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不可言,067.最後的忠告
芸娘嫁給沈惟善已有十余年,早已經熟悉了他的所有表情,包括每一個表情下所蘊藏的情緒。ai緷騋沈惟善越是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就代表事態越嚴重。
此時的芸娘,露出了難得如此溫順柔和的一面,她展顏一笑,「我身為沈府當家主母,自然是要盡心履行這個職責,我也無需你來謝我,我要的從不是你的感謝,而是你全力以赴的愛情。我是個很貪婪的人,雖然我已經霸佔了你這麼多年,可還遠遠不夠,我要霸佔的你整個的人生。所以你放心吧,我還沒有達成所願,怎麼敢不惜命呢!」
芸娘的聲音,越來越顫抖,她在說完這番話後,將頭低下,只見她的肩膀微微慫動,沈惟善緩緩的伸出雙手,輕輕的拂去芸娘臉上的淚痕跡,捧住她的額頭……
蘇清起身走向門外,想給他們留出一點私密的空間,好讓他們互訴衷腸,也許今夜過後,擺在他們面前的命運,就是痛苦的別離。
她走出房門不到十步,便看到了匆匆朝書房跑來的沈惟良。沈惟一見到蘇清,略帶調侃著說道「今日是我哥和蘇清姑娘的大喜之日,怎麼蘇清姑娘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蘇清勉強一笑,沒有去接他的話頭,只是給他行了個禮,「給二爺請安!」
沈惟良看向蘇清的眼神,充滿著憐憫,他也沒有理會蘇清是否回答了他的問題,甚至都不再看她一眼,便興沖沖的往書房內走去。
他忽略了敲門的過程,理直氣壯的推開了房門,仿佛在過去的時間里,他在沈惟善面前一直是這樣無理。
然後,蘇清听到房內傳來沈惟良呀的一聲,「我都不知道嫂子在呢,請恕我無理了!」
雖然是道歉的話,可他說出的話里面,卻透出些許倨傲和從容。
依據蘇清從善財那里得到的了解,他在沈惟善面前一直是畏畏縮縮的模樣,究竟是什麼事情,讓他的態度發生了轉變。難道他是因為知道,今天六扇門來找麻煩的事情,所以才敢如此囂張!
可是,不對呀!
憑他那腦袋,即使沈惟善一時失意,他也不可能有什麼作為。
想到這處,蘇清又返回了書房。
芸娘已躲到屏風後面去整理儀容,沈惟善的表情也帶著一絲尷尬,他表面上雲淡風輕,可是臉上的紅暈卻背叛了他的故作鎮定。
沈惟善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道︰「二弟何時回來的?羽霓呢?她跟著你一起回來了麼?你護送她回齊府後,她可有不開心?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你應該多陪她住些時日的,若是齊家人對她不好,你也能再將她接回來。」
沈惟良不以為意,自己選了一張椅子隨意坐下,笑著對沈惟善道︰「大哥你就別擔心了,羽霓她在齊府可過得好著呢,現在她叔父和叔母已將當初霸佔的家產悉數還給了她,如今她在自己的地盤,也不用像那樣從前那樣寄人籬下,日子過得何等愜意。我是听說了大哥的納妾大喜的消息,這才匆忙趕回來的。一來是想親自給大哥送上祝賀,二來也怕家里缺了人手,怎麼我看府里這麼冷清?一點也不像是大操大辦的……」
芸娘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打斷了沈惟良的說話︰「我知道二弟打小就跟羽霓玩得好,可你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話。羽霓在沈家住了十多年,何時受過寄人籬下的委屈?這府里上到主人,下至奴僕,誰沒有將她高高捧著,連她所住的明月居,也佔據了沈府最好的位置。如今她在齊府比在沈家時過得開心,我打心眼里替她感到高興。但是,我怎麼听你這話的意思,卻好像是我們從前多虧待了她似的!」
芸娘的這一席話,將沈惟良堵得啞口無言,他只能訕訕的說道︰「嫂子還是這麼厲害,我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就惹著你了。我是想說,沈府再好,畢竟不是她自己家,不如她在齊家那樣自在。」
听沈惟良說齊羽霓在齊府過得很好,蘇清打心眼里替她感到高興,雖然她們之間曾經有過不愉快,可蘇清始終是無法討厭這位脾氣不好,卻心地善良的嬌嬌小姐。
沈惟善看芸娘還想再發作,便朝她二人擺了擺手,「好了好了,不要吵下去了,既然二弟現在回來了,我們就將接下來的計劃,跟二弟好好說一說吧,沈府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有些事情,二弟必須要做好準備。」
沈惟良模了模腦袋,問道︰「計劃?生死存亡?大哥,你別嚇我了,究竟什麼事情,如此嚴重。」
沈惟善長長的嘆了口氣,「我們的一個大仇家近期內可能會找上門來,這個仇家勢力太過強大,拼盡我們沈府的力量,也是不能與之抗衡的。
我已經與你嫂子商量過了,為今之計,只有解散蘇州沈宅的所有僕人。你帶著弟妹去娘家住一段時間,讓你嫂子帶著蘇清去江寧的沈宅躲一段時日,等我這邊將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再去接你們回來。
你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他是我們沈家下一代中的第一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都十分重要。很可惜,我不能在他出生的第一時間,好好的抱抱他,現在我將沈府所有的布匹生意,全都交接給你,作為你孩子的出生禮物。
你就快要當爹了,以後無論做什麼事情,你都要好好的分析得失和利弊,再做出決定。大哥能顧你一時,不能顧你一世,你總該慢慢學著成熟和穩重!」
沈惟良沒想過沈惟善會對他說出這一番話,還將沈家的布匹產業交了給他。沈家是靠布匹生意發家,這大秦的達官貴人,販夫走卒,誰的身上沒有穿過,沈家布行所產布料做的衣服。這是沈家最容易賺錢的買賣,也是最沒有風險的買賣。沈家歷代先人留下的規矩和章程,早就已經非常完善,只要不是個白痴,這個買賣到誰手里都能掙到銀子。
突然,沈惟良跪到了沈惟善面前,哭泣得像個孩子那樣。
「大哥,你對我這麼好,可我卻一直誤會了你。兄弟我真是該死,我從前做了那麼多的錯事,大哥非但沒有怪我,還處處對我包容,我以前理解不到你的好意,反而怪你不信任我。現在我全都明白了,是我錯了……大哥,你殺了我吧,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上次將賑災物資運到黃河的時候……」
正在這個時候,沈惟良的貼身小廝阿全在門外大聲回報,「二爺,二夫人說她肚子疼,好像挺危險的,您趕緊的去瞧瞧她吧!」
沈惟良听到句話,突然臉色嚇得雪白,看向沈惟善的表情充滿了猶豫,欲說不說的神色,顯得十分痛苦。
沈惟善以為他在擔心妻兒,「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不用再多做解釋,大哥都能明白的。弟妹的身體最重要,你快去看看她怎麼了。芸娘,速速讓人請大夫,她肚子里懷著我們沈府的長孫,可千萬不能出任何岔子。」
這時,阿全的聲音再次響起,「二爺,您趕快去吧,萬一去晚了,夫人那邊除了什麼真出了什麼問題,可怎麼辦?」
沈惟良不再猶豫,只是閉著眼楮,留著淚,向沈惟善非常虔誠的磕了三個響頭,便匆匆離去。
沈惟良一走,蘇清立刻就說出了自己心里的疑問,「姑姑,你有沒有覺得,二爺今天很奇怪?」
芸娘冷冷一笑,「我早已經習慣了,若是他有一天行為舉止突然正常了,我才會感到奇怪呢!」
她也朝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擔憂的說︰「得了,我還得讓人去請大夫,只希望菩薩保佑,弟妹身體沒什麼大礙才好。」
看芸娘沒說什麼,沈惟善也絲毫不在意的樣子,蘇清也覺得自己這是多慮了。沈惟良是畢竟是沈惟善的親弟弟,他在自己家里,要如何狂妄放肆都無所謂。再加上,沈惟善和芸娘從小就對他比較放縱。
想到這里,蘇清不再糾結,她對沈惟善行了個禮,然後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告退了,姑父不要太過擔憂,我這就將消息傳給魚先生,請他出面,幫我們度過眼下這個難關。您不是說了麼?若是沈家和暗部聯合出手,福興會的人也是無可奈何的。」
沈惟善對她笑了笑,「也只好如此了,我們已盡了人事,接下來就看天意如何安排。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想必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回到香雪閣,蘇清寫了一封長長的信,讓小翠即刻出府,將信送到暗部接頭人的手上。
她沒說這封信上的內容,只是交代小翠,告訴她這封信上承載了太多人的生命,千萬不能弄丟。
這封信上,交代了她在沈府所有發生的事情︰包括展雲飛三次大鬧沈府,以及給他們的計劃所帶來的影響;包括江寧蘇家老宅全府被殺的真相和那張藏寶圖的故事;也包括了她和芸娘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