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連三的好消息傳入京城,讓京城的百姓都放下了一份心,就連皇帝和官員們都覺得災難已經過去了,今年的霉運已經到頭了。
荷花池邊,搖椅上,林清听著蘭華講著京城的八卦,無不顯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景象,林清也為之高興,至少百姓開始振作起來恢復平常的日子了,京城的百姓也不再擔驚受怕了。
林清表示很滿意,雖然她內心其實還有那麼一絲遲疑,這讓她很費解,難道她就真成了鐵石心腸的蛇蠍女子?災難過去,國家恢復了正常不好麼?
今日,早朝上,宣和帝讓余公公宣讀了從沿海一帶呈上來的折子,知府欽差們都報告了關于海洋里颶風的事故,不過這是喜報,說沒有一個百姓因為颶風失去生命,宣和帝高興了,底下的官員一陣奉承,「皇上英明神武!」
「皇上的果斷避免了百姓的傷亡,這是皇上的英明。」
「祖宗保佑,皇上讓天下百姓渡過了一大難關。」
一系列拍馬的奉承話,讓宣和帝興高采烈。
于是皇帝帶著好心情下了朝,官員們也帶著好心情下了朝。
隨後宣和帝在御書房內批閱了一些奏折,臨近午時了,又從御書房出來了,今天宣和帝心情不錯,有逛後宮的興致了。
在御花園里轉悠了一圈,並未看到一個來偶遇皇帝的妃嬪,這會如果有一個妃嬪讓宣和帝調劑的話,也不錯,可惜打從今年二月份起,妃嬪們都沒那個膽子敢在御花園里偶遇皇帝了。
一邊欣賞秋天的景色,一邊想事情的宣和帝,腦子里掃過在外辦差的兒子們,不由得又沉下了臉色。
朕還沒死,就有兒子開始搶奪勢力了!
宣和帝一陣不爽,不過也只是心里有點不高興,這樣沉著臉色的宣和帝,丟下一句,「去鳳翔宮。」
皇帝率先走在前面,偏後一步跟著的余德海,從皇帝的臉色變換中,覺得是不是皇後娘娘惹了皇上?不過不應該呀,今年後宮可是非常安靜的,從來沒有哪一年的後宮有那麼和諧的,再說皇後娘娘平時都端著架子,對後宮的妃嬪不偏不倚,難道是大皇子那出了什麼事情?
這樣胡思亂想的余德海就跟著宣和帝到了鳳翔宮,皇後娘娘早已等候在門內了,看來皇後已經得到消息了。
只見宣和帝一臉笑意的進了大廳,與皇後並坐在上首的位置,兩人的談話分外和諧,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大皇子身上,作為大皇子的父皇母後,兩人對著大皇子就是一陣夸獎。
這時,余德海才知道不是大皇子惹著了宣和帝,而是大皇子辦差得力了,那宣和帝剛才沉著的臉色又是哪般?
皇後娘娘是一個聰明的女人,雖然皇帝是在夸獎她兒子,但是她可沒有昏頭昏腦,而且從宣和帝的口中,皇後察覺到了宣和帝對二皇子三皇子的不滿,再聯想到大皇子給她寄的書信里面的內容,皇後娘娘哪能不明白。
如此,皇後娘娘的笑容更是顯得更加真誠了,愈發的雍容華貴了。
午膳,宣和帝就和皇後一起用了,作為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夫妻,宣和帝對皇後還是有幾分信任,這對作為一個皇後來說可算是一個幸福人了。
午膳過後,皇帝就在鳳翔宮短暫的歇息了片刻。
未時一刻,秉承著有好消息就要分享的原則,宣和帝去了保福宮。早在八月雨停,溫度不高的時候,宣和帝就把太上皇接回了皇宮,作為一個太上皇,總是住在王爺府,雖然那也是太上皇的兒子,宣和帝可不敢這樣放任下去。
太上皇正在榻上昏昏欲睡,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抵擋不住越來越虛弱了。
宣和帝並未打攪太上皇,也沒讓人打攪太上皇,而是就這麼坐在太上皇榻上不遠處的矮腳椅上,讓高公公去太上皇的書房給他拿了一本游記,就這麼靜靜的看著書,守候在太上皇身邊。
其實現在的宣和帝跟太上皇算是首例和諧相處的在位皇帝和退位的太上皇了,一般的太上皇都放不下手中的權利,算來這還是秦霄的功勞,蝴蝶的翅膀究竟有多厲害,這里就看出來了。
現在宣和帝有什麼好事會想著找太上皇分享了,或許作為一個新皇或者兒子總需要上皇或者父親的認可。
屋子里一片寂靜,偶爾有輕輕的翻書頁的聲響,時間就這麼滑過,太上皇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太上皇,第一眼就看見不遠處矮腳椅上的盤腿坐著的宣和帝,還詫異了一下,「咦,小四,你怎麼在這?」
沉浸在書冊里的宣和帝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太上皇的動靜,听見太上皇問話,「啊,父皇,您醒了?」
「兒子無事,就想著今兒來探望您。」宣和帝難得憨厚的笑了笑說道。
太上皇盯了宣和帝好長時間,心里嘀咕,這兒子怎麼變溫和了?
宣和帝趕緊上前服侍太上皇起身,又讓高公公泡了一壺茶進來,高公公看兩父子這架勢,勢必要談一會,就識趣的出去守著屋門了。
小心的端著茶水遞給太上皇,宣和帝才說道︰「這不是外面好消息傳來,兒子也讓您高興一下麼?」
太上皇抿了一口茶水,「真的?那就好,具體何事?」
宣和帝笑道︰「就是暗衛們傳過來的消息說江南一帶賑災事宜進行的很順利,少有感染瘟疫的,少量身體太差抵擋不住的才去世,還有一些陳年舊疾沒有救治得當,也挨不過這次災難。還有福建沿海一帶,小漁村的百姓被官員強制遷走了,沒有一個人因為颶風失去生命。」
「還有川蜀一帶在洪災過後就恢復了生產,許多逃亡的百姓也回了鄉,在官員的幫助下,都開始正常的農耕了。」宣和帝越說越興奮。
太上皇一直認真的听著,今年不容易,這年已經過了大半了,想來應該沒什麼波折了。
「好,這樣父皇就放心了,百姓們安居樂業了,就不會動搖國家的根本了。」
兩父子又說了一些今年災難的事情,才轉到其他的話題,太上皇想了想,他的時間不多了,能夠多教導皇帝一點就多一點吧。
「小四做的不錯,以後還要繼續保持下去,當皇帝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偏听偏信,還要有廣闊的胸襟。」
說著說著太上皇還嘆氣,「其實,這兩點父皇做的並不如意,不然朝堂上不會有那麼多蛀蟲。」
「當局則迷,旁觀者清;以後望你擦亮自己的眼楮,多為國家找幾個棟梁之才。」
宣和帝吶吶道︰「父皇,兒子知道了。」大話誰都會說,但是要做到會有一定的困難。
太上皇又說道︰「還有小四你的性子,太急躁了,也有點較真,也是父皇以前沒有顧得上教導你,現下卻來不及了。」
「還有不要疑心你的那些兄弟,他們沒那個能力謀反。至于小五,上次父皇已經告訴了你,小五自有自己的緣法,小五說了父皇一去,他也會離開的,你不必忌諱他。」
「當然真有那膽大包天的不肖子孫,父皇也不會怪你處置他們的。」
宣和帝認真的听著,太上皇時間不多了,卻一直翻來覆去的說著這些話,「父皇,兒子知道了。」
「父皇,五弟那有什麼事,一定要離開?」宣和帝不是對秦霄不放心,只是覺得奇怪,是人都有好奇心。
太上皇輕笑,「不能說,或許以後他自己給你說吧。」說出來你估計也不會相信,雖然每一個皇帝都想著長生不老,但是人們對著鬼鬼神神的東西一向不怎麼大方。
宣和帝皺眉,會是什麼事情,一定要離開呢?
暫且拋開這個話題,兩父子又分享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直到太上皇再次疲憊了,宣和帝看著太上皇睡了過去才離開。
臨走時,帶著一份憂心,太上皇的身體真不好,剛上位那會可能有過大逆不道的想法,這會卻只盼望有個老子在頭上頂著,似乎有無限的力量可以讓他前進,這可是莫大的底氣!
宣和帝自去御書房批閱奏折,想到剛才太上皇的話,越來越靜不下心,沉吟良久,才讓余德海找人去宣了秦霄進宮。
秦霄每日都會進皇宮,一般都是早朝過後,去陪太上皇吃早膳,給太上皇梳理身體的脈絡,等太上皇睡了才會離去。
接到小太監的口諭,秦霄還納悶,皇帝有何事找他?宣旨的小太監有心買秦霄一個好,剛好他當值的時候,宣和帝帶著余德海從他身邊過的時候說了一嘴太上皇什麼的,他不知道是不是跟這個有關,也只是模凌兩可的說給了秦霄知道。
秦霄心中有數了,莫不過都是太上皇引起的。
進了御書房,見了禮,秦霄才說道︰「皇兄,你專程找臣弟來所為何事?」
宣和帝閉了閉眼,一瞬間睜開才說道︰「你自己找椅子坐吧,免得父皇說我虧待你了。」
秦霄模了模自己的額頭,沒發燒啊,太陽也沒從西邊落下呀?那就是自己沒有听岔了。
「皇兄,你直言吧,能夠幫忙的,臣弟會盡力去做。」
宣和帝嚴肅的說道︰「皇兄想問,父皇的身體到底如何?」
秦霄沒想到是這個問題,既然問了,實話實說就是了,「父皇身體好不了,大羅神仙來了也無濟于事,最早明年最遲後年」
後面的話秦霄不曾說出口,宣和帝卻能夠明白意思,「真沒有辦法了?」
「皇兄可是記得幾年前弟妹的病太醫也說了無藥可治了,你出去了一趟回來,弟妹又活潑亂跳的了。」
秦霄苦笑,「你當我不想治好父皇的身體?可是這世上最難的就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你」宣和帝無言了,兩兄弟就這麼相對無言。
久久,宣和帝又說道︰「那父皇說,你等到他逝去之後,要離開是怎麼回事?」
秦霄挑眉,父皇怎麼會提這個?不過看樣子,父皇並沒有說原因。
「臣弟有自己的打算,那時也是到離開的時候了。」秦霄的語氣有點飄忽。
宣和帝皺眉,打量秦霄良久,兩兄弟再次話不投機半句多。
如此過了許久,宣和帝才揮手讓秦霄離開了,他自己則坐在龍椅上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