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賞賜又見皇後娘娘如此好說話,殿內的氣氛明顯變得熱絡起來。♀幾個平日里就性子跳月兌的人,嘴里的話多了起來。後宮里沒有皇後管教,太後因為先皇駕崩的緣故,一直心情沉郁,待在壽康宮內,有時候連晨昏定省都用不著。
她們這些妃嬪們大多年紀輕,最大的也不過就像昭、綺兩位妃子一般,與皇上差不多大。不少人見到皇後娘娘性子和軟,難免會得意忘形,嘴上就不帶把門了。
沈語蓉瞧著現在的氣氛如此熱鬧,臉上的笑意不由得濃了幾分。恰好以桔湊了上了,附在她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她立刻揮了揮手。
「方才讓御膳房做了些糕點,這會子剛出鍋正好端來大家墊墊肚子,免得坐得久了容易餓!」她輕聲說道,仍是一臉的笑意。
伴隨著她話音的落下,幾個宮女端著托盤魚貫而入,這回托盤里放的是一碟碟精致的點心。各色的糕點,還冒著熱氣,甜香味立刻充斥了殿內。
這些人早起幾乎都沒吃什麼,此刻沈語蓉這麼一說,當真是覺得餓了。不少人也就動手吃了起來,一點兒都沒客氣。
從這些糕點上來之後,沈語蓉就一直在悄悄打量著殿下的那些人。她手邊的桌子上,也擺滿了幾碟糕點,這幾樣都是昨兒晚上擺在新房內殿桌子上的。她順手捏了一塊送進嘴里,細細地咬了一口。
殿下並不是所有人都吃東西的,有那麼幾個人看到這些糕點之後,就坐在椅子上,動都沒動。甚至還有一個嬪位級別的人,臉上露出了幾分害怕的神色。
「昭妃和綺妃怎麼不吃?沒有胃口嗎?」沈語蓉輕輕蹙起秀眉,關切地問了一句,似乎是怕她們二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臣妾只是怕不合禮數罷了。不過娘娘一片心意,臣妾不敢推月兌。」昭妃先反應了過來,低眉順眼地回了一句話,非常識時務地吃起來。
坐在她對面的綺妃看了一眼,同樣也伸出手來,拿起一塊桂花糕送進嘴里。
沈語蓉的眼神在她們的身上徘徊了片刻,便很快移到了別處。她的視線停留在 嬪對面的人身上,那個人也是嬪位,乃是陸王府的庶姑娘,名叫陸雨。按理說一個地位如此低下的嬪,是不會讓人太在意的,但是沈語蓉卻記得很清楚。因為當初她第一個弄死的後宮妃嬪,就是這位雨嬪。
「雨嬪怎麼瞧著精神不佳,眼楮下面發青,可是昨兒晚上沒睡好?」沈語蓉輕抿了一口茶水,狀似不經意間說了一句。
陸雨正在出神,猛然被點了名,忽然就渾身抖了一下。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露出那張嬌俏的臉來。陸雨雖說只比沈語蓉大一歲,但是她那張臉卻是後宮里出了名的嬌媚。仿佛媚態已經滲入了骨子里,陸雨剛入宮的時候,即使皇上不好,也連續寵幸了她幾日,皆因為她這張臉。
不過也因為這張臉,她得罪了不少妃嬪,好多人對她心生不滿,卻又不敢有什麼動作。宮里頭隱隱傳著流言,說這位雨嬪像極了太後剛入宮的時候,憑著一張臉就能艷壓群芳。
無論是誰使的手段,或許就是想傳到壽康宮,讓太後來整治她。哪知過了這麼久,陸雨一直活得很好,太後絲毫沒有要遏制流言的傾向。那些人模不透太後的心思,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了。♀倒是無形之間,陸雨多了一道保護傘。
「雨嬪當真是好相貌!」沈語蓉微微怔了一下,顯然也是被陸雨的相貌給驚到了。她不由得輕聲夸贊了一句,只是這語氣就比較耐人尋味了。
「嬪妾乃是蒲柳之姿,皇後娘娘和諸位姐姐們才是好。」陸雨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幾乎是撲在地上,聲音里透著惶恐,甚至還在打顫。
她這副柔弱的樣子,立刻就引起了殿內好幾人的蹙眉。
「雨嬪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得了什麼大病吧,娘娘還什麼話沒說呢,你抖得跟只受難的小雞似的,嚇唬誰呢!」對面的 嬪第一個就開口奚落道,同樣是嬪位,她最瞧不上陸雨這樣的。
陸雨被她這麼一說,眼眶立刻就紅了,也不敢抬頭。顯然是明白她這一點兒不討眾人喜歡,只是保持著跪地的姿勢,一動不敢動。
「嬪妾該死,求娘娘恕罪。」陸雨似乎已經習慣了被人用來當筏子踩,嘴里不停地求饒,語氣卑微,似乎生怕沈語蓉一個不快,就讓人把她拖下去一般。
果然陸雨這一開口,不少人就不屑于看她了。 嬪也是揮了揮手帕,連諷刺的話都不想出口了,頭一扭看向別處,就當是自己晦氣。
「皇後娘娘恕罪,雨嬪性子就這樣,望娘娘饒過她這一回!」這時坐在昭妃身旁的女子站了起來,也跪倒在地上,替陸雨求情。
沈嫵一下子攥緊了手里的錦帕,看著那個身穿著昭儀服飾的人,暗自咬了咬牙。此人乃是陸雨的嫡姐——陸雲,除了昭、綺二妃之外,她的位份最高。
看見陸雲出來求情,眾人也都見怪不怪了。陸雨雖是個沒用的庶女,但是送進宮後,好歹也是個助力,陸雲不會輕易舍棄。跟陸雨相反,陸雲是個八面玲瓏的主兒,一般人見到她都願意賣面子給她。
「起吧,本宮只是問問,還值當你們姐妹倆一起跪著的!諸位要養好身子,才能伺候好皇上!」沈語蓉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涌起的恨意,柔聲讓她們起身。
當初陸雲可是沈語蓉的好幫手,經常替她出謀劃策如何陷害別的妃嬪,至于她為何如此信任陸雲,就是因為陸雨的死,是陸雲為了討好皇後,一手造成的。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散了吧!」被陸家兩姐妹這麼攪和,沈語蓉頓時沒心情再試探她們了,一揮手便讓眾人散去了。
眾人立刻起身行禮告退,每個人手里都捧著木匣子出來,掂了掂有些重量的匣子,眾人心里的想法各有不同。
當大殿內的妃嬪都離開之後,沈語蓉才扶著以桃的手,慢慢地走進內殿。只見皇上身穿著黑色常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桌子上擺了本書,卻連翻都沒翻,顯然皇上根本沒有在看書。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一個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他輕哼了一聲,冷硬地說了一句。
沈語蓉知道他是在評判剛才那些宮妃,在外殿的表現。皇上特意做出一個去了書房的假象,就是想讓這些人不比顧忌他。沈語蓉又特地擺出了一副軟和的性子,就是想讓她們放松警惕,稍微露出一下各自的性格,索性讓皇上听個夠。
「大家都想在你面前留下好印象。就我好像是個傻的,面對你的時候,經常惡聲惡氣的,倒是對諸位妃嬪們細聲細氣的。表哥,以後可別惱了我才好!」沈語蓉輕輕聳了聳肩,並不和他一起批判那些女人。
後宮的女人再怎麼不好,也是皇上睡過的。他哪怕嫌棄到不行,沈語蓉也不準備和他一起批判。
齊敬晨收起方才不滿的神情,輕輕抬起頭認真地注視著她。沈語蓉撿了張靠近的椅子坐下,也不說話,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任他瞧著。
「你可不就是個傻的,也只能在我面前張牙舞爪的,像個小老虎似的。到了那些人面前,太厚道容易被人欺負。」齊敬晨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臉,低聲說了幾句,一揮手把薛啟德招了過來。
「皇上,臣妾已經知曉了,不好第一日接受請安,就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沈語蓉瞧著他這架勢,就知道此事不會善了,又怕皇上把那些人全治罪了,那她可就成為後宮的公敵了。
「待會子去宣朕的口諭,並且把今日請安的時候,朕就在內殿听著透露給那些人!」齊敬晨瞥了她一眼並不為之所動,對著薛啟德冷聲宣布著,皺著眉頭把幾道口諭說了一遍。
薛啟德彎著腰細細听清了,立刻退出去往別宮走。
那些妃嬪剛回到宮殿,有人連口茶水都沒來得及喝,就瞧見有皇上身邊的小太監過來。
「皇上口諭︰綺妃娘娘治下不嚴,禁足一個月。雲昭儀該謹記尊卑有別,禁足半個月,罰月例一個月!」那小太監宣布完口諭之後,也不急著離開,就把皇上一直待在鳳藻宮的事兒說了一遍。
原本齊敬晨想著多處罰幾個的,後來被沈語蓉勸著就放棄了。如果真的都罰了,沈語蓉以後恐怕會有諸多麻煩。不過這道口諭已經足夠掀起軒然大波的,皇上這一處罰,就把後宮里兩位位份較高的妃嬪給整治了。雖說不是什麼太過重的處罰,但是這樣做無異于打臉的行為,也給眾人敲響了警鐘。
這位皇後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當真是不一般。方才在鳳藻宮,一直親切地招待她們,甚至在有些眼中,這位皇後還有些不堪大用。但是她們剛回到自己的宮里,皇上的口諭就來了,根本就是替皇後撐腰的。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竟是由皇上幫著燒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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