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微微搖晃,書房中燈火通明,精致的書桌上整齊地擺放幾本著先賢古籍,靜坐在書桌前,曲若懷一頁頁緩緩翻動著泛黃的紙張。♀
拱著身子張管家敲門道:「公子,宮里來人了。」
「知道了。」掩上書頁,曲若懷起身向前廳走去。
此時長樂宮內,洛蓁好不容易哄走了小皇帝,站在寢宮的衣櫥前發愣。
「長公主,您看這件怎樣?」羅絲從偏殿的櫃子里翻出藍蝶色對襟振袖收腰絲質羅裙。
洛蓁泄氣趴回到在玉石椅上,手托著腮幫子,遙看頭定閃亮耀眼的發光明珠,掙扎了一會兒拍桌子決定男裝出行。
羅絲拿出一套淺白色點綴茉莉花,腰襟出繡鳳凰飛羽,衣袖瓖翡翠珍珠長裙道:「長……長公主若是曲相見了恐怕不妥吧,您看奴婢挑得這件兒如何?」
羅絲手中拿著的是繡衣紡去年進貢的衣裳,花費數十名繡女三月織成的衣裳,洛蓁氣極道:「本公主說了要簡服,小絲啊,簡服兩個字你是如何理解的?」
「真的沒有更簡的了。」
寢宮的大床上擺滿了各色衣裳,除了今年新置辦的,去年的,前面的,都被羅絲從偏殿搜了出來,是在找不出長公主滿意的。
手翻動了一下腳邊箱子里的衣裳,洛蓁把蓋子啪嗒蓋上,道:「行了,把前幾日去曲府穿的男裝拿回來。」
羅絲震驚,道:「長公主此番與曲相誑夜市穿男裝,奴婢覺得男裝不合適。」
洛蓁笑:「你當本公主是去約會的不成?」
羅絲收拾一地的宮裝手一頓,抬頭無線納悶道:「難道不是麼?」
「呃……」洛蓁語結,原來她此番出宮體驗民間夜市竟然被小絲當做偷會曲若懷的行為,她還能解釋什麼呢?
羅絲熱情滿懷地開始絮叨:「長公主既然要見曲相自然是要打扮得出眾非凡,這飛凰裙上瓖有珍珠,袖邊勾嵌金線可在夜間閃耀,長公主穿這身最適合不過,再配上飛蝶墨雪鏤寶金簪,芙蓉清翠色串珠步搖,綰一個……」
洛蓁真誠地看羅絲眉飛色舞的表情,道:「小絲,本公主建議你可以裝扮一個試試。♀」
听到調侃,羅絲收住的話頭,焦急道:「奴婢認真的。」
洛蓁睜大了眼楮看羅絲不好意思的表情,淡定道:「本公主也是認真的。」
「您戲弄奴婢做什麼,又不是奴婢去見心上人,奴婢精心裝扮給誰看吶。」
洛蓁一邊將發髻上繁重的步搖金簪取下,一邊對羅絲道:「沒人看便乘此機會找一個唄,屆時本公主給你做主,保管你能稱心如意。」
羅絲掩面,臉頰微紅:「您說的什麼話。奴婢以為您是自己不好意思了,這才調戲奴婢,奴婢懂的。」
洛蓁想,你懂個什麼啊懂!知道同羅絲解釋不清楚她也不想白費勁兒,只能換個角度將:「本公主穿成那樣太過招搖了,極有可能引起他人窺視又或者身份曝光,小絲你還覺得那衣衫合適麼?」
「也是……」長公主的樣貌本來就是極其出眾的,若是再換上華麗的衣衫怕是要引起全京城的注意了,屆時坊間若是鬧出曲相與一陌生美女子幽會的傳聞豈不是丟了長公主的面子,誠然實際上,那陌生美女子便是長公主,可面子卻還是丟了。如此思考之後,羅絲說道:「奴婢思慮不周,光想著長公主與曲相初次逛夜市,須展現驚艷一面,卻沒顧及旁的事兒。」
她只是去夜市里同曲若懷溜達溜達,真難為小絲想讓她在曲若懷面前驚艷一把,難道她平時的著裝不夠驚艷麼?重點是她這身小身板,驚艷一詞似乎還挺遠的。洛蓁再度欲趴在玉石椅上。
羅絲拿來之前她穿過的男裝,洛蓁換上翠竹色錦衣,腰上系緊玄紫色瓖玉帶,柔順的長發在頭頂綰成一個發髻戴上玉冠,配上小巧精致的五官,好一個翩翩美少年。
洛蓁微微一笑,得意道:「本公主這樣穿,照樣是好看的。」
「您自然做什麼裝扮都是好看的。」
「這話本公主愛听,」洛蓁拿起一把折扇,道:「听聞京中今日流行隨身攜帶折扇,本公主也帶它一帶。」
換好了裝束,依舊是馬車三人組從長樂宮使出皇宮,只是經過長時間地選衣服此時的天空已經完全黑色,街上處處點起燈籠,人來人往越來越多,正處于最熱鬧的時候。
「小韌子,將馬車歇在郊外,既然是逛夜市自然是用走的,」沒等羅絲扶她下馬車,洛蓁已經自己揭開簾子欲跳下去。
夜市的路口,雪白錦衣,發色如墨的男子如塑像般佇立,見到馬車上走下翠竹色的身影,腳步移動,向前走去。
「若懷來得真早。」
曲若懷扶住她的手臂助她從車上跳下來,回答道:「剛到。」
剛到?唬誰呢,不要以為她從馬車出來光顧著看地面,在他走到她面前的前一瞬間,他那站姿,分明就像是石像一樣屹立了很久。他對她,當真每一句話都是假話麼?
洛蓁落地後站穩,在原地賺了半圈,幼稚道:「前幾日在相府時忘了問你,你看我這身衣裳如何。」
曲若懷寵溺地笑了,手撫了撫她垂在後面的長發,道:「很好看,洢洢穿什麼都好看。」
又是假的,誰不知道,你是東旭第一美男,她能有他好看。
洛蓁不動神色退後半步,讓頭發離開他的手掌,甜甜地笑,道:「走,快去集市,我想看看。」
「等一下,」曲若懷拉住她的手,洛蓁迷惑地停下腳步,只見曲若懷低體,手指觸及她的腰部,她連忙退後,听見他有些顫動的聲音道:「玉佩快掉了。」
洛蓁低頭看自己別在腰間的玉佩,她自己系上去的,手藝不好,竟然松了。
漂亮的芊芊手指系好她腰間的玉佩,曲若懷對挺她道:「走吧。」
羅絲和羅韌兩兄妹就像往常一樣,只要長公主與曲相獨處的時候,都自動跟在不遠出,一個看緊長公主,一個觀察周圍的情況,兩兄妹相當有默契。
圍繞著揚子湖展開的夜市熱鬧非凡,沿湖展開的集市雜技表演眾人圍觀,地攤上娛樂小游戲站滿小孩子,首飾攤上有婦女男子駐足……湖邊酒樓歌曲聲聲不斷,器樂音絲絲繚繞,搭台戲曲婉轉悠長,湖中有燈船游蕩,又有觥籌交錯之聲。
洛蓁指著湖中游蕩的小船,扯曲若懷的衣袖,喊道:「若懷,我也要坐……」
未等她把話說完,曲若懷眼楮瞟過湖中的船,果斷道:「不行!」
「坐一下船會怎樣?」洛蓁松開他的衣袖,權當自己白費口舌,直接對岸邊的船夫道:「船家把船劃過來些,本公子要游湖。」
守船的船夫站起來,洛蓁立刻跳入船中,曲若懷站了一會兒不知他在想什麼,等洛蓁在船中坐下的時候,他已經在自己身後,她看到羅絲羅韌在岸邊站著望向湖。
當她在看水中的蓮燈時,湖中飄蕩的靜一只船中突然人掉進水里。
「快救人,快救人。」另一只船上有人看到連忙叫起來,只是那穿上坐著的幾人卻似乎沒有反應,並不想救人。
洛蓁見了,站起來,朝水里看,好像是個女子並不會游泳。
「若懷,你會孚水麼?快去救一救那位姑娘。」
「不用,」曲若懷只是瞟了一眼水面,說道:「她會沒事的。」
「你怎麼知道,你看她都……」洛蓁指著水面,只是眼神離開了一會兒,看到從女子落下的船中有人將女子拉上來了,隨後傳來船上男子的笑聲,衣衫盡濕的女子抱起琵琶。
原來剛才听到聲樂中的一種琵琶是從這條船上傳來的,之前她並沒有注意到,可是,他們剛才是在干什麼?
「她是樂妓,剛才船上的幾人只是在找樂子。」曲若懷知道她不懂,于是解釋給她听。
「樂妓?是彈聲樂給他人听並賺錢的人麼?」皇宮里做這一行的叫做樂師,洛蓁並不懂民間的一些事,但卻有些生氣,道:「取樂是也無需用這種方法,那幾人未免也太過分了。」
曲若懷若有所思道:「洢洢覺得過分?」
洛蓁分析︰「花錢取樂雖然天經地義,但對一個弱女子如此欺凌,未免太過分了。」
「懲治一下如何。」曲若懷手指輕盈轉動,只一瞬間有人噗通落入了水里,激起一陣水花,正是那條船上原來笑得最響的一個。
坐在曲若懷站著的旁邊,距離很近,洛蓁完全不知道他是怎麼動手的,她雖然不懂武功,但是眼力不差,照理說應該看到曲若懷是怎麼打中遠處船中的男子,又是用什麼東西打的。知道他武功不低,劍術極好,卻不想,原來,他暗器也用得這麼好,若果他是想殺自己簡直比捏死螞蟻還簡單,她弱爆了。
父皇曾說過,她的體質不適合學武,若是學武便會很痛苦,真的不明白,她明明身體硬朗,偶爾生生小病但都不是什麼大事,為什麼不能學武,若是她從小開始練武,現在也不會如此弱。
洛蓁暗自傷神後建議道:「若懷不如送另外兩個也下去。讓他們三個一起丟丟臉。」
周圍的幾條船上的人听到那條船連續兩次落水的聲音,紛紛都看起笑話,關注的人遠比第一次女子落水時多。大概,樂妓落水比較常見已經引不起多大的關注。
風吹動帶起他的發絲,曲若懷溫柔地笑,道:「若是將另外兩個送下去,那姑娘說不定就要遭殃了。」
「若懷的意思是,那三個人會遷怒于船上的姑娘。」
曲若懷點頭,道:「或許!」
船中有簡單的樂器,洛蓁拿起一支蕭,試了試音,便吹了起來。
她的蕭藝師從東旭吹蕭第一人嚴大學士盡得真傳,短短的一曲「幻雪」,變幻諸多指法,蕭音跌宕婉轉,時而意蘊悠長時而豪放粗曠,收放自如。曲罷,引來其他船里的陣陣掌聲。
洛蓁垂手擱置了蕭,道:「嚴老師說你琴彈得比我蕭吹得好。」
曲若懷道:「琴是琴,蕭是蕭,怎能同比,在東旭,蕭,不會有比你吹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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