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推移著接近了初夏,王府中的一切景物似乎也明朗了起來。♀
這日正好是紀晏的生日,可惜這孩子的親爹卻不在府里。顏挽對殿下這等行為表示很不滿,尼瑪,工作有那麼重要嘛?連長子過生日也不回來。
紀晏顏色黯了黯,他其實也一直知道自己在父王心里沒那麼重要……不過悲傷的情感沒持續多久,就在下一秒就被母妃的義憤填膺所解救。
「紀晏。」顏挽安慰他,「你父王這人不靠譜,連你生日都不回來,這等工作狂遲早是要腎虧的,咱們且看著吧!話說,母妃記得你最喜歡吃面的,母妃待會兒給你親自 面條吃好不好?」
紀晏︰……,母妃,請不要詛咒父王。還有,您確定您做的面條可以吃?
其實顏挽還真不是講笑,這 面條真是太簡單了。搞個面團用 面杖弄成餅型,而後切成條就行了。
雖然這原材料是顏挽做的,但是這火候啊、配料啊、湯菜啥的都是大師傅精心而制。加上顏挽在面條做的過程中加了點豆面粉兒,吃起來倒是勁道香醇,于是……紀晏很是破紀錄地吃了三碗飯。
正在顏挽感嘆自己廚藝精湛堪比御廚的同時,樂溪大總管帶著人來這里親自宣旨了。
經過雲里霧里一番套詞,顏挽總算听明白了,這是皇帝陛下要給自家孫子福利,讓他平日入住宮中朱弦閣,隨武英殿大學士一起上課。
顏挽那個感動啊,以前怎麼沒這事啊?一定是自己把兒子養得太好了!
听得紀晏要隨著樂溪進攻謝恩,顏挽這個盡責母妃還有些不放心︰「要不我跟著你一道兒去吧……」
樂溪給顏挽再次行了個禮︰「娘娘別擔心,二殿下在宮里接應著大公子呢,有了這等喜事,想必殿下心里也是歡喜的。」
一想到紀念在宮里,顏挽有些懸著的心就放下來了
于是我們的壽星大公子就被帶上了車子。
等到跟皇帝謝了恩後,紀念同紀晏坐在百閱閣的一間屋子說話。看著兒子愈發修長秀氣,臉色也不似以前那般白皙,更多的是帶有了一種少年應有的健康紅潤,紀念心里也是高興。
「今兒是你的生日,父王在這邊有事未曾回去,晚上給你好好補過個生日。」
「兒子謝父王念著,今兒母妃親自下廚給兒子煮了面,兒子生日過得……很是有滋有味。」
紀念對這話表示懷疑︰「你母妃也就是人家弄好了原料,自個兒把面條扔進去了吧,這也叫親自下廚?」
「倒也不是這般,那面是母妃親自 的,兒子吃著覺得很好。♀」!!!
殿下瞬間出離悲哀了,尼瑪果然兒子都比夫君重要嘛?話說兩人相處了這麼久,他都沒有吃到挽挽親自 的面條啊啊啊!
看到自家父王眉頭打結了,紀晏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那麼穩重的一個人,遇到關于顏母妃的事情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話說,這應該就是真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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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夏日時,府中妃妾的頭面玉飾、納涼的制式裝備以及新做的夏衣成品也都源源而來,
饒是有誦玉吟玉以及徐蔓貞新上任的姑姑阮平幫著,上官謹跟徐蔓貞還是忙得焦頭爛額。
鑒于蕭子月這人過來了只能添堵,而顏挽則只能添亂,不得已間又把李佳凝和龐亦芝叫過來幫忙。
等忙道日落時分,王妃才命人給幾位沏了上好的冰鎮花茶,進而謝道︰「也虧了你們幾個了,我這邊有幾只上好的玉枕,等會兒讓吟玉開了庫房給你們送過去,天熱了更要注意保養自己。」
幾人忙不迭地謝了,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大公子進宮讀書的事情。
大家在這門子里的時間不短了,雖然看著這情況看著是個好事,但如果真的往深處探討下去,這事就十分微妙了。
紀念遲早上位這件事在府里已經不算秘密,大家也有許多小心思蠢蠢欲動著。太子住東宮,位于長垣宮東面,而余下皇子住怡慶所,也就是宮人們口中的「西宮」。
而這朱弦閣正是西宮中的一處所在,如此這般,紀晏在朱弦閣烙印後,以後便與東宮有了一些平行線的意味。
大家進一步揣測聖意,便可以知道皇上是不希望紀晏繼承殿下衣缽的。被聖上親自下了這般明旨,日後就算殿下想著翻牌,也首先要考慮孝道之類的緣由,所以可能性很是渺茫或者說幾乎沒有。
徐蔓貞作為一個膝下有兒子的,一當思考到這里,也就真的有了幾分喜上眉梢。
旁邊的阮平姑姑清了清嗓子,徐蔓貞立馬便收回了姿態。
不得不說這內務府挑的阮平姑姑也是個人才,道行基本接近誦玉、直逼綺蘭,跟那個豬一樣的隊友荷姑那簡直是一個筋斗雲的差距。
徐蔓貞也是後來才了解到,阮平是原如妃身邊的大姑姑,如妃故後便在宮里的庫房獨當一面。
俗話說得好,每一個成功的主子背後都有一個神一般的大姑姑。看當年如妃混得那般風生水起,就知道阮平一定是差不了的。
想到這里,徐蔓貞心中也閃過一絲甜蜜,殿下……終究還是在自己身上用了心的。♀不管是為著兩個孩子也好,為著自己也罷,終歸不是因著流言事件便不管不顧了,還真是萬幸。
其實她誤會了,殿下對宮里的事情哪里就那麼熟悉?這個姑姑擺明了是皇後娘娘親自挑的,為的就是怕府里再出ど蛾子。她禁足一個月,住所離得舒顏堂又遠,殿下早就忘了有這號人了……
這日難得舒顏堂的人齊全,殿下同紀晏都陪著顏挽吃飯。
紀念給兒子打個眼色,紀晏無比乖覺道︰「母妃,我想吃你做的面條。」
顏挽看著便宜兒子好看的側臉,怎麼都覺得有點像初中時期的校草,心中不禁柔情洶涌︰「好,我這就去廚房,你把昨兒學的那個什麼書給你父王背背听听。」
等顏挽出去後,紀念才開口道︰「你舅舅剛結束這一期外放,昨兒已經回京敘職,我便叫人過去送了些東西過去,後日你外公就同你舅舅一道兒來府里看你。」
「父王思慮周全,兒子感恩在心。」
紀晏說完這句客套話後再一次張了張口,似乎在想著這句話究竟要不要講。
紀念吃了一口顏挽放在桌子上的芝麻糖︰「有事情就說,跟父王還客氣什麼?」
「是。前兒皇祖父給了兒子恩典,皇祖父的用意父王自然也是知道的,我的母家實在是立不起來,外公致仕不說,舅舅也只是福建那邊的一個小小知州。皇祖父對父王寄予的厚望咱們府里都明白,祖父這也是為著長夏的千秋萬代著想,外戚過盛容易掌權割據,而外戚太弱則皇帝容易受權臣脅迫。兒子懂得皇祖父的用心良苦,自然別人也是懂得,府里的各房母妃也都知道……唯獨……我的母妃不知道。」
紀晏說到這里眼楮閃了一下,而後潤口茶繼續剛才的話題。
「顏母妃現在膝下只有我一個兒子,這麼看來她才是府里各位母妃中最吃虧的。可是母妃似乎真的沒有這般想,她只是發自內心地給兒子祝賀,還說兒子是幾個孩子里第一個被皇祖父賞了大恩典的,一定是最有造化的。」說到這里,紀晏的眼神也驟然堅定了起來︰「兒子叫顏母妃一聲‘母妃’,就會真正把她當做自己的母親。無論如何,兒子跟父王的心一樣,隨時隨地都會好好護著顏母妃和日後她膝下的弟弟妹妹。就算日後父王不再此般重視疼愛母妃,兒子待顏母妃的心意卻是依然不會變動。」
紀念點頭道︰「你有這等想法很好,但你父王疼惜誰愛重誰不是你該掛在嘴上議論的,你現在還小,等長大就會懂了。」
小子,你幾個意思啊!我才是世界上最稀罕挽挽的人,你個熊孩子算老幾啊!深情告白個什麼勁,我就不相信你將來娶了媳婦還想著娘!
無論紀晏以前是誰生的,現在母妃卻是顏挽,于是在紀念紀晏接見閔家男丁的同時,顏挽自然也是要接見閔家舅太太房氏的。
房氏穩穩當當給顏挽行了個禮︰「妾身見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舅太太不必多禮,樂事,給舅太太賜座。」
房氏再次拜謝後才坐在了一旁,輕輕一招手,身邊的丫頭便端上來一只鮮亮的永春漆籃,籃子里有八只掐絲琺瑯彩盒子,每只盒子里都是滿滿當當的合浦明珠。
「一點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娘娘笑納。」
顏挽看著那籃子喜歡得緊,忙笑著答道︰「太貴重了,多謝太太。」
「娘娘才是言重了,妾身方才也見過了大公子。從前蘭妃娘娘……怎麼說,性子太好,難免被人輕視。大公子小小年紀也便有了郁郁的憂思深重,然今兒看著大公子人高了也精神了,再不似從前那般小心翼翼,才知道果然是娘娘教子有方。妾身替我們蘭妃娘娘,替我們閔氏一族謝過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銘記在心,來日必當報答。」
難道是自己日益摧殘間磨礪了紀晏的性子?顏挽終于悟到了這一層,果然啊,不難為孩子的家長只能等著孩子被別人難為,為了兒子成為葫蘆金剛娃一般百毒不侵的存在,少女決定以後要更加難為他一點。
哎……教導子女神馬的最傷神了。
想好了這茬的顏挽內心呼喚︰紀晏,母妃喊你晚膳過來吃生煎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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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伴著二更的梆子響了起來,明黃色的帷帳在安息香中微微晃動。
蕭皇後睜開眼楮,出聲道︰「來人,給陛下拿帕子和漱口水。」
紀偃拿過帕子擦嘴,上面便帶了一抹濃重的血痕。
蕭皇後不自覺地嘆了口深氣,這個月已經不知道多少回了。
看著旁邊樂溪已經紅了眼眶,紀偃啞著嗓子道︰「不礙事的,你們下去吧,朕跟皇後說說話。」
男人枯瘦的手指握住蕭皇後錦衣下的手腕︰「阿黛……朕怕是要先走了。」
蕭皇後心中涌出一陣酸痛,淚水也不自主地掉下來。
「阿黛……阿黛……多想跟你再過一些日子,可是現下怕也是不能了。朕有諸多對不住你的地方,你且記著,等將來咱們在地府里踫了頭,再跟我算賬。睦貴姬……我待她並不似傳言那般,你知道的,阿黛,我知道你是明白的。」
蕭皇後含淚點頭道︰「我都知道,咱們少時夫妻共事這麼多年,你想什麼我都清楚。我知道你是怕蕭家一門獨大,才會讓睦貴姬登臨高位。她雖然生得好模樣卻出身卑微,自然不會對我有什麼威脅,也能牽制我們家那兩個舅爺,尤其是國安那個不省心的。你的用心良苦我都知道……你待越兒念兒的好我更是清楚明白。」
「外戚之于皇權真是一把雙利劍,把握不好尺度就會有人遭殃。想當年母後無寵,正一品四妃把持後宮,即便我當時貴為東宮太子,也是受盡委屈苦楚。看得李南臣這般逍遙,真是心神難甘,卻又只得一步步瓦解勢利。我做不到的……就讓念兒來做吧……」
說到這里,紀偃又是大喘氣了一下,接著有些痛苦地閉起雙眼︰「越兒……自小在東宮長大,也是千嬌萬寵的,朕委實不忍心吶……可是不得不做,但願他不要怨我。」
蕭皇後總算是破涕為笑︰「不會的,越兒他……心寬。」
其實蕭皇後這句話說得十分有根據。
自打紀越從自家舅舅那里套出皇帝陛下的深刻思想後,立馬就開竅兒了。于是開竅的太子爺還來找了一趟蕭皇後,請求搬離東宮。
「母後,你是不知道,昌平東街那邊剛剛空出一大塊地,我已經讓人著手修王府了。為了把院子裝點好,兒臣最近總是兩邊的跑,你看,眼下面兩團都是烏漆漆,這就是睡不好覺的結果,男人總睡不好覺很容易那啥的。」
蕭皇後︰……,手腳挺快的啊,這麼著就找好下家了。
「怎麼,對儲君換人做這事還一點都不介意?」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紀越說得特別坦然,繼而有些後知後覺道,「我以前去舅舅家去得太少了,對時事政治的敏感性太低,以至于跟不上時代潮流。听得蕭讓那小子還說咱們要整蠱李家,唉呀媽呀,簡直太大快人心了,我早就看我那老丈人不順眼了,還去抱老四的大腿,真是笑死個人了!要是我直接上手去對付李南臣,估計佳荷就能一刀切了我而後懸梁自盡的,所以……這事我干不了,讓二弟來吧。」
蕭皇後︰……
「那個……母後,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嗯?但說無妨。」
「那個,你讓父皇動作快一點吧,讓他趕快給我封個王啥的,一定要親王啊,我可不想跟老四老五一樣當郡王。要是將來讓二弟給我封王,總覺得不如父皇給的比較有面子……記得啊!多給父皇吹吹枕頭風,夜長夢多的事不能老等著,蕭讓昨兒就約了我喝酒,兒臣要去追趕時代潮流了,回見了啊母後!」紀越邊說邊做了一個極為內涵的肢體動作,「枕頭風啊枕頭風!」
蕭皇後︰……,好走不送。
天佑三十一年七月,東宮太子紀越讓賢離宮,改封順親王。
同年八月,二殿下應親王改立東宮太子,為便宜行事依舊留住潛邸。
九月,長夏王朝第十七任皇帝紀偃駕崩,謚號「仁」。
(第二卷完)
作者有話要說︰皇帝對睦貴姬既是有情的(跟後宮其他人比),也是無情的(跟皇後比)。其實終歸睦貴姬的身份是硬傷,紀偃算是個比較明白的皇帝,他願意寵幸她卻不願愛重她。
第二卷完結了喲,宮廷生活大幕即刻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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