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素尋在整理床褥，顧心舞在鏡前漫不經心地梳理著那一頭烏黑順滑的秀發。♀尋找網站，請百度搜索+
門外呼嘯的寒風，屋內燒著炭火，溫暖而沉寂。
素尋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顧心舞，只能選擇逃避。想解釋，卻不知該如何怎麼解釋，好似什麼都沒做，卻又傷害了她。
「素尋，其實……我什麼都知道。」許久後，顧心舞打破屋內的沉默，淡淡地說了一句，卻帶著無盡的哀傷。
素尋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怔住。
「在你還不知道的時候，我已經什麼都知道。」顧心舞偏過頭看著素尋頓住的背影，絕美的臉上卻波瀾不驚，可心底的驚濤駭浪怕是只有她自己才懂。
素尋的背影紋絲不動，握著柔軟絲綢被子的手微微地顫抖著，一滴淚不經意地滑落，靜靜的。素尋不知自己的眼淚原來這麼輕易地就可以流下來，可是，她才是那個做錯的人，有什麼資格流淚。
原來小姐什麼都知道。
那麼這些年，她心里是有多苦？
一方面情同姐妹，一方面是情根深種。
人人都說她沉靜淡然，心事不易被人所知。原來，笑著的人可能心里正下著雨，開心著的人可能正經歷萬箭穿心。而她那些膚淺的所謂淡然，如今想來是多麼的不堪一擊，是多麼的矯情。
「小姐，對不起。」素尋有些哽咽道，順勢在床邊坐下，卻依然是斜斜背對著顧心舞。
顧心舞輕輕地搖搖頭︰「你根本沒有做錯。」停了停︰「你甚至什麼都沒有做，他就已經那麼喜歡你了。」平靜的聲音中帶著苦澀。
「素尋你知道嗎？他偶爾想起第一次見你，嘴角會不自覺地微微上揚。」顧心舞語氣中帶著絲絲的自嘲︰「我一直都是自欺欺人。」
「小姐，不要再說了……」素尋開口打斷道，壓抑的痛苦蠢蠢欲動，都快破土而出。
「這些話憋在我心里那麼多年，你就讓我說吧。」顧心舞潔白如玉的臉上已經流下兩行熱淚︰「他說第一次在滿天飛舞的梨花樹下見到你，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像是與雪白的梨花融為一體，他說，他突然好像靠近你。♀他第一次來府上，找的是你。那時我小小的虛榮心，我騙你說早已認識他，我一直被人捧在手心，看到清朗俊逸的他竟然沒把我放在眼里，我便賭氣一般要引起他的注意。」
顧心舞縴指拿起絲帕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滴，苦笑繼續說道︰「後來，我們經常一塊玩，慢慢地我看到他眼中也有漸漸有了我的影子，我相信，總有一天，他的心里也會有我的。後來，我發現我哥喜歡你，我便極力地鼓勵他和你一起，積極地促成你和哥的婚事，那時，我是存了私心的。」
「小姐，你知道我永遠不會和你爭的。」素尋輕聲道，語氣卻十分堅定。
「我知道！我知道！」顧心舞毫不猶豫道︰「你不會和我爭，但是你不用爭，已經贏了，贏得干淨利落！說實話，那時我哥臨時出征，我曾一度懷疑是鋮哥哥做了手腳，但是他否認了。我以為他已經喜歡你到這種地步，他的否認再次讓我看到了希望，我便讓爹爹去求皇上賜婚。」
「小姐，他會愛你的。」素尋出口安慰道，嘆了口氣︰「我不值得他這樣愛。」
顧心舞嘴角扯了個苦笑︰「難道你還不明白，只要你在一天，他的目光就看不到旁人。素尋，有時我真的很嫉妒你，論外貌才華，我不在你之下，論出身，我更是名將之後，你不過我路邊撿回來的，為什麼你那麼輕易地就得到他全部的關心？我不甘心！出嫁的時候，我曾想讓你留在將軍府，但終究不舍。鋮王府娶了側妃侍妾固然難過，但是後來看到他眼中根本沒有她們的身影，我知道，他依然割舍不了的是你。我也終于明白，我的情敵，始終只有你一個。下人們那些流言蜚語，我每次听都像有把刀在刺我，我已經遍體鱗傷。後來，歐陽子箐說，想要的東西要自己爭取，那時我便決定要讓自己成熟起來，讓自己有資格站在他的身旁，只要留在他身邊，說不定有一天他驀然回首，就發現了我。可是……素尋，你一直都在的話，他就沒有回首的機會。」
素尋回過頭，她不知道小姐內心是這般的掙扎痛苦，這麼多年，在這種煎熬下，她依然待自己情如姐妹，表面上依然嘻嘻哈哈，那是一種怎樣的痛？
素尋起身走到顧心舞的面前，握起她冰冷的雙手，認真道︰「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我保證！我會離開的……」
「素尋……」顧心舞微微仰著頭看著她，聲音哽咽，晶瑩的淚珠掛在臉上︰「我並不是要趕你走……不是要你走……但是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辦……」話還沒說完，眼淚已經嘩啦啦地落下，每一滴都像滾燙的熔漿落在素尋的心上，痛得都快窒息。
「小姐，你沒有錯。」素尋凝重道︰「你和王爺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們應該幸福。」用力握緊顧心舞的手，讓她安心，又似給自己力量。
「素尋……」顧心舞額頭靠在四手交叉處，如瀑的頭發傾瀉而下，身體微微顫抖著，無助地低聲哭泣著。
兩人石化般保持這個姿勢，許久，許久。
夜深，顧心舞頂著紅腫的雙眼躺下，素尋轉身想離開的時候，手被輕輕地拉住。
「不要離開。」
這句不要離開，是指不要離開鋮王府？
素尋微微一笑轉身，小姐已經空出床的一邊，素尋看出她眼中的期盼，月兌下鞋子，輕輕地躺下。以前她們三人很喜歡冬天的時候一起窩在被窩里，聊著以前的趣事，或者對未來的憧憬，那些朦朧搖晃的燭光，影影綽綽地記錄了她們的點點滴滴。
她們緊緊地挨著睡了一晚，素尋听著顧心舞清淺的呼吸，望著頭頂的紗幔，直至天亮，時而听到身旁若有若無的嘆息聲，每一下都像在她胸口壓了塊石。
這一夜，注定兩人都無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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