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妃眼中散出厲光,緊緊地拽住絲巾的手,長長的指甲陷入肉里,血,一滴一滴地從掌心滴落。
這是痛,心中的痛,壓抑了幾十年的痛!
南穆御只覺得心口一揪,疼得一個大動作地捂嘴了胸口,踉蹌兩步伸手撐住身邊的石柱子。
「殿下!」芸妃猛然一個抬頭,看到太子捂著胸口,心想這大概就是母子連心,所以才會感覺到痛吧?
「沒事,你繼續說。」南穆御自然也察覺到這樣的不對勁,可,他更想知道活在世上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殿下不僅是完顏家族的希望,也是千年前天聖指定的君王,成為統一四國的霸主。」芸妃一字一句地說著,說完,她看向滿臉愁容的南穆御,冷冷地問道︰「怎麼?你不想成為霸主?」
「不!每個皇室的子嗣,都想成為霸主,這不僅是一個人的野心,也是不讓自己國土的族人不受到欺壓的唯一途徑。嬤嬤,您可對天發誓,今天所說的每一句都不是對本殿下的欺騙?」南穆御知道這事關重大,不過,能揭開這雙藍眼楮的秘密,他不得不再去細細查詢。
他相信,這世上除了眼前這位嬤嬤,應該還有人知道真相。只是,礙于母後的勢力,不敢站出來罷了。
芸妃豎起兩根手指,表情嚴肅地看著太子︰「我發誓,今天跟太子所說,若有半句假話,勢必天打五雷轟。」
「好!那本殿下暫且信你,但,如此來說,本殿下現在需要做什麼?」南穆御豎起耳朵听著,擔心落下什麼不該听的話。
芸妃想了想,壓低聲音說道︰「好好善待鳳女,只有她能幫你打開皇陵的寶藏,沒有她,就算你再強大也都無濟于事。」
「鳳女是誰?」太子爺不解地問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老身說得那麼清楚,想必殿下也該猜到了。」芸妃說完,頓了頓,又無力地開了口︰「殿下,老身年紀大了,今晚突然發生這樣的狀況,老身有些承受不住,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有勞嬤嬤了。」殿下恭敬地目送嬤嬤走出院子。
芸妃走到院子門口,突然止住腳步,猶豫半響之後,沒有回頭說了話︰「若是殿下還有質疑,可以去找景公公證實老身今天所說。」
景公公?
那是以前跟在皇祖母身邊的公公,前段時間跟在母後身邊,听說這些日子又被皇祖母該給要了回去。
想了一會,再次抬頭的時候,發現芸妃早已不知去向。他追了出去,四周靜悄悄的,就像根本沒人來過。
風,呼呼地吹著,深深地吸了口氣。若不是門外還站在白翰,他就覺得剛才只是在做夢。邁開緩慢的步子,一步步走出院子,從後院,一直到了前院。院子里,白翰正焦慮地踱著步子,眼見殿下總算從里面出來,提在半空中的心落了地。
「今天發生的事,不許跟任何人說起。特別是母後,若是母後真知道此事,從此你便不是本殿下的人。」南穆御的話認真嚴肅,語氣中帶著強烈的威脅,希望白翰能夠意識到這件事的重要性。
「是!」白翰給太子鞠了個九十度的躬,雖然不知道那個瘋女人跟太子說了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事跟皇後有關,跟二十幾年前的宮斗有關,或者,還跟那個傳聞中冤死的芸妃有關。
南穆御回頭看了一眼院子門口,陌生的地方,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那是一種氣息,像是曾經聞過,卻沒有半點印象的氣息。
那是世上最偉大的母愛,而,他生下來就被帶離了這份愛,所以才會讓他熟悉,又如此陌生。
……
一夜噩夢,葉雨珊的心便是七上八下地跳得厲害。捂著胸口坐起身來,她喚來春喜伺候,才知道小魚一早又出了門。
恐怕,根本不是一早出了門,而是昨晚上又跟葉智明出去鬼混了。想到有些生氣,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她臉上的眉頭始終沒法散開。
「主子,主子不好了,主子……」小魚突然急急忙忙從正門跑了進來,慌慌張張關上了房門。
「一大早什麼事慌慌張張的?」看到小魚回來,葉雨珊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發現小魚正看向春喜,她揮了揮手,春喜乖巧地走出房門,守在了屋子前面。
小魚謹慎地看了門口一眼,往前幾步走到主子身邊,壓低聲音小聲說道︰「主子,听說昨晚華菱宮失火,皇上被氣暈了過去。」
「華菱宮失火?」葉雨珊驚訝地瞪大眼楮,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芸妃,應該不會出事了吧?
不!
像芸妃那麼聰明的女人,而且華菱宮還有通外後山的密道,就算華菱宮被燒成灰燼,只要芸妃不想死,多半是死不了。
可是,怎麼會這樣?
莫不是皇後發現芸妃沒死,才狗急跳牆地放火燒掉華菱宮。那座布滿怨氣的冷宮,已經荒廢了那麼多年,那該死的毒婦居然還是不肯放過。是不是活在深宮之中的女人,遲早有一天會被逼得改變,就像如今的芸妃那般。
「娘娘,听宮里的探子說,皇上昨晚去到華菱宮門口的時候暈死過去,可是把宮里的人嚇得不輕。不過,听說皇上昨晚就醒了,他很生氣,懷疑就是皇後干的。昨晚,殿下也進了宮,听說差不多天明才出來。」小魚把剛打听來的消息仔仔細細地稟告給主子。
看來,皇上心里還是放不下芸妃,那麼多年了,一個男人可以如此深刻地愛著這個女人。這樣的男人,在她的生命里也會出現嗎?
「主子,您要不要去探探殿下的口風啊?」小魚小心地提醒著。
「當然得去,別搞得到時候變天了,我們還被蒙在鼓里,像個笨蛋那般。」葉雨珊擺弄著頭上的發簪,心里考慮著某個問題︰南穆御是不是見過芸妃,知道了那些秘密?
「主子,您是不是猜到了什麼?」小魚緊盯著主子,這些日子突然覺得她們主僕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莫不是主子發現了她跟葉智明之間的關系非同一般,所以才會故意疏遠了她。
葉雨珊站起身來,從鏡子里看到小魚欲言又止的模樣。可,這個時候她並不想听這丫頭說得太多。繞過小魚走到門口,打開房門,看向乖巧的春喜,邁步走了出去。
小魚追了上去,這才發覺這幾天只顧著自己的事情,都忽略了這個小丫頭存在。看不出來,這丫頭還真不簡單,短短的幾天時間,就能得到了主子的信任,她得好好注意這丫頭。
跟著走了出去,小跑著跟主子並排同行,故意開聲支開春喜︰「春喜,我陪主子去就行了,你把院子里整理整理就好。」
「是!」春喜本來就是個沒心眼的人,听到小錦這麼一說,馬上就退了下去。
葉雨珊不動神色地微微一笑,不理會小魚這點小心眼,她現在可沒心思理這丫頭心里想著什麼。而是,想著太子此刻能想些什麼?
……
昭明宮,書房,一夜未眠,太子爺的心思也亂成了一團。心不在焉地翻著手中的書,心里反反復復地回蕩著昨晚芸妃說過的話。
景公公,這個人他印象很深,他深得皇祖母的信任,總站在皇祖母身後,很少說話,臉上也沒太多表情,看上去很冷的樣子。
「殿下,太子妃求見!」白翰從門外進來,看到太子從昨晚回來就這表情,心里不得不為主子的身子擔心。
「她來干什麼?」南穆御心情不好,哪有心思理葉雨珊。不過,眼珠子一轉悠,又突然想到什麼,諷刺一笑道︰「讓她進來。」
「是!」白翰琢磨不透太子的心思,只能彎腰退了下去。
不多時,葉雨珊從門外出來,擔心小魚這張嘴,便是吩咐小魚在院子門口等候,獨自走了進來。
「殿下這般憔悴,不會是一晚沒休息吧?」微笑著,邁著蓮步走到南穆御身邊。這雙浮腫的眼楮,看上去好像還哭過。無疑,便是加重了她心中的猜疑。
歪著腦袋,上下打量南穆御,她湊近小聲問道︰「昨晚宮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想知道什麼?」南穆御反問道,頓了頓,他腦子又多了個想法,再次開了口︰「或者說你知道了某些事?」
「殿下覺得臣妾知道什麼?」葉雨珊很有興趣地用手撐著腦袋,嘴角勾起詭異的笑。
南穆御臉色大變,心里不得不懷疑知道真想的,除了景公公,還有葉烈風那只老狐狸。
「殿下昨晚去了華菱宮了吧?」葉雨珊干脆問得直接點。
「你想問什麼直接點?」南穆御滿心期待地看著葉雨珊,如果能從她嘴里知道些不知道的,也許就能解開某些秘密。
「好!既然殿下說得那麼白,那臣妾就問直接點。」葉雨珊猶豫著,多少有些擔心南穆御的用心,整理完腦子里凌亂的思緒,小心翼翼地說道︰「听說父皇因為芸妃的事又傷心了,身為太子,您就不想為父皇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