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銘斐皺了皺眉︰「因為我只是听說和推測,並沒有查到明確的記載,所以我沒有貿然寫上來。尋找網站,請百度搜索+」
「我是听說當年的那個證人是個宮女,她指認說並不是柳覓害死了先皇,但大理寺不敢貿然采信,你爹在一次盤查真相時遇到了有心人的謀害,他處處保護證人的安危,卻最後不敵凶徒的一把大火。」
說到此處他有些擔憂地看著裴南歌︰「我認為你爹是一個未雨綢繆的人,所以我猜,他大概是將宮女的證言整理成了什麼文書,他應該是做好了這樣最壞的打算。」
裴南歌捧著手里的書冊沉默下來,原來先前那個可怕的噩夢並不是她憑空的幻想,而是在听過各種各樣的說法之後在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恐懼。
「而事實上是,他已經盡了全力,」沈銘斐憐惜地看向裴南歌,「听說你娘將那物證帶回來之後,不久就有大理寺和刑部共同上疏勸諫當今的這位陛下嚴查此案,但那折子剛送到陛下手里就被打了回來,陛下並不打算徹查此案。」
「我想,當今陛下之所以睜一只,一來是因為受到宦官和某些權貴混淆了視听,二來嘛……也許這些宦官、權貴在當年幫了陛下一把,沒有他們,就沒有當今聖上。♀沈銘斐,你說……可能是這樣嗎?」
裴南歌將手中的書頁合上,真相大白之後,她的心里卻隱隱有種不安盤桓。
眼下計較這些已經沒有太大的用處,因為那位不肯接受諫言的九五之尊,現在或許正在經歷與他的父輩一樣的掙扎,他也飽受金石帶來的痛苦,不知今夕何夕。
裴南歌不知道大理寺的其他人是否知道,但她還是理智地選擇了沉默。
沈銘斐不會清楚她心里的計較,只當她還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之中,重重嘆了口氣又說了幾句安慰她的話才緩步離開。
待他走後,裴南歌將小冊收好,扶著門板從屋里走出來,迎面就遇上不知何時站在拐角處的薛主簿。
「裴姑娘!」薛主簿見著她後就匆匆走上前來,目光還望著沈銘斐離開的方向,「姑娘和沈銘斐可是舊時相識?」
裴南歌回頭望了一眼沈銘斐離開的方向,狐疑著點了點頭︰「我們兩家算是舊時相識,我與他是兒時伙伴。薛伯伯……這怎麼了?」
薛主簿垂著頭,輕輕嘆了一口氣︰「其實也並不是特別嚴重的事情……沈銘斐是經由太醫推薦而來的,為人也頗為友善,本來也不該由我來諸多挑剔……」
「薛伯伯有話不妨直說。」裴南歌皺了眉,她其實受不住這些在官場里模爬滾打太久的人這種彎彎拐拐的說話方式,從來一針下去不痛不癢見不到血。
「其實是……最近一段日子,有許多人說瞧見沈銘斐在大理寺中做些偷偷模模的事,當然,這只是別人隨口說說,我並沒有親眼所見,也當不得真。」薛主簿的措辭比較溫和,估模著是顧慮裴南歌與沈銘斐家有交情。
裴南歌彎著唇角淺淺一笑︰「原來薛伯伯說的是這件事。其實是因為不久之前我提起說我很好奇我爹當年的事,可能沈銘斐想幫我,所以就在大理寺中四處找人問當年的情況罷。」
薛主簿听了這話才稍稍舒了一口氣,卻又驚道︰「原來姑娘是想問當年大理正的事?姑娘可以直接來問我司任何一個人,只要當時在大理寺的人,應當都能替你解答疑惑。」
裴南歌感激一笑︰「不礙事,先前沈銘斐已經幫我問到了。」
薛主簿點點頭,不無惋惜地嘆息道︰「你爹很盡責地查了那件案子,但是當時盧龍三鎮的局勢已經不在控制之中,陛下想要坐穩他的位置,無暇顧及這件案子,況且如果追查下去牽扯出皇室的秘密,那就更是不該。」
「盧龍三鎮?」裴南歌驚訝道,「這個案子跟盧龍有什麼關聯嗎?」
先前沈銘斐的記載只字未提到盧龍,而從這位一直效力大理寺的薛主簿口中卻听到了盧龍這個熟悉的卻並不是出現在此處的名稱,裴南歌在驚訝之余,又有著深切的不安和惶恐。
「沈銘斐沒有告訴你?」薛主簿只順帶一問,接著就開始自己說起實情,「說來也巧,當年支持方士柳覓留在皇宮中的宰相皇甫復,以及事後咬定柳覓是凶犯的宦官王守成,他們都與盧龍本土的割據勢力有著莫大的關聯。」
「他們很可能是出于某些目的縱容盧龍割據?」裴南歌壓低了聲音,這個結果太過意外,意外得讓人措手不及,她很想知道,她的父親當年查出的真相,謀害先皇的凶犯,究竟是誰,有著怎樣的目的。
「你爹當年執意查出柳覓此案的真相,卻在查明真相之後遭到奸人所害,不僅如此,他所查明的真相也隨著我司遞上去的折子石沉大海,陛下不會關心真相,他也不會去查明真相,因為如果查明真相,他就得不到皇甫等人的支持,將會內憂外患一起襲來。」
「原來如此,」裴南歌此刻的心情很復雜,「跟朝野之中的陰謀有關,所以大理寺也是無能為力的。多謝薛伯伯,我想我已經知道了真相,其實也許根本就不需要所謂的證人和證物,王守成黨羽的意圖太鮮明,如果不是故意避而不見,誰都會看得出來。」
關于她父親的真相,如今她終于以一種最簡單的方法獲悉,但關于另外一個人的真相,卻又成了一團迷霧。
有些事情一直沉澱在心里,她不說,並不表示不會有一天盡數浮出水面,而她偏偏又是打小就在大理寺這樣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人,她見識過形形**的案子,遇到事情總會忍不住去刨根究底。
可是她從來沒有預料,從來不敢去設想,有朝一日,她要去刨根究底的對象,竟然是沈銘斐。
裴南歌簡單謝辭了薛主簿,這個讓她在無意當中獲悉真相的人,然後循著沈銘斐離開的方向疾奔而去。
漫天的陰郁如同一張灰色的面紗,遮擋了藍天也遮擋了她的眼簾,她恍恍惚惚只能看見腳下茫茫的交錯的路,東南西北,沒有哪一處地方能夠找到沈銘斐。
她可能只是想問一問他,他是不是忘了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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