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太監將凌霄琴從鳳鸞殿取來,交到了賀蘭凝的手中。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撫琴不比跳舞,基本不需準備,所以賀蘭凝拿到琴後,試了幾個音,就直接開始了。悠揚的琴聲,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婉轉延綿,頓時吸引住了殿中的眾人。
舞蹈,賀蘭玥可以不看,但是琴聲,她不想听,也會主動鑽進耳朵里的。不過,不得不說,賀蘭凝在撫琴上,還是下了很多工夫的。從技巧上而言,幾乎是無可挑剔。但是,也僅限于技巧。彈琴最重要的是感情,和唱歌一樣,沒有感情融入的東西,听起來雖然也算好听,但是過耳就忘,不會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賀蘭凝的琴技,正是如此。
曲子不長,琴音結束後,殿內立刻響起熱烈的掌聲,比之西門嵐要熱烈許多。這一點讓西門嵐很是妒忌。
「好。」皇後和賢妃同時開口稱贊,然後詫異的對望了一眼。雖然面色不變,但心中卻有各自的心思,所以沒了下文。
不過,有了後宮兩巨頭的支持,即便賀蘭凝的表演比不上西門嵐,也贏定的。更何況,賀蘭凝的琴聲確實要更勝一籌。在場的人,都早已將見風使舵的功夫運用的爐火純青,掌聲立刻又熱烈的一層。
君在天微微一笑,道︰「這凝丫頭的琴技不輸給你姑姑啊,彈的不錯。」
「皇上姑父謬贊了,凝兒的琴技哪里比的上姑姑。即便和姐姐比起來,也是不值一提的。」賀蘭凝見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立刻謙虛的說道,同時低垂的眸子閃過陰狠。賀蘭玥,你就等著出丑吧!
姐姐?殿內眾人一愣。賀蘭凝是左相的二女兒,能被稱為姐姐的,除了那個煞星,再無她選。可是,那個一無是處的煞星會比賀蘭凝強?這怎麼可能!
對于眾人的驚訝,賀蘭凝心中很是得意。這就對了,那個煞星根本就比不上她!憑什麼煞星拿了那麼豐厚的嫁妝,又當了太子妃,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而她,不但母親被休,自己的嫁妝也沒有著落!憑什麼!她今日,就要讓那煞星徹底的失去太子妃的寶座,被她完全的踩在腳下,永世不得翻身!
微微挑了挑眉,賀蘭玥心中冷笑。這賀蘭凝的心智倒是越來越成熟了,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不論她是否真的會撫琴,都必須要上場。若是換做以前的賀蘭玥,不會撫琴,上場卻表演不出,則面臨的是欺君之罪,雖不會誅九族,但必死無疑;若不上場,則顯得矯情,更是不給皇上和皇後等人面子,即便不受罰,之後的日子也絕不好過。
賀蘭凝的這一計,還真是毒。
不過,可惜,她已經不是之前的賀蘭玥了。琴,這種東西不是只有古代才有,曾經是現代人的她,在迷上化學之前,對古琴的痴迷程度,絕對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凝兒,你說的可是玥兒?」皇後眼中帶了一絲疑惑,問道。
「是的。」賀蘭凝微微頷首。
「太子妃,既然如此便也給大家彈上一曲吧。」不等皇後繼續開口,賢妃直接接過了話頭。言語之間,並沒有將賀蘭玥當作太子妃來看待,反而隱隱有一股俯視的傲意。
賀蘭玥輕皺了皺眉。撫琴技術好,就要彈一曲?當她是賣藝的嗎?在她的印象里,這是她和賢妃第一次見面。可是,賢妃從一開始就暗中留意著她,如今又故意開口讓她撫琴,究竟是何意?
「姐姐,都怪妹妹不小心說漏了嘴。若是姐姐不願,妹妹去和皇後娘娘和賢妃娘娘去說,絕不會勉強姐姐一分的。」賀蘭凝就好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一般,走到賀蘭玥的面前,一臉小心的低聲道。
聞言,賀蘭玥笑了,笑看著眼前的賀蘭凝,沒有開口,就那麼看著。直到看得賀蘭凝臉上的小心快要掛不住的時候,才悠悠開口道︰「妹妹這是說的哪里話。姐姐是怕搶了妹妹的風頭。」
賀蘭凝暗中撇嘴,心里滿滿的不屑,搶風頭?憑她一個煞星?做夢去吧!不過,面上的神色她可絲毫不敢改變,繼續道︰「姐姐多慮了。你我乃是親姐妹,姐姐能為賀蘭家爭光,妹妹也跟著高興呢。」
「好,那姐姐便也獻上一曲。」賀蘭玥爽快的應了下來。其實,她並不想出這個風頭。但是賀蘭凝的話那麼說,若她還不出來,一定會被人所詬病,到時不要說整個京城,就連太子府她都待不下去了。
雖說,她本就不想久留在這里。但是,走也要光明正大的走,而不是留下一個壞名聲,被人逼走!
不論是要去要留,都只由她,不由人!
見賀蘭玥答應的如此痛快,賀蘭凝還愣了一下。她本以為賀蘭玥是草包一個,必然會幾番推月兌,最後萬般無奈才會出來,沒想到竟立刻答應了。也好,這樣也省得浪費她的口水。既然這個煞星不怕死,那她就再送一程!
「姐姐,你也沒帶樂器吧。妹妹去幫你借一件來吧。」賀蘭凝臉上的小心瞬間消失,就要轉身去借。她剛剛用完的那把凌霄琴,是皇後的,她可不敢擅作主張。
「不必。」賀蘭玥起身,直接從身後的樂師那里取了一把最普通的木琴。手法熟練的撥彈了幾下,試了試音。
見賀蘭玥去那木琴,賀蘭凝嘴角輕牽,帶出譏諷的笑。果然是廢物!即便你琴藝高超,選了最低等的琴,又能發揮出幾分?更何況,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廢物!
可是,那抹譏笑還未完全展開,就已經僵在了她的嘴角。
什,什麼!她竟然會撫琴?!看見了那幾下撥彈,賀蘭凝徹底呆住!所謂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只是簡單的幾下,就能看出賀蘭玥浸yin在琴術中的時間絕對不短。可是,那個廢物明明連彈都不會,怎麼會如此熟練的調試?
就連君漠祺見狀,那雙淺藍色的眸子中也閃過一絲訝異,隨後嘴角輕輕勾起,蕩起一抹柔和的笑,饒有興味的看著。
百里祺也是懂琴之人,看見如此嫻熟的調試,憂郁的眼中也流露出了一抹期待。
而君漠胤則揚了揚眉,邪魅的眼,包含著愈發濃烈的佔有欲。不過被他隱藏的極好,不認真的看,絕發現不了分毫。
首位上的三人,同樣認真的看著賀蘭玥。皇後和賢妃的眼里都帶著幾許探究,君在天則看不出絲毫情緒,眸深似海,面靜如湖。
調試好音之後,賀蘭玥拿起木琴,緩步走到殿的正中,悠然坐了下來,姿態優雅,舉止溫婉。單是這一項,就讓許多王公貴族都自嘆不如。
突然,一陣弦音騰空而起,蜿蜒曲折,婉轉流連,大殿內瞬間靜寂無聲。普通的木琴上傳出絕美的琴音,讓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停下了要說的話,全部靜止在那里,就連呼吸也不例外。
玉指輕揚,露出縴細白皙的玉指,撫上琴面,凝氣深思,琴聲隨之緩緩流出,如高山清泉,在山中歡快的嬉戲,無拘無束,悅耳之音,猶如天籟,讓人陶醉其中,渾然忘我。歡快的琴音,替代了所有人心中的圖謀、顧忌、猜疑等種種負面情緒,臉上漸漸浮現了久違的笑意。
陡然,琴聲突變。歡快的流水,變成了高不可及的雪峰,雖然清透,卻遙不可及,唯有遠遠看去,心生膜拜。
此時正值深秋時節,外面雖然陽光明媚,但拂面而來的風已經有了些許涼意。在這明顯的涼意之中,那琴聲雖不激昂,但卻穿透雲霄,響徹天地。
良久,曲畢,弦收。
大殿之內仍舊寂靜無聲,所有人仍舊沉浸在那琴聲之中,不能自拔。
君漠祺第一個回過神來,雙眸看著近在咫尺的賀蘭玥,眼中光芒四射,驚艷,興奮,贊美,以及一抹細小卻濃烈到化不開的異樣情緒,盡數包含其中。不過一瞬,那些情緒被他全部斂入眸底,被恢復平靜的大海深深掩蓋。
「切記,此曲不可再彈,關乎性命安危。待再無牽掛之時,方可再彈。」裝作不經意的側身靠近,君漠祺用只有他們二人能听見的聲音,低聲道。
知道君漠祺是在關心她,賀蘭玥心中隨之一暖,翠眸也柔和起來,深深的看著面前帶著面具的男子。他,在自己彈了一曲之後,也曾被驚艷到。但是,第一時間想的並不是如何利用她的琴音,而是要她隱藏,以免性命之憂。
人,在下意識時的反應,才最能反應人的內心。而他,讓她的心,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很溫暖。
「好,好,好。」首位之上,皇上君在天緊接著高聲贊道,眸光深邃微暗,臉色平淡,沒有絲毫夸獎之意。
殿內眾人立刻被那高聲的稱贊驚醒!看向賀蘭玥的目光滿是驚訝和驚嘆!沒有人會想到,一個眾人口中的廢物煞星,竟然能彈奏出一曲如此美妙,讓人驚為天人的曲子!而且,還是用一把極為普通的木琴!這,這竟是真的嗎?!
賀蘭凝也徹底驚呆了!剛,剛剛那首曲子,是那個煞星彈的?煞星怎麼會彈琴?而且彈的如此高深莫測?拋開所有,單論她最擅長技巧,都難以望其項背!這,這,她不會在是做夢吧!就連她自己也會沉浸其中?
手上恨恨的掐了自己一把,賀蘭凝險些痛呼出聲!但是,她卻不得不接受更加殘酷的現實。賀蘭玥的撫琴技術,要遠勝于她,遠到根本沒有比較的必要。
雙拳惡狠狠的攥緊,她猛然想起自己袖中帶來的東西,臉上的驚訝立刻被陰狠取代,嘴角帶出一抹近乎瘋狂的陰笑,彈的再好又如何,同樣逃月兌不了她的手心!拼著不能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務,也要讓那該死的煞星,身敗名裂!
賀蘭凝的反應在賀蘭玥的意料之中,所以她連一個回應也懶得給選擇直接忽視。
而剛剛,在君在天連說三個好字的時候,她的余光掃見了百里祺神色的變化,眼神為之一動。
正常人從沉浸中被驚醒,應該露出恍然或者被驚嚇的表情。而百里祺的臉上,雖然也有那麼一瞬的停頓,但是在表象之下卻藏著一層刻意。顯然,百里祺並沒有沉浸在她之前的樂曲之中,或者說百里祺醒的要比君在天早。而,她之前彈奏的時候,是坐在場中,背對著百里祺,根本看不到百里祺的表情。
這位蜚株王子,果然不是易與之輩。
眾人在緩過神來之後,緊接著便是熱烈的鼓掌,熱烈的近乎瘋狂。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此時的掌聲,是完全發自內心,沒有絲毫摻雜權利**的成分。
賀蘭玥的臉上始終保持著淡然的微笑,不驕不躁,沒有受那些掌聲的絲毫影響。當然,在那些掌聲中,也有幾道不善的目光,她全部選擇忽視。
一看到賀蘭玥那副淡然的樣子,之前跳折腰舞的西門嵐就有發狂的跡象,恨不得立刻撕爛那張淡然的臉。賀蘭凝得到皇後和賢妃的贊賞,得到的掌聲超過她,她勉強能夠接受。可是賀蘭玥,一個廢物煞星,得到的掌聲竟然也超過了她,這是她絕對無法忍受的!一個煞星,憑什麼勝過她?!
余光不經意的掃過臉色同樣不好的賀蘭凝,西門嵐低眸一笑,湊了過去……
「玥兒的琴技高絕,果然不同凡響,有空的話,可否常來本宮這里,撫琴給本宮听?」皇後一臉的笑意,望著賀蘭玥,語氣也極盡的柔和。在外人看來,堪稱婆媳典範。
眾人卻听出了些門道,後宮之主,一國皇後,竟然用‘可否’二字征求自己兒媳的意見。皇後娘娘倒是鮮有的客氣,似乎很看重賀蘭玥的樣子……
「是啊,太子妃的琴技驚人,堪稱一絕啊!」
「剛剛听了太子妃的琴聲,以後怕是再也听不進其它了。」
「就是,太子妃此等琴技,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
隨著皇後的一句話,殿內這才響起了對賀蘭玥的贊美之聲,顯得不那麼空曠。
君在天狀似隨意的目光,掃過那幾個開口的之人,隨後看向它處。
皇後在幫自己?賀蘭玥暗中揚眉。她之前進宮請安,是第一次看見皇後,今日是第二次。皇後為何幫自己說話?難道真的是為了讓自己給她撫琴?
「母後言重了。若是母後喜歡听,有機會臣妾自當常來。」賀蘭玥面帶恭敬的回道。
皇後聞言,滿意的一笑,點了下頭,不再言語。她沒有注意到,賀蘭玥說的是‘有機會’,若是‘沒機會’,賀蘭玥自然不會來。
「皇上,臣妾認為,太子妃的琴聲雖好,但過多的注入情感,有蠱惑人心的嫌疑。而賀蘭凝的琴音完全靠的是琴技,理當更勝一籌。」賢妃側身,對君在天柔聲道。
話落,殿內再次重歸寂靜。誰都知道,賀蘭玥的琴聲,是真的好,可賢妃偏偏雞蛋里挑骨頭,明顯的在和皇後唱對台戲。這後宮的兩大巨頭又斗起來了,若是一個不慎,站錯了隊,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大家都緊盯著皇上,跟著皇上走,總是不會錯的。
君在天淡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問向身側的皇後,「皇後覺得如何?」
「臣妾覺得,撫琴之術,自然不是只靠技巧,人琴合一才是最高境界。」皇後自然不甘示弱,開口提出了反對的意見。並沒有向著自己的外甥女,賀蘭凝說話。
下面的賀蘭凝,見賢妃都替自己說話,心中一喜,想著自己的姑姑更不會偏向外人了。可還沒等她高興起來,就听到了皇後的話,讓她不由得心中愕然!姑姑怎麼幫著外人?
賀蘭玥也是心中奇怪。賢妃的偏幫,乃屬正常。皇後是賀蘭凝的姑姑,自然也會向著賀蘭凝說話。可是,皇後竟然幫著她這個不受寵的太子妃?是單純的為了和賢妃對著干?還是皇後會是一個剛正不阿的人?又或者皇後有其他不為人知的目的?
「人琴合一?」賢妃冷哼,似乎胸有成竹一般,直接道︰「皇後娘娘說的太玄奧了,臣妾不明白。直接讓她們二人一起彈奏一曲,便可分出高下,皇後娘娘以為如何?」
皇後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
君在天一臉平靜,深邃的眸子看著皇後和賢妃二人,沒有出聲。後宮之中,平衡尤為重要。一方獨大,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既然你二人都沒帶琴來,那便去朕的樂器房,各自挑上一件吧。」君在天平淡開口。
「謝皇上。」賀蘭玥和賀蘭凝躬身謝過,便跟著引路的太監下去了。
君漠祺似乎無意的向殿外掃了一眼,外面立刻人影一閃,遠遠的跟了上去。
「百里王子,覺得之前那兩曲如何?」君在天的一雙眸子,似乎因為年紀的關系,看上去有些渾濁,實則深邃無底,讓人看不清。
「皆屬佳品,堪稱天籟。」百里祺微微欠身,回道簡短。
「哦?那百里王子更喜歡哪一曲?」仿佛不經意一般,將這個問題又拋了出來。
「本王子以為,兩曲不分伯仲。能聞其中之一,已經足矣。」百里祺回答的滴水不漏。這種連當朝臣子都要小心翼翼的事情,他自然不會妄下論斷。
「好,好一個不分伯仲。」君在天大笑一聲,轉向君漠祺,道︰「祺兒,這幾日你便不用上朝了,陪著百里王子好好欣賞一下我君瀾的景色,感受一下我君瀾的民風。」
「是,兒臣尊旨。」君漠祺大海般的眸子微動,隨即應道,面具下的神色無人看見。
「謝君瀾皇帝。」百里祺同樣開口謝道。一雙染著憂郁的藍眸惑人心魄,早就引得殿內的不少女子為之側目。
「吾皇聖明。」一直沒有出聲的右相西門信,忽然開口。隨後看了一眼君漠祺和百里祺的方向,似乎有些意外的道︰「遠遠看去,太子殿下竟和百里王子有幾分相似之處,若不細看,還以為是同族宗親呢。由太子殿下陪著百里王子,當真是再恰當不過。」
此話一出,殿內眾人立刻將目光盡數放在君漠祺和百里祺的身上,上下打量。雖然君漠祺帶著面具,但是露出的眸子與百里祺的眸子都是相似的淺藍色,又都是一身純白的外袍,若是不看眼神的話,兩人身上的氣質倒是有幾分相像。只不過,一個眸子淡然,一個眸子憂郁。
面對眾人的注目禮,君漠祺泰然處之,面色自若,絲毫不為所動。百里祺則嘴角帶著淺笑,坦然的與眾人對視。
君漠胤則先滿意的掃了一眼右相,隨後與眾人一起看著君漠祺和百里祺,嘴角閃過若有若無的冷笑。
「右相此言差矣。」德親王一臉的嚴肅,「太子殿下與蜚株王子豈會是同族宗親?太子殿下生在我君瀾,與蜚株部落遠隔幾千里,如何同族?太子殿下乃是吾皇親生血脈,右相切不可妄言。」
目光隨意的掃過德親王,君漠祺那大海般的眸子中,隱隱有浪花翻滾,一絲黑雲覆蓋其上。
殿內的人都听得明白。德親王表面是在為君漠祺反駁,但實際上卻是在害君漠祺。誰都知道,在君漠祺是否君在天親生的重大問題上,若是一個不慎,君漠祺將死無葬身之地,太子府的人滿門抄斬!一國之君的綠帽子,可不是那麼好戴的。
「皇弟說的是,祺兒乃是朕的親生骨肉,這一點,毋庸置疑。」君在天的面色沉了些許,皇帝的威嚴隨之散發,聲音低沉。
見皇上沉了臉色,賢妃嘴角飛快的閃過一抹得意,隨後對著德親王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右相似乎並不甘心,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跪倒在地,「請皇上恕罪,同族宗親之詞,是臣一時妄言,臣知罪。不過,太子殿下確實與百里王子有相似之處。殿下是皇上親生,這確實毋庸置疑,但是鸞妃當年……」
「住口!」一直淡然處之的君漠祺,突然冷聲呵斥道︰「母妃已經仙逝多年,右相無須再提。」
「殿下在顧忌什麼?臣並無對鸞妃不敬之意,只是殿下確實與百里王子有幾分相似而已。」右相仍舊堅持道。
殿內的其他官員,皆有些疑惑的看著右相。平日里,右相做事極有分寸,為何今日如此窮追不舍?
「相似?」君漠祺輕笑一聲,恢復了之前的淡漠,「右相莫不是要本宮摘下面具,以證明是否容貌相似?」
「這……」回想起當年那個滿臉毒瘡的小男孩,右相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沒有出聲。
大殿內的其他人,默契的同時選擇的沉默。
「既然無人想看,那本宮和百里王子又有何相似之處?」君漠祺的聲音很淡,很輕,但是殿內之人,無一不是听得清清楚楚。
「要說相似,本宮與其它幾位皇子更是相似,那豈不是說百里王子也與其它皇子相似?」君漠祺似乎說的口干,悠然的端起杯盞,淺飲一口,繼續道︰「右相可是此意?」
「不是!殿下不要曲解臣的意思。」右相嚇得連忙跪倒,轉頭見皇上的臉色更加陰沉,立即叩首道︰「皇上息怒!臣並非此意,一時口不擇言!請皇上降罪!」
君漠胤眸子微沉,余光掃過下首的君漠祺,眼底的怒意一閃而過。
「罷了!起來吧。」君在天面沉似水,沉聲道︰「朕念你多年來,勞苦功高,恕你無罪。若有下次,定斬不饒!」
「謝皇上。」右相連忙叩首謝恩。
……
另一邊,賀蘭玥和賀蘭凝由小太監領路,朝著皇宮內存放樂器的地方前進。
「姐姐,都怪我。之前若是我沒有提到姐姐你,也不會出現如今的局面了。一會兒彈奏的時候,妹妹自知不是姐姐的對手,姐姐放手去彈就好,不必有所顧忌。」賀蘭凝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低聲道。
「妹妹不必自責,一會兒你我姐妹二人一起彈奏,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呢。」賀蘭玥一臉的關切,開口安慰。
聞言,賀蘭凝微微翹了下嘴角,閃過一絲得逞的笑。廢物就是廢物!雖然不知道怎麼就突然彈得一手好琴,但那又如何,心智如此簡單!幾句話,就被她哄的團團轉!等一會兒,她給那廢物挑一個音色不好的琴,看她還怎麼彈奏出好的曲子來。
「還是姐姐大度。一會兒,妹妹要給姐姐挑一把音色最好的琴。」賀蘭凝故作高興的道。
「妹妹有心了。」賀蘭玥臉上帶著微笑,並不拒絕。只是那雙青翠的眸子微閃了下,帶過一抹淡然的笑意。
她們的目的地距離乾坤殿並不遠,只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這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里面有許多屋子,應該是裝著不同種類的樂器。
賀蘭凝有些急切的率先走了進去,迅速的尋找存放琴的屋子。賀蘭玥則一直慢步跟在那個小太監的身後,不急不躁。
「太子妃,這邊請。」小太監躬身指了個一旁的屋子,恭敬的道︰「這里就是存放琴的地方了,請太子妃挑選。」
賀蘭玥看了看身旁近在咫尺的屋子,又看了看沿著另一邊尋找,已經漸走漸遠的賀蘭凝。嘴角閃過一絲似笑非笑,邁步進了屋子。
賀蘭凝幾乎一路小跑,想要早點找到那間屋子,也好早一步找到一把好琴,並藏起來。然後再隨便的給那個煞星挑。可是沒想到,那屋子竟然就在院子的右側,而她卻剛好沿著左側開始尋找。
該死的!賀蘭凝的心中暗罵一句,然後又一路小跑的回來,也進了那間屋子。這一來一回,賀蘭凝已經有些輕喘了。
「妹妹,你剛剛做什麼去了?怎麼呼吸如此急促?」賀蘭玥故作不知的問道。
「沒,沒什麼。」賀蘭凝呼吸仍有些不順,才堪堪捋順,就回答道︰「我看那邊好像有一只野貓,所以跑過去看看。」
野貓?賀蘭玥心中好笑,還野耗子呢。不過,她懶得點破,一邊緩步挑著琴,一邊隨口道︰「哦,妹妹還是快挑琴吧。若是慢了,皇上怕是要責罰了。」
「嗯。」賀蘭凝應了一聲。她本打算進門就飛速尋找,盡量趕在賀蘭玥之前,找到那把最好的琴。可是當她余光掃見那個帶她們來的小太監之後,眼中突然一亮。
小太監能帶她們來,證明他很熟悉這里,那麼那把最好的琴放在哪里,他必然知道。
偷偷塞給小太監一個銀錠子,賀蘭凝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小太監熟練的將銀子收起,隨後抬手一指。
賀蘭凝立即隨後順著小太監手指的方向,找了過去。
賀蘭玥並非不知道這麼簡單的辦法。只是,她挑琴,不是找最好的,而是找最適合自己的,靠的是一個玄妙的感覺。最好的琴,並不一定適合自己。只有適合自己的,才能彈出最好的曲子。
她的原則,向來是寧缺毋濫。既然,她已經同意比賽,那就要盡力。不論輸贏,盡力就好。她每一次的對手,都是她自己,而不是其他的什麼人。
隨著一步一步的深入,她能感覺到,里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召喚她。這種感覺,讓她有些奇怪,又有些期待。能讓她有這種感覺的,必然不是凡物。而且,她能隱隱的感覺的出,那應該是一把琴。
賀蘭凝則直奔主題,用最短的時間找到這里最好的琴,追風。隨後,快速的將追風藏起,然後隨意的試了一把看上去很好看的琴,頓時眼中染滿了笑意。
「姐姐,你看這把琴,多漂亮,音色也很好。就是沉了些,撥彈起來,費些力氣。」賀蘭凝對後面還有些距離的賀蘭玥喊道。同時,手上微動,將袖中的東**在了琴身下面。
「哦?是嗎?」賀蘭玥試完了身邊的琴,隨後走了過去。這個方向剛好是那東西召喚她的方向。
看到那把漂亮的琴,賀蘭玥面上只是露出欣賞之色,心中卻是有些激動。因為,她感受到,這把琴就是那個隱隱在召喚她的東西。她感覺那琴似乎能和自己融為一體,似乎那琴天生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這琴好漂亮,姐姐就用這把了。」賀蘭玥一錘定音,命那小太監過來拿這把琴。同時向賀蘭凝問道︰「妹妹,你可挑好了?」
「嗯,好了,就這把吧。」賀蘭凝一指那把追風,很不在意的樣子,似乎那琴是她隨意挑的。
小太監過來,對于賀蘭凝選了追風,毫不意外。但當他看見賀蘭玥選的琴時,臉上浮現復雜的神色,看了一眼賀蘭玥,終究沒有開口。
看著小太監拿走那把漂亮的不像話的琴,賀蘭凝嘴角冷光閃過。如今,東西她已經放好了,待彈奏結束之時,就是賀蘭玥身敗名裂之刻。
又過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賀蘭玥和賀蘭凝帶著那兩把琴,回到了乾坤殿。此時,右相剛剛磕頭謝恩之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玥丫頭,凝丫頭,你們都已經挑好了嗎?」君在天好像一個慈祥的長輩,只是那親切不達眼底。
「回皇上,已經選好了。」
深邃的眸光掃過那兩把琴。賀蘭凝會挑到追風,他毫不意外,懂琴的人自然會挑的到好琴。但是賀蘭玥挑的那把,倒是讓他有些訝異。
君漠祺在看見那把漂亮異常的琴後,一雙藍眸也是微微一動,閃過一絲復雜。
賀蘭玥剛一進殿,百里祺的目光就掃過那把漂亮的琴,眼底極不明顯的一縮,不過在場的人無人發現。
「玥丫頭,你可知你挑的琴的來歷嗎?」君在天看了一眼百里祺,似乎很願意說那把琴的事情。
「臣妾不知,請皇上明示。」賀蘭玥眉心一挑,這琴還真的有些來歷?
「此琴名為誅心,是蜚龍、蜚桂、蜚株三部落分開前的進貢之物,已經放在那里有上百年了,卻沒有絲毫腐蝕損壞的跡象。而且,此琴琴弦極沉,不易撥彈,一曲下來,大汗淋灕,甚至可能都完不成一曲。玥丫頭,你確定用它嗎?」君在天似乎好心的提醒道。
「謝皇上提醒,臣妾既然帶了這把誅心過來,自然不會半途而廢。」賀蘭玥說的不卑不亢。臨場換琴乃是大忌,若是換琴,在氣勢上就已經輸了,即便後面彈的再好,也無法彌補。而且,這把琴名叫誅心,這名字,她喜歡。
見賀蘭玥拒絕,賀蘭凝低垂的眸中,漫著得意的笑。本來,她還擔心賀蘭玥在發覺琴的不好之後,會臨場換琴,現在看來,她的擔心是多余的了。廢物就是廢物!愚蠢至極!換琴也許還能彈完整曲,不換琴,看她怎麼完成!而且,那東西已經放在了琴身的下面。一會兒,只要一會兒,她就能完全的狠狠的將煞星踩在腳下!翻不了身!
「好。」君在天沉聲道。
見賀蘭玥堅持,君漠祺的眸子蕩出一抹擔憂,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首位的賢妃,嘴角漫過冷笑,眼帶譏諷,不過彈了一支還算不錯的曲子,就以為自己很厲害,能彈動那誅心?當真是不自量力!
皇後只是淡淡的看著,沒有開口。隱在寬大袍袖中的左手,輕輕的撫模著右臂上那條蜿蜒猙獰的疤痕,宛若一條蜈蚣趴在上面。若是賀蘭玥那日請安時,所說的去疤靈藥真的有效,那她今日就有把握從賀蘭玥那里得到。不論賀蘭玥一會兒的結果,是輸還是贏。
之前,她為賀蘭玥說話,也正是因為那瓶藥。當然,她不認為說了幾句好話,賀蘭玥就會把靈藥給她,這一點,她自有辦法。
三皇子君漠胤,饒有興致的看著賀蘭玥。他倒是很想知道,固執不肯換琴的她,能否真的完成一曲,而且,他還從未听過誅心所奏的曲子。當然,若是賀蘭玥連一曲都完成不了,那他也沒有再關注她的必要了。盲目固執的女人,他,不喜歡。
正當賀蘭玥和賀蘭凝即將開始表演之時,忽然從外面進來一個侍衛,走到君漠祺的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君漠祺的臉色為之一變,不過帶著面具,所以無人看見。
賀蘭玥回頭,一眼就認出,那侍衛正是之前幫她出去買東西之人。只是為何回來的這般晚?
目光移動,剛好捕捉到君漠祺剛剛微沉眸子的最後瞬間。不由得微微凝了下眉,她知道,有事發生,而且以君漠祺向來沉穩的性格來說,絕不是小事。
「父皇,」君漠祺起身,對著首位躬身,「兒臣突有要事,請父皇準許兒臣先行一步。」
「去吧,正事為重。」君在天面色一正,聲音平淡,不含絲毫情感。
「謝父皇。」君漠祺躬身行禮,隨後走到賀蘭玥身邊,低聲道︰「玥兒,此處針對你的人很多,還是隨我回府吧。」
若是楚中天在,那張還算是邪魅的臉,必然會驚訝的變形。君漠祺何時對人用過商量的語氣?向來是他說什麼,便是什麼。當然,君漠祺的決定,也從未出現失誤。
賀蘭玥能夠感受到他的尊重和擔憂。但是,此刻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況且,堂堂皇宮之內,還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刺殺她這個太子妃,至少大殿內的這些人不敢。至于玩陰的嘛,放馬過來吧。
「不必,我能應付。」賀蘭玥展顏一笑,透著一股成竹在胸的氣勢,自信,堅毅。
「好。」君漠祺知道賀蘭玥的性格,今日他是勸不動自己這個小太子妃了,只能作罷。暗中將剛剛侍衛給他的東西,塞進了賀蘭玥的袖子之中。隨後,轉身下了大殿。
賀蘭玥自然知道君漠祺給她的東西是什麼,不著痕跡的收好。
君漠祺出了大殿,一個人孤身離去,就連剛剛侍衛也沒有帶。
眼見著君漠祺一人離開,賢妃嘴角的冷意快速閃過,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