙歌!原來是你這個披著羊皮的狗賊!是你給我們下了毒!啊!是那些魚有毒!不是這白煙的毒!」跟著這個人,還有幾個人恍然大悟般,破口大罵。
這些人正罵著,只見那五只小船轉眼之間就已經駛到了眼前!小船的人一一地施展著輕功,象鷹一般躍上大船來,一齊走到百里笙歌的面前,排成一字型,齊齊地向百里笙歌跪下,抱拳,恭恭敬敬地拜見道︰「參見太子殿下!屬下及時趕到,幸不辱命。恭迎太子殿下順利回歸!完美地達成了任務!」
百里笙歌終于放下了他手上吹奏著的塤,別回了他的腰間,正想說什麼時,「 !」地一聲水響,接著是「 」聲的巨大物體落水聲傳來,原本一直就憂傷卻無比淡雅鎮定的百里笙歌低咒一聲道︰「該死的!楊惜君!快!」說著,他腳尖點地,向船倉掠去,他那些剛剛才上了船的手下也跟著他向船艙掠去。
船艙內,確實是還有一個楊惜君!當百里笙歌趕過來時,他正將三籮筐的手榴彈丟進了海水中!
百里笙歌瞧著那三大籮筐的手榴彈就此報廢了!想要搶救顯然是遲了一步!不禁怒不可歇,登時就向楊惜君掠過去,一把彎刀舉起,再也沒有了剛才的文雅,而是,殺氣騰騰!
「楊惜君,你是怎麼解開xue道的?」他明明已經點了他的xue道,因為,只有他一個人,一直就沒吃那些魚,只有他沒中毒。所以,百里笙歌在關鍵的時刻已經點了他的xue道。
楊惜君一邊退一邊向船頭的方向,也就是沐蝶靈他們此刻所在的方向掠去。但是,他才掠到船頭,就被百里笙歌一把扣住了,將他重重地慣地甲板上,在他的身上踢了幾腳。
楊惜君這時候才知道,百里笙歌的武功其實並非跟他在伯仲之間,而是,比他高多了,只是,他一直在藏拙,就如,他一直在隱藏著他的真面目一樣。
「哼!卑鄙無恥的家伙!要殺要剮,悉听尊便!」他一直在懷疑他,又跟他朝夕相處,但卻仍然著了他的道。在出事前,他被他猝不及防地偷襲成功,點了他的xue道,關在倉房里。
他沖開了xue道之時,已經看到百里笙歌的人上了船,沐蝶靈他們中了毒,全都跌坐在船板上了。救人已經來不及,所以,他靈機一動,就去將那三大籮筐的手榴彈丟進了海水里。
閃念之中,他就已經知道,救人已經來不及了!但丟那些手榴彈卻還有可能,免得那三大籮筐的手榴彈落在百里笙歌的手上。王妃娘娘的心血結晶就要被百里笙歌用來對付她的夫君了!那得有痛心疾首?!
船上的罵聲一直不絕于耳︰「百里笙歌!你不是人!你這陰毒的狼!偽裝得那麼象一回事兒!」人人咬牙切齒,但是,他們卻連咬牙切齒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
小竹這時候硬是爬到了臉色慘白的沐蝶靈身邊,問道︰「娘娘,你怎麼樣了?你千萬挺住了!寶寶要緊!」說著,又扭頭去看著百里笙歌,往日一望他的俊臉就臉紅心跳沒有了,不禁仰天長恨地罵道︰「百里笙歌!你這頭披著人皮的狼!你不得好死!」她一直在為了他臉紅心跳,一直在仰慕著他,哪想到他竟然是一頭狼?
「抱歉!小竹丫頭!」百里笙歌並沒因為小竹的咒罵而生氣,他只是轉而狠狠地踢了楊惜君一腳,突然就蹲下了身,伸手就在楊惜君的臉上用力地揉搓著,登時揉搓出一層薄薄的人皮1來,丟在地上,森冷地說道,「柳子然,要數卑鄙無恥,有人能比得上你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喬裝打扮,潛伏在段王妃的身邊,真的只是痴心情長,還是另有目的?」
一張丑臉頓時變成了俊美儒雅的翩翩佳公子!但是,所有的人都有些麻木了!有了百里笙歌,大家對柳子然已經不感興趣。
「啊!楊惜君!你居然是柳子然!」小竹丫環傻眼地叫著,當即被氣得噎著了,再也開不了口。
這時,百里笙歌的其中兩個屬下突然走到沐蝶靈的面前,有些猥瑣地說道︰「太子殿下,這個美人兒就是天元國的戰王妃吧?果然是天姿國色啊!」說著,其實一人就想伸手去踫沐蝶靈的臉。但他的手還沒踫到沐蝶靈,就被一支金釵打在手背上,不禁悶哼一聲。這人回頭,立即跪下了,用膝蓋走路,向百里笙歌請罪道,「殿下請恕罪!屬下再也不敢!」他以為那戰王妃已經是俘虜,輕薄一下沒關系,沒想到他的主子會用金釵打他的手,竟然將他的右手廢了!這下,當真是大驚失色!所以,拼命地磕頭求繞。
「滾一邊去!」百里笙歌踢了這個手下一腳,說道,「這里的所有女人,不許踫!」
「是!殿下!」百里笙歌所有的屬下瞧著沐蝶靈和那幾個丫環。就連丫環也個個都如花似玉,別說是戰王妃的傾國傾城了。但是,他們的主子下了令不許踫,他們也不敢再造次了。
沐蝶靈猶記得,她那次醉酒落難在靈渺宮中,小堯差點兒為了她而喪命。這次,沒想到更慘!她竟然不小心落在敵國的太子手中,她死活倒是沒關系,但她的這次失誤,錯招了這個百里笙歌,只怕不單是害了小堯,只怕還會禍國殃民了!如今非常時期,北凌國和天元國正在交兵,她落在敵方手里,不用說,也會成為北凌國用來威脅小堯的至命武器。所以,她知道,也許,她得再死一次了!
事到如今,她慘白著臉色,望著百里笙歌,問道︰「說說看,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在算計我了?是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我們中的毒是魚里有毒麼?」那魚,她真的試過了,確定無毒才吃的。
百里笙歌這時在沐蝶靈的面前蹲下了身,單膝跪著,一手撐在膝上,突然低頭說了聲︰「抱歉!冒犯您了!這……實非我本意。」
旁邊的小竹說道︰「真虛偽!」
百里笙歌認真地回答著沐蝶靈的話道︰「不是第一次。第一次相遇,真的只是偶然。但,正正因為那次的偶然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