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歌和蕭武宥從屋里出來時候，沈縣令剛行過回廊拐角看不見蹤影，清風徐來，飄散著梔子將開清香。♀不是所有小說網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索看書網你就知道了。
裴南歌拽著蕭武宥寬寬大大衣袖將他手臂拎起，撥開袖口紛繁復雜繡邊就看見他寬和掌心里細密涔涔汗。于是她先前那些誠惶誠恐擔憂都變成雨過天晴諒解和關切，她該怎麼告訴他，她此刻有多想撲到他懷中抱著他說「沒關系，我」。
但結果是，怯怯諾諾她捧著他手掌突然開懷輕笑︰「五哥，你這就是一切隨緣無須強求？你還說你不緊張？」
蕭武宥也一掃方才苑里沉寂，輕輕捏起裴南歌細軟手掌︰「那是怕被你嘲笑，笑我這一把年紀伯伯一點也不灑月兌。」
「那麼，蕭伯伯，」裴南歌回握住他指節眉開眼笑，「證實白露沒有雙生姊妹，我們現下如何是好？」
蕭武宥抬手去拍她腦袋︰「如今我們眼前只有兩條路，第一條路是相信白露會巫術，這樣一來所有情況都能解釋。」
裴南歌將頭搖得無比利索︰「這可不行！根據唐律，若是承認她會巫術，大理寺必定就要找出她養蠱證據。如果她只是騙人，你們定然找不出養蠱證據自然也無法定她罪，如果她真養蠱……你們找出蠱毒之時恐怕也命不久矣。」
蕭武宥手臂搭她肩頭︰「第二條路是不信白露會巫術，查出她幫凶，這樣一來所有證詞和事實就吻合了。」
「還有第三條路，」裴南歌水靈雙眼骨碌碌轉著，笑得鬼靈精怪，「不如就讓縣衙里所有人還有我們都不作證說白露大牢里，這樣一來張乞兒指證就足夠她入獄了。」
蕭武宥敲她腦袋︰「那你倒是試試看。」
裴南歌吐吐舌，笑著剛想說些什麼卻被身後急切腳步聲打斷。
「蕭……明公」江宛若黃鶯出谷嗓音急切卻不減嬌柔，泫然欲泣模樣根本不必刻意佯裝，「我……我……」
裴南歌頓時僵直地抽回放蕭武宥掌心手指，身子因為害怕擔憂而輕輕顫抖，她其實一直都刻意忘記，少不事曾經，她與這個女人面對面較量，她雖然打敗了對手，但她從來就不是贏家，管直到現，她仍然不曾後悔四年前勸走江宛若。
蕭武宥狐疑地看著裴南歌反應，靜靜挨到她身旁又捏緊她手，頷首朝江宛若客套道︰「老板娘但說無妨。」
裴南歌看著衣袖之下手掌，心里卻並不能安心。♀她說不出來自己心情，她甚至某些時刻覺得自己是被蕭武宥握手里籌碼，有了她，他才能與已經另結姻緣江宛若勢均力敵。
「我……」江宛若急切追出門來，「你們提到繚綾，是不是出現王刺史住地方？」
蕭武宥收回手，狠厲凜然目光狐疑地注視著江宛若舉動。
江宛若咬著唇，神情糾結︰「是不是跟《雪時晴帖》有關？」
裴南歌和蕭武宥皆猜出她話里所指，一時氣氛凝重，雪時晴帖下落官府一直守口如瓶，而江宛若卻好像甚為意，于是蕭武宥直言道︰「帖子被賊人盜走了。」
「我知道你們可能不會信我，但我說都是實話，」江宛若貝齒輕咬朱唇，如同下定莫大決心，「我想……我也許知道是誰偷。」
「我們如何信你？」蕭武宥目光又狠厲幾分，連裴南歌也覺得不怒而威。
「如果有個人……一直以來都想得到雪時晴帖，並且早就開始推測王刺史會不會行經南譙……如果有個人，突然毫無征兆就銷聲匿跡……」江宛若眼角已經含淚，「按照你辦案要則，他是不是極有可能就是竊賊？」
「首先，我辦案首要原則是講求證據，我不知道你是從何處得帖子被竊消息，但敢打御賜藏品主意就是犯下大不敬之罪，還請你想清楚後再說，」蕭武宥平靜出聲，「其次，若是你熟識之人失蹤，理應先去縣衙報案，大理寺並不負責找尋失蹤人口。」
連裴南歌都覺得他說這話語氣異常凜然，她分不清楚他是為了掩飾心中起伏才故作嚴厲，還是打從一開始就想著與舊人劃清界限。管她覺得自己像是他押手里賭注，但她還是沒出息地伸出手去握緊他指節。
「那個人……可能……」江宛若垂眸，說出這句話像是用了她畢生勇氣，「可能是我未來夫婿……鄒緹俞。」
裴南歌覺察到掌心里蕭武宥指節微動，像是輕顫。
「鄒郎他對字畫已是痴狂成疾，當年不惜用半數家財換得顧長康斫琴圖真跡。而羲之書法又素來被他視若珍寶，因為雪時晴帖隨太宗皇帝下葬真本已絕，他諸多收藏之中獨獨缺了這一帖，這些年他不惜重金買來不少贗本，又怎麼會放過難得御賜拓本？」
「既然是贗本，你們怎麼不攔著他呢？」裴南歌出聲道。
「攔著他……」江宛若顫抖地扶著朱漆梁柱穩住身形，長長廣袖垂至雲履顯翩然，此刻她像極了她自己繡那只半翅彩蝶，仿佛隨時都要振翅飛走︰「鄒郎每當論及藏品一事之時便會發病，甚至連至親也不認得，一旦發起病來他什麼事情都會做得出來，當初就險些要發冢去取那幅帖子真本，發冢是死罪，當年老板娘將他綁屋子里才捱過去。」
江宛若哭腔漸重︰「自王刺史來到南譙縣後，他就又開始發病，他必是又迷了心智去打帖子主意……我……我……」
「你……你先別哭，」裴南歌嘟著唇，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女人連哭起來梨花帶雨樣子都這般惹人憐愛，「照你所說，你、你鄒郎雖然偶爾發病，但也並沒有做過偷竊之事，帖子未必是他偷，回頭我們給沈縣令說一聲，讓他多派些人去尋他就是。」
「不，我知道，」江宛若哭著搖頭，一雙美目乞憐地望向裴南歌，「你們剛才問到繚綾，整個淮南只有江都鄒氏綢莊織造，不是他還能有誰……」
裴南歌驚詫地與蕭武宥相視一眼，二人皆未料到會是如此，眼前江宛若是泣不成聲。
她未加猶豫走上前去將江宛若輕輕扶起︰「你莫想得這麼多，要入室行竊需不錯身手，你那鄒郎听起來似乎也不是身強力壯之人。淮南雖然只有鄒家產繚綾，但穿繚綾人卻不只一人。你說這些我們都記著了，但你現下好還是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有鄒老板消息我們就來告訴你。」
江宛若情緒稍微緩和，朝著裴南歌感激地點點頭。
裴南歌也朝著她真誠地笑著，那往日里看來傻兮兮又沒頭沒腦笑容，這一刻蕭武宥眼中，卻美好得足以令玉環飛燕為之失色。
然而那個讓美人失色傻姑娘做完這些之後卻心里暗暗懊惱悔恨︰對情敵善良就是對自己殘忍，大事不妙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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