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啊!」沈寧笑道,長長吁出一口氣。所以她希望兄長們能更清晰地看待春闈的內幕。
在沈余宏等人緊張滴準備再次春闈的時候,沈家還為沈余宸舉辦了周歲宴,同樣還有抓周儀式。只不過,這次周歲宴辦得很簡單,沈余宸不像去年沈慶德那樣拿了個玉如意,而是拿了一方小小的硯台。這個結果也讓沈則敬等人很興奮,這算是這段時日最為高興的事情了。
沈余宏和古文瀾等四人再一次參加春闈,具體過程不論,除了監考的過程更加嚴格之外,總的程序和上一次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到了四月十八,春闈重考的結果就出來了。看到那個重考的結果,可是蕭厚仁、葉正純等人沒有絲毫輕松之感,反而更加憂心忡忡︰重考的結果很不妙啊,這可如何是好?!
主考、副主考、同考官等二十多個人都在聚奎堂里,看著那一堆堆的朱卷。久久不語,再看看那新鮮出爐的春榜,聚奎堂里有一種死寂。
「都再次核對過了嗎?這個結果沒有錯吧?」還是蕭仁厚最先打破了沉默,問向魏晉度、龔如熙等人。
「都仔細核對過了,朱卷和墨卷都對得上,這個結果是沒有錯的的。而且經過經過姜選一事,沒有人敢再有半點疏忽,都是嚴格按照考核的準則來閱卷的。這一點,是沒有問題的。」魏晉度回答說,他的臉色憔悴眼神疲憊,連日來的辛勞準備閱卷評卷等事宜。他和龔如熙等人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好不容易將考卷評完了,卻還是這樣的結果。
在場其余的人听了魏晉度的話,都點點頭,表示情況正和他說的一樣,絕不存在什麼舞弊之類的行為。開玩笑,有了姜選的事情,誰還敢再舞弊?那不是拿小命在開玩笑嗎?
葉正純的神情是難得的嚴肅,那句口頭禪就不知道他心里有沒有在說了,他皺著眉頭,看向春榜,除了無言還是無言。
春榜上,列著二百個名字,是經同考官、副主考和主考經過層層篩核選出來的前二百名考試的名字,也即這次春闈重開的貢士。只是,這二百個人中,還是江南舉子最多,甚至比上次還多!這次前十名舉子之中,還是有七個來自江南一帶的,而北方,尤其是關內道的舉子,能進榜的寥寥無幾。♀
這個結果,這個春榜,怎麼公布出去?在場的官員想起貢院門前憤怒的舉子,只怕這個春榜一出,又將會引發一場暴動,那種場面,蕭厚仁和葉正純可不想經歷一次了。
上次的暴動還可以用重開恩科來安撫,若是再次發生暴動,還能用什麼來安撫士子?那樣的結果,蕭厚仁和葉正純想一想都怕!
可是,這個結果是經過嚴格審核得來的,是公正公平的!在科考一道上,和南方舉子相比,北方的舉子真是太弱了,這樣的結果,讓這些考官都十分無語。不說詩賦一道了,就說五經義、四書義,那謀篇布局那敘述觀點,高下立見的啊。
春闈以才學取士,這樣一來,春榜自然是江南舉子居多了。就算是勉強讓北方舉子進榜,這些官員也覺得過不了自己眼光那一關啊。
葉正純是江南人,江南舉子才學勝人,這原本是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前提是如果他不是春闈主考官的話,如果不是出現姜選春闈案的話,如果不是曾出現舉子暴動的話。他肯定會大笑三聲!
但是,唉唉唉,他現在只想長嘆三聲!再次感到自己是這次的主考,實在是太悲催的事情!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有春闈弊案、舉子暴動在先,若是真按照這個春榜張貼出去,葉正純可以想象必有牢獄等著眾考官在後了!
不管實情是怎麼樣。在暴動的百姓和舉子面前,就連皇上,也只能選擇妥協啊!妥協的結果自然就是這些考官們去當替罪羊了。——這個道理,在場的官員都很清楚,所以他們的面色都很難看。
一眾官員聚集在聚奎堂,亦苦無對策。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沒有人能提出有效的解決辦法。眼前這樣的情況,怎樣都是為難的!按榜發吧,怕出事,違心調整吧,也怕出事,對江南舉子也不公平。
就這樣干瞪眼也不是辦法,最後葉正純說離放榜之日還有三天。令各考官退下去想辦法。
「如果沒有發生姜選的事情,四月二十一就要殿試了的,如今已經拖了這麼久了,實在是不能再拖了。皇上已經有旨意,端午之前要舉行殿試,所以越快張榜越好!」當聚奎堂只剩下這四個人時,蕭厚仁再一次指出時間的緊迫,這三天一定要想出解決辦法,可不能再拖了。
「我們先把這個結果報給皇上吧,等候皇上裁決。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如實張榜了。至于結果怎麼樣,那就是以後的事情了!」魏晉度已經做好了進大獄的準備。他這個禮部尚書做得也夠悲催的了,接二連三地出事,他感覺自己最近白發都多了幾根。
這四個人協商一致,最後還是決定將這個春榜如實上報長泰帝,要不要如實張榜,就靜听聖裁了!
出乎葉正純等考官意料之外,長泰帝並沒有密下春榜的事情。反而將此事在朝堂上說了出來,道是江南舉子還是居春榜最多,怕會引起舉子暴動,向各部官員征求良策。
于是各部官員都知道了又是江南舉子最多。卻不知道都有哪些人,所以也不存泄密不泄密的問題。
沈則敬自然也是思考良策的一員,不說這是皇上下令征求了,就只是因為葉正純是春闈主考官,沈則敬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想出對策,好幫葉正純度過這次難關。因而他召集了如流處的人手,將這個事情說了,讓大家想想辦法。
沈處善、沈余宏等人沒有想出辦法,都看向了沈寧,期望她能有什麼好辦法。可惜沈寧暫時也想不出什麼計策,前世都沒有出現春闈弊案,就更加沒有重開恩科的事情了,她無法從前世經驗里得到借鑒,一直在苦苦思索中,就連去鑒華堂上課都心不在焉,頻頻走神。
直到授課的師傅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才回過神來,眼神茫然。
今天授課的師傅正是天衣閣那個微胖的娘子,曾經為沈寧等人做過花朝節衣裳的。這次她受沈家所托,來教授這些小姑娘們關于衣物上的知識,如何辨別布料,怎樣點評刺繡,合理搭配、根據場合選擇衣服等等。
這一門課,還是沈俞氏強烈建議開設的,她認為這些都是當家太太必須要具備的,如果沒有這樣的技能,出了後院門,是要遭人笑話的。
沈寧迅速回過神來,神色有點郝然,然後開始專心听胖娘子授課。胖娘子今日講述的,是蘇繡和京繡的差別,只听見她拿出不同的繡品,向這些小姑娘一一講解。
「蘇繡圖案秀麗、構思巧妙著稱;其繡工細致、針法活潑;在風格上,也崇尚色彩清雅,江南地方特色濃郁;繡技上,主要具有‘平、齊、和、光、順、勻’的特點。京繡主要是供奉宮廷、帝王、侯爵服飾之用,以用色艷麗大膽出名,格調氣象上也更為大氣,少山間清淡而多上古神獸……」胖娘子的聲音婉轉悅耳,和她的長相很不一樣。
沈寧听了胖娘子這段話,腦中似乎有什麼閃過,正想抓住那是什麼。可是那想法,卻是瞬間而過,快得抓不住。她若有所思,卻還是無所得,只得認真听了課。
課程結束之後,沈寧、沈宓和沈宛三人和沈瑤她們幾個道了別,前去和鳴軒給沈俞氏請安,這是沈寧每日行程的既定程序了。
和鳴軒那里比較熱鬧,三個小朋友嬉鬧,李姨娘和何姨娘也在說說笑笑,似乎在討論著什麼,讓沈寧在院子外面就能隱約听見她們討論的聲音。
直到進了房間大門,沈寧才听清了她們在說什麼,原來說的也是刺繡的事情,跟小姑娘們上課的內容差不多,這可真是巧了!
過年之時,叔祖得善等人送來的年禮中,就有不少刺繡物件,主要的還是蘇繡,其中就有蘇繡大師楊卯君的繡品。因為沈寧協助沈俞氏打點家中年禮,這些她是知道的,可是為什麼和鳴軒突然就會討論蘇繡了?
原來,沈俞氏今日得閑,便將這些物件翻了出來分給眾人,才引起大家的討論紛紛。沈寧她們進來的時候,沈俞氏還在把觀賞著楊大師的繡品呢,嘴里還不住稱贊︰「看看這繡功,多精湛啊,這意境,令人回味再三,我還是喜歡蘇繡啊……」
「蘇繡是好,可是大多數是淡淡山水的,不然就是花鳥蟲魚,太膩歪了!我還是喜歡京繡多些,布局大氣,設色華麗,多好啊……」何姨娘快人快語,接著沈俞是的話來說。
她這話一下,倒引起了沈寧的注意。沒想到何姨娘平日里爽朗利落的,對這些刺繡的差別,也能說得這麼準妙,和胖娘子講述的特色差不多。
看著沈俞氏贊嘆佩服的神色,沈寧也想起了胖娘子說的那些話,蘇繡和京繡各有特色,無分高下。沈俞氏是江南人,自然喜歡蘇繡多一些;何姨娘祖籍京兆,自小也是看慣京繡的,當然是更偏愛京繡的了!
各人的欣賞眼光和心頭偏好,這是因為她們自小所處的地方所經歷的事情不一樣。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說到底都是南北差異的原因。
南北差異……南北差異,沈寧猛然一愣,隨即輕松地笑了。她終于想出應對之法了,對付春榜一事,這個辦法必定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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