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去了,紀雲秀呆在租住來的房間里面一頁一頁的撕著她的日記,等全部都撕碎了,她才覺得心情好了一些,終于,什麼都過去了。舒愨鵡
她本來打了電話給經理想請一個禮拜的假,可經理說最多批她三天,超過三天就讓她不用去上班了。怎麼能夠不去上班呢,她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掙錢,她要養活自己,這就是現實。
晚上六點半,街道上的燈火點亮了夜生活的開始。
紀雲秀在一家燒臘店吃了一個叉燒拼燒雞翅飯,然後才往夜色會所走去。
這段時間她發現得自己變瘦了,這就是天天吃快餐的結果。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動手學做飯,可租住的地方沒有煤氣沒有鍋碗瓢盆之類的東西,如果她要自己學做飯,一切都得新買。她想再在夜色干多一個月,過一個月就離開a市,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好好生活,等一切歸于平淡之後,然後再告訴爸爸和哥哥。
今晚她來得比平時早了半個小時,化妝間還沒幾個人來上班,她躲在化妝間里描眉畫眼的化妝,忽然想到一件事覺得很奇怪,那就是化妝後她都幾乎認不出自己了,那晚何敖卻能認出她。皺了皺眉,不願意去想起這麼一個人,她連心愛的日記本都撕爛了,說好的,什麼都過去了。
這時經理走了進來,看到紀雲秀的時候,說道︰「十六號,你身體沒事了吧?」
「嗯,沒事了,謝謝經理關心。」紀雲秀點點頭,心想︰就算我說身體有事,你也不見得讓我休息啊。
經理是個年約四十歲左右的風騷女人,在這里工作的人都不知道經理的名字,都喊她媚姐。來應聘時,媚姐看到她的名字時並沒有閃過一絲驚訝又或者是嘲諷,仿佛真的只是看一個人的代號而已。這讓紀雲秀對她的印象不錯,媚姐告訴她若是她考慮清楚就可以來上班了,她在夜色的代號叫十六號。
這里工作的女人就只有媚姐知道她們的真實姓名,她們相互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說話的時候都是喊對方的代號。
經理沖她笑了笑,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那就好,有一個客人連續三天都點了你的號,你不在他就走了。所以你再不來上班,夜色可就損失大了。」
紀雲秀無言的點點頭,平時偶爾都會有熟客回頭點她,所以也沒太放在心上,反正唱歌陪誰唱都一樣,陪熟客還好說話一點,偶爾不想唱了,就假裝嗲兩句就行了,這是二十六號傳授給她的經驗,她試過了,還真的挺有效。
接近八點半,化妝間的人開始多了起來,各種偽裝林志玲嗲嗲的女圭女圭音響起,紀雲秀換好上班要穿的公主服之後就退了出去。女人那,何苦活得那麼累呢?
準時八點半,經理開始訓話,訓話完畢如果有客人點名的就可以去房間陪唱了,沒有客人點名的,就全部都坐在大堂的沙發上,等著有客人來時挑選。
經理一走,主管就開始拿著房號牌點名,她面無表情的望著紀雲秀,說道︰「十六號,你去八十八號廂房,客人已經在等候。」
紀雲秀點點頭,然後問道︰「除了我還有誰?」
一般客人都不會只點一個陪唱,通常都是四五個,或者更多。所以她們都會相互問一聲,然後再結伴一起前去。
「暫時只點了你一個。」主管還是面無表情的。
「哦。」紀雲秀點點頭。
八十八號房門外,紀雲秀推門而入,發現偌大的廂房居然就有一個老板,而這個老板竟然就是何敖!
紀雲秀怔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的走了進去。如果他還想為他的孩子報仇,她等著。
何敖見她走進來,雙手枕在後腦,眼神晦暗不明的盯著她,不,應該說是盯著她穿的裙子。跟所有dj公主穿的裙子都一樣,紀雲秀不覺得有何不妥,雖然表面看起來很暴露,不過該遮擋的地方還是遮擋得嚴嚴實實的。
走進去之後,不管是熟悉或者不熟悉的老板,她都要嬌笑著說一句老板你好之類的話,可是對著何敖,她說不出來。
默默的低頭打開點唱機,然後再默默的走到一旁的沙發,正要坐下,卻听見何敖冷冷的說道︰「坐那麼遠干嗎,我又不會吃人!」
紀雲秀心里嘆了一口氣,若他是故意來找她茬的,不管她怎麼做,都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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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何敖,從豪門千金被逐出家門,再淪落為千夫所指凶狠毒辣的豪門棄婦,我已經變得一無所有了,你究竟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她望著他,第一次沒有退卻,認真嚴肅的對上了她
何敖沒有回答,他自己也不明白心里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總之他以為看到她這樣一無所有他會很開心的,可結果卻是,他沒有辦法高興起來。甚至,從三天前見她為了生活對著男人巧笑嫣然的時候,他很憤怒,像是有一股子氣堵在心里的感覺,讓他很難受。
見她一直面無表情的盯著他,何敖眼中閃過一絲慍怒,可他一時又沒想好要跟她說什麼,只好把話筒扔給她,道︰「唱首歌來听听。」
紀雲秀也沒有再說話,接過話筒,點了一首歌唱了起來︰
兜兜轉轉經不了變遷/晚晚夜夜亦在懷緬/為你孤單心亦倦/夢境到這里應做完/多得他這天送我溫暖/簡簡單單都可以愛戀/快快樂樂並未常見/學會珍惜且但願/在他愛意里不嗟不怨/心偏偏記起誰人的臉/曾話一生不改變/曾為愛你去生存/你狠心一直走遠/亦信某日重見/曾用哭泣的聲線/承諾我會等這天/可惜世界太多欺騙/是注定無法改變……
何敖一直盯著正在唱歌的她看,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有那麼恨她。可為什麼以前當她欲言又止的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會心生厭惡,在她離開之後,他又覺得家里少什麼。
明天就是他和李玥大婚的日子,他承諾過會給她一個世紀婚禮,他也承諾過要愛她一生一世的,可……他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這段時間沒有看見紀雲秀,他的心空落落的,就是想見她,很想見她,所以他來了,在得知她請假了三天,他甚至有種沖動想去找到她,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可是,紀雲秀怎麼會生病呢?她就像是一個鐵打人一樣,和她一起生活三年,他從來沒有見過她生病,每次他罵她,她都只是轉身離開,隔天又會像個沒事人一樣每天夜晚在沙發上等他回家,才會上樓睡覺。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好像是在他趕她出門,狠狠關上大門那一刻開始。
「這首歌叫什麼名字?」听她唱完,他沒有听清歌詞,只感覺挺傷感的。
紀雲秀低頭自嘲的笑了一下,以前當他妻子夢寐以求的想和他說上一句話都很困難,現在的他居然開口主動問她問題,你說搞笑不搞笑?
輕啟唇瓣,答道︰「原諒我改變。」
「什麼?」何敖還是沒有听清楚。
「歌名叫︰原諒我改變。」紀雲秀抬起頭一字一頓的答道。
原諒我改變?她改變了麼?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何敖沒有說話,紀雲秀也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說一開始有一點怨恨,那也是在李玥告訴她她和何敖的關系在兩年前就已經開始,而她渾然不知。可在她輕輕推開李玥,她摔倒,看見她在地上流下一大灘血跡的時候,紀雲秀就覺得所有的怨恨都沒有了。
最痛不過愛的男人不愛自己而已,而李玥要承受的痛是骨肉分離……
不,不能再想這些事情了。紀雲秀輕輕甩了一下頭,清明純淨的眼神望向何敖,說道︰「如果何老板覺得悶的話,我可以出去叫多幾位好姐妹一起熱鬧熱鬧的。」
何敖還是沒有想要說什麼,所以在听見她提議時,輕輕點頭同意了。
紀雲秀出去了一會兒,帶來了二十六號,十八號,三十三號,二十二號,三十六號、還有八號和九號這對姐妹花,帶上她自己,一共是八個陪唱的。
她喊來的這些人平時都幫助過她,投桃報李她自然也得幫助回別人,工作就這樣,都是你幫幫我,我再幫幫你的。順便說一下,她們這些所謂的dj公主是沒有底薪的,月薪所得靠的就是老板高興了賞的小費和房費分出來的提成。所以才會有那麼一些想多掙錢的女人在下班後跟客人外出,跟著客人外出干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
當然了,想進夜色會所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你要沒有足夠的身高,沒有足夠的漂亮,肯定是進不了的。所謂漂亮沒有界定,關鍵是你想進夜色,必須是素臉朝天的面試,過得了經理媚姐的法眼,那麼恭喜你,你可以成為夜色dj公主的一員了。來夜色會所消費的客人都是非富則貴,很多走投無路的女人都願意來這里工作,至于各自的目的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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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何敖點了幾瓶xo,陪唱的人都輪流敬他喝酒,唯獨她沒有。
紀雲秀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她有點猜不懂何敖今晚來這里的目的。
一直到凌晨四點半,夜色會所要關門,何敖才埋單走人。
紀雲秀換好衣服出去,跟往常一樣想走路回家。卻訝異的看見何敖,他斜依靠在車門上,見到她,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