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沒再騷動,陸玄面無波瀾,沉聲道;「那以你的意思要怎麼安置?」
「找個偏僻一點的地方,遠離人口密集的地方即可——」穆子晴靜靜地答道。
陸玄沒再說話,似在心中盤算什麼,而那些大臣此刻似乎也都看出了陸玄並沒有殺這女子的意思,是以都不再作聲,大廳內陷入了一片安靜,過了一會,最終還是陸錦涵打破了沉默,他忽然站了出來,奏道;「父皇,兒臣以為肖瑤此法甚好,只要把那些難民隔離到一個地方去,然後再派御醫前去給專門醫治,這一樣來,不但免去了京城會被傳染的瘟疫的風險,那些難民也能很好的得到救治。」
陸玄本就沒有殺穆子晴之意,此時見眾大臣沒再說什麼,便點了點頭,只是還沒等他說話,忽然又听堂下一人道;「皇上,此法倒是不錯,只是這御醫該派誰去呢?」
陸玄向說話那人望了一眼,卻是將氏家族的工部尚書,還沒等陸玄開口,陸錦涵已然搶先開口道;「父皇,兒臣以為還是讓太醫院的人去吧,畢竟上次是他們接手管的這事,這次要是換了別人怕是不好。」
陸玄輕輕點了點頭,正想答應,將氏一族的人又忽然說道;「皇上,以臣之見,既然肖大夫對這些事情這麼熟悉,不如就讓肖大夫去吧,免得到時候一旦出了錯,別人又說我們這些下面的人沒有做好。」
一言提醒夢中人,那些大臣又都附和起來。紛紛道;「是啊,皇上,這事就讓肖大夫去吧。」
穆子晴沒有做聲,靜靜的站著不動,眼楮看著身三尺來遠處,其實她並不擔心陸玄會不會讓她去難民營,反正她系統內有防護服,頂多也就辛苦一點罷了。
只是陸錦涵卻不由得擔心起來。盡管他知道穆子晴的醫術有足夠好,但那可是瘟疫啊,一旦被傳染上,除了死就再也沒有別的選擇了,由此他是說什麼也不願意讓穆子晴前去,只是這時的決定權似乎並不在他手上,心中再怎麼著急卻也無計可施,回頭向那些大臣掃了一眼,目光隱隱閃過一絲怒色。只是那些大臣似乎都是將氏那邊的人,因此也就並不怎麼懼怕這個當朝的太子。
就在陸錦涵心中焦灼之際,陸玄終于還是給了他驚喜。只听陸玄道;「不用了。上次狩獵時,肖御醫也算是救了大家一命,這份功勞可著實不小啊,既然她現在還有傷在身,那就讓她好好養著吧,也算是朕對她的一點賞賜。」
穆子晴皺了皺眉。望向陸玄的目光多了幾分奇怪,心想;我什麼時候受傷了?但很快她似乎就想到了什麼,轉頭向陸錦涵看去,只見他正臉帶微笑的望著自己,迎著那溫潤的笑意。穆子晴終是感到了一絲暖意,嘴角微微一彎。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與她這種暖意不同的是,陸錦涵卻是在看到她的笑顏之後,心中竟是一種莫名幸福。
在陸玄的決意之下,穆子晴最終還是沒有被派去難民營,其實陸玄會站在穆子晴這邊並不是因為看在他兒子的份上,或者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自心里也還是有些喜歡這個女子,而是看在怡心苑的那個公主的份上,要是讓穆子晴去了難民營,萬一要是被傳染上了瘟疫而隕命,那還住在怡心苑的那位公主可就永遠也別想出來見人了。
下了朝之後,穆子晴沒有再回太子府,出了大殿之後,與陸錦涵告別之後,直接就往(後、宮)里匆匆而去了,渾然不覺身後的陸錦涵眼中閃過的一絲失落。
回到紫凌宮,雖說穆子晴在這里住了也不過是幾天時間,可這里面的人卻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相處最久且感情最好的了,因此,她除了心中有了幾分由衷的喜悅之外,還有一份回家的那種輕松感覺,在進入儀門之後,穆子晴竟是一路小跑著往陳夏書的居室而去,留後那些宮女內監們一片有些驚愕的目光。
來到宮室里,只見陳夏書還是跟以往一樣,穿一身碎花紋輕紗對襟衫,一頭烏發還是干干淨淨的地盤成一個漂亮的發髻,打扮得一副端莊秀麗的模樣,但她的臉上神情卻似有些疲憊,顯然是剛去平秋殿給皇後請安才回來,只是看到自己時流露出一笑意。小雅童也在一旁,樣子更是驚喜,眼中充滿了見到親人的那種熱切。穆子晴一時有些呆住了,低低地叫了聲;「夏書姐。」又身軒小雅童笑了笑,心下一陣暖意。
陳夏書望著這個幫自己改變了命運的女子,原本有些笑意的臉上又多了幾分親切,輕聲道;「回來了,快些坐下吧。」
穆子晴微微一笑,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小雅童走到身邊,一疊聲地說道;「肖姑娘,你可回來了,前段時間我們大家都以為你被洪水沖走了,為此娘娘還哭了兩天……」
沒等她說完,陳夏書已然羞紅了臉,嗔道;「誰說我哭了,你個丫頭淨瞎扯。」小雅童正想再掙辯,卻被陳夏書瞪了一眼之後,只好把話咽了回去,悄悄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
穆子晴聞言心中又是一暖,平日里跟陳夏書還有些間隙,此時卻仿佛一下子親近了許多,感覺這個在那些宮內監們口中的娘娘還真的跟自有了一種姐妹之間的那種情誼。眼神溫順地看著陳夏書,見她臉上雖然有歡喜之色,但卻總也掩不去那絲疲倦,想來她生性軟弱,這些天必定是因為自己不在,而為她兒子擔憂所至。一想到那孩子,穆子晴月兌口而出道;「之兒呢?」
陳夏書微笑著望著穆子晴,凝重的心情在她剛一回時就已經放松了許多,似乎只要看到這個女子,她便覺得自己兒子安全了,含笑道;「鴻印帶著他在你房間里玩呢,你不在的這些天,之兒幾乎是每天都要到你住的那間屋子去。」
穆子晴笑了笑,心中又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邊上的小雅童似是也感覺到了這份溫情感染,站在一旁看著這兩個不是姐妹此刻卻又似姐妹的女子,滿臉都是笑意。一時間,小小的宮室里漾滿溫情。
只是在穆子晴將此次的經歷說出來之後,陳夏書與小雅童又都有些黯然,穆子晴無心隱瞞,是以將一路的經歷都講得極為細致,她們主僕二人俱是久居深宮之人,對于這里面的歷害關系自是了如指掌,听了講述了之後,都是神色凝重之極。隨即想到兩個皇子的這般爭斗也不知要到何時才能結束,阮氏與將氏的朝中勢力又都差不多,將來也終會有魚死網破的一天。而目前誰也無法預料那將會是一場怎樣的爭斗,最終的勝利者會是誰,又會有多少人被牽扯進去。一想到這些,原本的喜氣頓時又被一種憂慮的氣息所低替。直到陸昱之像只兔子一樣跑了進來,方才將這種氣息打破。
陸昱之一把撲倒在穆子晴懷里,抬起一張小臉,眼楮充滿親切的望著穆子晴,連連叫了好幾聲小姨,那親密無間的樣子就連一旁的陳夏書也自嘆不如。其實自從陸昱之的腦子漸漸恢復以來,他就跟穆子晴的關系最為親密。
不過穆子晴也知道眼前這小饞貓會對自己如此親密的原因,對于小孩來說,最大的誘惑也就莫過于吃了,雖說他現在因母親復寵而不缺吃喝,可穆子晴給他的巧克力卻是這個世界上絕僅有的啊。再加上平日里給他講得那些動人小故事,以及教他唱的那些新穎兒歌,更是讓這小孩對她嚴生了依戀。
穆子晴明白他此刻心里在想什麼,于是把手伸進了袖子里,隨即拿出一塊巧克力給他。陳夏書與小雅童對穆子晴那用之不盡取不竭的袖子早就不以不為然了,一點也沒有覺得奇怪的樣子,只是臉帶微笑的看著。倒是陸昱之一看到巧克力時,目光頓時為之一亮,急忙伸手接了過來,拆開包裝,張口就咬。看到他的饞樣,幾個大人臉上笑意也更濃了一些,把剛才的那種憂慮情緒也沖淡了不少。
歡樂的時光也總是過得比較快,若不是有宮女進來傳膳,她們都還不知道已經是中午了。穆子晴被這種「回家」的喜悅渲染的心情極好,胃口似也因此大開,比往日多吃了許多。只是在吃完飯後,她剛想回到自己居住的那座院落去小憩一會,忽然又有執事宮女來稟報,說是上次來找過穆子晴的那個宮女又來找她了,就在門外候著。
穆子晴沒有吭聲,卻是向陳夏書望了一眼,這里是她的地盤,她在家的時候,有些事情還是詢問一下她的意見更好。
迎上穆子晴那詢問的目光,陳夏書卻是淡淡一笑,道;「你要想見她就讓她進來吧,不必問我。」
穆子晴點了點頭,轉對那執事宮女道;「那就去叫她進來吧。」
宮女應了聲下去,不多時便又帶著翠雲走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