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平秋殿,陸錦涵的心情就像是此刻的天空蒼穹一樣,陰沉沉的,腦子里不斷回蕩著他母親剛才所說的話,可心里卻又不斷浮現出那個美麗女子的身影,雖說母親並沒有說不能跟那個女子在一起,只是這樣一來他卻總有種委屈了那女子的感覺,讓自己最心愛的女子受委屈,那絕對是做為一個男人不想看到的事——
可是這又能如何?雖說他是個太子,可他卻並沒有實權,朝中大權如今還穩穩的抓在他父皇手中,就連追隨了自己十幾年的貼身護衛盧卓也是他母後給他安排的人,而自己充其量也不過是只被人圈養起來的小鳥罷了。
陸錦涵心事沉重的走在宮道上,過往的宮女內監紛紛讓到路旁,然後低頭靜立。只是這個時候,陸錦涵眼中卻似乎什麼也看不見,就那麼怔怔的緩步沿著宮道走去,多少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太子殿下請留步。」
陸錦涵身子一震,頓住腳步,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只見一個身穿宮服的女子正立亭亭的站在身後不遠處,目光含著盈盈笑意看著自己。陸錦涵見她一身衣服不像是普通宮女,一時又弄不明白這是那個宮的人,找自己有什麼事,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淡淡道;「你有什麼事?」
那宮女笑意濃了幾分,恭聲道;「回太子殿下,奴婢雅童是紫凌宮的掌事宮女,奴婢奉昭儀娘娘之命前來問一下太子殿下有見過肖姑娘麼?」
陸錦涵一怔,隨即神情似乎開朗了一些,道;「哦,見過,她現在在太子府。」
小雅童眼楮一亮,道;「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不知怎麼,陸錦涵忽然間也覺得這宮女似多了幾分親切感,笑了笑道;「是的。你找她有什麼事麼?」
小雅童含笑道;「也沒什麼,只是這麼多天了一直沒有她的消息,照儀娘娘有些擔心,這幾天來小皇子又一直鬧著要小姨,昨晚我們听說太子殿下回來了,所以娘娘就讓奴婢來問問太子殿,肖姑娘是否跟太子殿下在一起,冒昧打擾之處,還望太子殿下恕罪。」
看著她一臉高興的樣子,陸錦涵似乎也感覺到了她對穆子晴的關心。心中竟是忽地感到一陣莫名的暖意。笑了笑。道;「放心吧,她沒事,等過幾天她就會回宮了。」
听到他說還要過幾天才能回宮,小雅童怔了一下。但隨即又想到了他與穆子晴之間的一些傳言,隱約間也就明白了一些什麼,于是便笑著點了點頭,道;「既然肖姑娘沒事,那我們也就放心了,謝謝太子殿下告知,奴婢就先回去了。」說完,頷首施了一禮,轉身離去了。
陸錦涵看著她的背影。臉上笑意漸漸淡去,正要轉身離去,突然感覺自己臉上冰涼涼地滴落了一滴東西,抬頭一看,原來是陰沉的天空又下起了雨。陸錦涵也就只好遁入游廊,然後再向宮外走去。
剛開始雨勢不大,先是零星飄落的雨滴,隨後雨滴越來越多,伴著一聲沉雷,轉眼就是連綿雨勢,過不多時,天地間便陷久了煙雨蒙蒙一片。
盛金城井市繁華,人口稠密,縱然是這樣陰雨連綿的天氣,大街上依然能看到不少打著雨傘的人影在雨中來回走動,不過寬敞的大街上還是比以往清冷了許多,以至于一隊人馬護著一輛豪華的馬車行駛在大街上顯得格外顯眼。不過這里畢竟是京城,平日里也沒少見那些王公大臣們帶著成群的僕從下人出行的恢宏場面,因此雖然此刻這一隊人馬顯得有些招搖,但是也沒人覺得大驚小怪。
隊伍在雨中緩緩前行,沿著一條寬敞的大街來到一座高大雄偉的大院門庭前停了下來,幾個僕從急忙將一把大傘遮到了馬車前,隨後一個身穿華麗錦衣的美貌貴婦從馬車里鑽了出來,在幾個侍女的攙扶下緩緩走上了門庭前的台階,微微抬頭之間,只見門楣上方掛著一塊匾額,上面書寫著幾個大字,「世錦王府」。
此時門口處早已有府內的下人在那等候了,見到貴婦的到來,那些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了極為敬畏的神色,全低著頭,一動不動的候在門邊,也沒人敢說話,就那麼靜靜的站著,直到那貴婦走進院內後良久,他們才直起身子,走進大院,然後轉身把大門關上。而那些跟著貴婦一起來的隨從此刻卻依舊默默的站在雨中,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雕像泥偶一般。
剛才進去的那貴婦不是別人,正是盛金宮的四大嬪妃之首,貴妃將淑芹。
世錦王陸衡與世安王陸均都是她的親生兒子,雖說他們兩兄弟常年都是在自己的封地居住,但在京中卻也同樣有他們自己的王府,此番回京給皇上祝壽,他們便是居住在自己的王府內。
明天他們就要回封地去了,將淑芹做為他們的生母,在臨行前給自己的兒子敘述一番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別人也不敢說什麼,所以她今天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過來了。
香煙裊裊,從鏤刻著析枝花紋圖案的青銅香爐鼎中不斷散發出來,帶著淡淡幽香的絲絲白氣,隨著空氣慢慢飄散在房間之中。
這是在世錦王府後堂之中的一個僻靜房間,世錦王陸衡與世安陸均此刻都坐在這個房間里,在他們面前不遠處的空地上,還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此人四十來歲的樣子,臉龐清 ,目光深邃,但不知怎麼,他的臉色顯得極為蒼白,整個人也顯得不是很精神,一副病懨懨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像是受了重傷。
只是他似乎對陸衡與陸均兩兄弟極為敬畏,雖說他看上去身子不是很舍服,但他卻不敢落座,默默的站在那里,微微低著頭,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在等待著大人責罰的孩子,要是仔細看,還能發現他渾身還在輕微的顫抖著,也不知是因為身上傷痛,還是因為心里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