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娘子,慢走。♀」吳嬤嬤的聲音戛然止于關門聲。
安寧娘卸下一直掛著的笑臉,木然地仰頭望天,陽光暖洋洋地曬滿周身,漸漸地恢復元氣,安寧娘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尼瑪,不就是不贊同自己帶著孩子拋頭露面做生意麼,這樣一件小事至于從男女七歲不同席的古禮講到寡婦門前須謹慎須慎重須屏息小心地活著才不會被他人指責巴拉巴拉巴拉。
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安寧娘郁悶地回望了一眼吳師傅女紅學堂的大門,十分惆悵地離開了。
被批評教育的安寧娘直到收攤接安雪回家,仍是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倒不是因為被落了面子感到難堪,而是吳嬤嬤的話讓她意識到,自己目前的「寡婦」身份竟然有如此多的禁忌和不方便,這種認知讓她很沮喪。
用勺子舀起一個薺菜豬肉餡元寶餛飩,一口咬開,滿嘴勤香,餡如翡翠,綿軟不膩,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恩,不用任何調味料,薺菜的清香就足矣。」安寧娘滿足地眯起眼楮,細細咀嚼品味,低沉了一下午的心情終于被美食治愈,重現陽光。
「恩,薺菜的香清淡卻不寡味,娘親,雪兒還要再吃幾個。」安雪小嘴一抹,將空碗遞過來。
晚飯後,安雪從書包里拿出很多顏色各異的線頭,擺在桌子上,一邊看,一邊將顏色接近的分到一起。
安寧娘好奇的問她這是在作甚,安雪說這是吳師傅交代給她的功課。完全不想求深解的安寧娘立即住口,讓安雪認真做作業,起身去廚房將新買的綠豆挑擇出壞豆子癟豆子以及石子等無用之物,最後洗干淨用清水泡著,留作明日熬制綠豆水。
安寧娘算是「落荒而逃」,今日她才在張大家的口中得知所謂的「女紅」不僅僅單值刺繡一項技藝,它泛指的是女子以手工制作出的技藝,像是紡織,編織,縫紉,刺繡,拼布,剪花,漿染等等都屬于女紅。
一想到張大家詫異的神色,安寧娘就為自己的無知臉紅。沒文化沒常識神馬的太苦惱了,古代人的身現代人的芯活在一個歷史書里完全查找不到的朝代總是遭遇各種苦逼和尷尬之事,是避無可避無可奈何啊。
「虎子,怎麼,跟誰家小子打架了,要不要孫哥教你兩招,保證你學完下次打架不會被打的鼻青臉腫,鼻青臉腫的會是別人。」窗子外傳來孫志剛調侃中帶著關心的詢問。
「當著客人渾說什麼,胡說什麼,虎子以後可要跟他爹一樣當讀書人,怎麼能跟你一樣舞刀弄槍。」這是孫大娘溫和的訓斥聲。
「謝謝孫叔。」虎子的聲音听著微微發抖,但是吐字清晰,應該是沒大礙。
「干娘,我袁乙丁還是客麼,我可是你的二兒子,是兒子來看望母親來了。」是一個陌生的渾厚的男人聲音,未見其人,听著便讓人很有好感。
「乙丁,干娘還沒說你呢,你咋又買了這多些東西,你手里沒多少錢,快快自己攢些才是整理,你便是空手來,干娘更是開心。」孫大娘的語氣親切和藹。
「哈哈哈,干娘心疼兒子,兒子也開心著呢。」這位「袁乙丁」爽朗的大笑,看來跟孫大娘一家的關系很親密。
安寧娘抖了抖左耳,這是孫大娘家里來客人了,還是位干親呢。安雪听到虎子受了傷,立刻扔下手里的線頭,關心的跑了出去。
「虎子弟弟,你的眼楮又紅又腫,好像兔子眼楮,一定很疼吧?」這是安雪關心的問候聲音。
「以後哪個不長眼的再欺負你,找孫叔,孫叔幫你教訓他。」對孫大娘的斥責不以為意,孫志剛拍著胸脯對虎子保證說。
「你個臭小子,還渾說!」孫大娘在孫志剛後背拍了一記巴掌,「乙丁,跟干娘進屋,下次再拎著東西過來,干娘可是要翻臉趕你出去了。」
「呵呵呵。」袁乙丁只是笑。
安寧娘將手里的活兒放下,打算出去看望虎子的傷,虎子這孩子招人疼,听說他受傷安寧娘也擔心。
她邁出房門,正好見到一個陌生男子的背影消失在孫大娘家門內,沒能見到孫大娘的干兒子是何方神聖長得什麼模樣,安寧娘心里有點可惜。
虎子狼狽地站在院子中間,抿著嘴,一臉嚴肅,左眼淤青,嘴角紅腫,今天剛穿的新衣服也被撕破。王娘子緊張地模著虎子的胳膊腿,問哪里疼不疼,生怕傷到骨頭內髒。一會兒工夫,虎子從頭到腳都被她娘模了個遍,若不是顧及旁邊有安雪和妞妞,虎子的褲子都要不保。
虎子委屈地癟癟嘴,帶著哭腔說明了原委,不過是小伙伴們為了爭幾條泥鰍引發的一場慘案。受害者虎子最後發出不忿的感慨︰「娘,柱子他有兩個哥哥幫他,為什麼咱家就我一個,你再給我生個哥哥出來幫我打架吧!」
「你個熊孩子!說什麼胡話!」在大家的悶笑聲中,秀才娘子紅著臉將虎子扯進了屋。
王娘子就虎子一個寶貝疙瘩,還是舍些錢請了大夫過來診看,大夫檢查完說虎子只是受些皮外傷,內髒骨頭無大礙後,才放了心。
這件事最後以柱子她娘拎著半籃子雞蛋,擰著大柱二柱三柱的耳朵挨個給虎子道歉才算完畢,王秀才算是有功名的人,柱子娘可不敢得罪。
王娘子也不是心胸狹窄趁機勒索的那種人,再說小孩子頑皮一言不合打上一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沒有留下柱子娘帶來的雞蛋,只是跟三位柱子和虎子囑咐說以後不要打架要和諧要做團結互助的小伙伴。
不過,虎子朝娘要哥哥這件事卻成為了小院里的趣事之一,不時被大家拎出來逗弄虎子或者打趣王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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