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慕只來得及著上中衣,便和那黑衣蒙面人纏斗起來。
小滿趕緊用被子裹住身子跳下,來不急找櫃子里的衣裳了,只得撿起地上的喜服躲到屏風之後,一面憂心尉遲慕的安危,一面胡亂將衣裳穿上。
「說!誰派你來的!」尉遲慕很快便制住那黑衣人,將他的雙手反剪于後,一手扣住他頸上脈門喝道。
黑衣人沒有說話,眼神里有著決絕。只見其突然脖子一歪,竟已自盡。尉遲慕拉下他的面罩,一股黑血從他唇角溢出,看來是服了毒,又在他身上搜了一番,卻一無所獲。
池小滿剛剛一直躲在屏風之後,這時才走了出來。打架她是幫不上忙的,但也不想讓尉遲慕分心照顧她,所以一直躲著。眼下已經無事她才出來,眼看好好的新房門被撞爛了、桌椅家具一團亂,更可惡的是她的青玉合巹杯竟然被摔碎了!她拾起斷成兩半的合巹杯,上前踹了黑衣人兩腳。
「刺客是太子派來的嗎?」她一臉寒霜地問道。
破壞她的新婚之夜,還摔壞她的收藏物,這筆帳她絕對要和敵方好好算算!
雖不能肯定黑衣人是誰派來的,但她直覺認為和太子月兌離不了干系,而且目的應該是要殺害尉遲慕。
因為如今她已是淮安王妃,靖國的太子綁架自己弟弟的妻子……這怎麼都說不過去,唯有讓淮安王死,太子才會覺得解除了心頭大患,也才有機會用權勢逼迫她在日後成為他的助力。
「不能確定。」雖然尉遲慕心里也對太子有著相當程度的懷疑,但仍是保守地說道。
他上前俯身察看被黑衣人打傷摔入房內的人。倒在地下之人是王府新招的奴僕,已然氣絕。
「屬下來遲,請閣主、夫人恕罪!」杜青陽匆匆趕來,看到他們都沒事,松了口氣,但讓黑衣人驚擾到洞房的閣主和閣主夫人。他還是相當自責。他們震天堡的人是所有賓客里唯一留在王府過夜的,當然目的也是怕有人趁王爺新婚之業前來搗亂。
兒果然,他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無事,外頭情況如何?」尉遲慕直起身,擺了擺手,問道。
「西院那邊火勢已經控制住,應該是有人惡意縱火,恐為調虎離山之計,引大伙兒都去西院救火,好讓刺客趁亂前來東院。」杜青陽分析道。
尉遲慕微微點著頭。贊同他的說法。
「閣主。您和夫人是否先去總壇。王府這兒暫時恐怕不安全。皇上派來的十名護衛已經全數……被殺了。」想起那十人都是頸部一劍斃命,杜青陽對那刺客的劍術之高,也不禁顫抖了一下。
「總共有幾名刺客?」尉遲慕蹙眉問道。剛才自盡的那名刺客武功並不算高,不可能是他殺了十名護衛。所以刺客肯定不止一人。
杜青陽說道︰「王府護衛和屬下一共抓到三名黑衣人,但尚未問出主使者,他們便咬破舌下毒丸自盡。而就在屬下要巡視府中是否尚有藏匿的黑衣人時,忽然出現一名黑衣人,其身法和其他黑衣人不同,非常詭異,且動作敏捷異常,屬下追去,只見他一瞬間就殺了五名護衛。接著便躍出牆外,另外五名護衛也早已被他殺害。不過在他躍牆而出時,落下了這個。」
他遞上一封信交給尉遲慕。
尉遲慕並沒有立即拆閱,而是問道︰「十名護衛,皆其一人所殺?」
他對這結果相當驚詫。父皇派來保護天機星的十名護衛武藝皆不弱,就算是他要一瞬間殺掉五人也有困難。
「屬下檢查過十名護衛的尸首,皆為頸部一劍斃命。」杜青陽沒有直接給予肯定的回答,但這樣的回復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那人竟然如此厲害……」這樣他就有些搞不懂了,那人武藝這般高強,要避開護衛的耳目,直接前來殺他易如反掌,卻為何沒這麼做呢?莫非那人和這黑衣人不同,並不是來殺自己的?
可若不是來殺自己的,卻又為何要殺了王府的侍衛?尉遲慕越想越感到疑雲重重。
「正是如此屬下才擔憂閣主和夫人的安危,所以希望閣主能帶著夫人先暫居于影閣總壇。」杜青陽沉重地說道。
尉遲慕看了池小滿一眼,說道︰「好,即刻出發,前往總壇!」
事實上他想留在這里,躲藏一向不是他的作風,可如今他必須考慮到小滿的安危,畢竟敵手深不可測,他不能讓小滿涉險。
池小滿有些訝異他的決定,她還以為他會堅持留在王府內呢!不過她很高興他的決定,因為對影閣總壇她可是充滿了好奇。
#
靖國昆山縣東二十里,是一片茂密的樹林,穿過樹林約莫再行五日,便可達靖國與盛興王朝的邊境。
天色已晚,來不及抵達下一個城鎮,樹林里防御性低,容易受敵人偷襲,故軒轅煜在進入樹林前讓車隊停下,就地扎營夜宿。
從麒麟山莊離開至今已過了四日,前兩日他們一行不斷遇上靖國皇帝派出的人,想要搶奪天機星。雙方死傷人數皆有數十。
而軒轅煜也在打斗中不甚為流矢所傷。
他對靖烈帝惱恨至極。軒轅流霞是他盛興王朝的人,他帶之回國乃天經地義,豈容得靖國之人前來指手畫腳。
軒轅流霞這個淮安王妃的身分,在盛興王朝他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太子殿下,您的傷勢未愈,不宜勞動,還是快些回車內休息。」見軒轅煜下了馬車,往「流霞公主」的馬車走去,正在幫隨行受傷的侍衛們換藥包扎的劉錦堂連忙迎上前說道。
他可不想讓太子與小蓮有過多接觸,以免被太子看出破綻。
這幾天小蓮雖有與太子見面,但由于趕路加上不斷有人來襲的緣故,所以盡管馬車就在前後,見面的機會卻不多,況且她又刻意盡量待在馬車里,除了劉太醫之外,不與任何人說話。所以尚未露餡。
「無妨,咳咳……本宮只是想看看流霞。」軒轅煜一手摀著胸口,一手微微擺了擺,臉色有些蒼白。他傷在左胸,傷口不大卻深及肺部。
劉錦堂想阻止,卻怕再行阻撓反會讓太子起疑,只好隨同太子一起走向流霞公主的馬車。
「流霞,還在怪太子哥哥嗎?」馬車邊,軒轅煜立于紫紅色的織錦車簾旁,以一簾之隔和她說話。夕陽沉落遠山之外。已是立冬時節。夜晚寒涼的風吹來。頗有蒼涼之意,而他語調的虛弱並帶著淡淡的愧疚,更顯孤寂。
小蓮在馬車里,縮著腿抱膝坐在軟榻上。始終不說一句話,因為她很清楚自己不能開口說話,一旦開口可就要暴露身分了。易容只能改變她的容貌,可改不了她的聲音。
「流霞,我們好好聊一聊吧。」軒轅煜等了一會兒,得不到她的回答,直接揭開車簾,跳上馬車,在她對面坐下。
小蓮將頭撇向一邊。故意裝作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樣。
其實她心里很害怕,但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表現出一丁點不安,因為小姐是不可能會懼怕太子殿下的……
算算時間,小姐應該昨日便已經順利和淮安王爺拜堂了吧?只要小姐能夠幸福就好,她願意為小姐付出一切!
「妳果然還在怪太子哥哥……」軒轅煜語氣里有著濃濃的無奈。說道︰「流霞,妳可知一直以來靖國對盛興王朝都有著濃濃的野心,妳若是嫁給淮安王,靖烈帝肯定不會讓你們安穩度日,定會利用妳幫助他們攻打盛興王朝。難道妳願意見到自己的祖國受戰火的侵擾嗎?」
小蓮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是小姐肯定有辦法反駁太子的話,可是她沒有辦法,就是有辦法也不能說,一開口太子就會知道她不是小姐了。
「流霞!看著我!」軒轅煜伸手按著她的肩頭,強迫她看向自己,怒聲道︰「不管妳是怎麼看我這個哥哥的,妳是盛興王朝的人這是不爭的事實,既然妳擁有天機星的身分,擁有能夠光大盛興王朝的能力,那妳就只能為我朝效力!」
小蓮瞪視著太子,為小姐感到哀傷,太子根本只是要利用小姐而已。
「呵呵……哈哈……咳咳……」軒轅煜為她的瞪視大笑著,扯動了胸前的傷口,嗆咳了幾聲,猙獰著面容說道︰「恨我吧、恨我吧,妳覺得我卑鄙也好、無情也罷,做大事者又豈能優柔寡斷、心軟柔情。」
劉錦堂在馬車外緊張的交握著雙手來回踱步,他很為小蓮擔憂,如今太子為權勢**沖昏了頭,變得有些不可理喻,小蓮一味的閉口不語,若惹怒了太子,不知太子會做出什麼事。
而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一名侍衛來報,對馬車內說道︰「太子殿下,五里外有一隊人馬朝這里過來,應該又是靖國的人。」
「哦?可是淮安王的人馬?」軒轅煜的聲音由內傳出。
「正是,除淮安王外,慣常跟在淮安王身邊之人和麒麟山莊的人馬也都來了。」侍衛說道。
「哼!淮安王是想趁本宮和靖烈帝的人打得元氣大傷後再來奪取天機星麼?」軒轅煜躍下馬車,冷笑道︰「天下間沒如此便宜之事!」
「本宮去會會他們,陳珫,領二十名侍衛隨本宮前往,其余的人看好流霞公主。」
「是!」眾侍衛齊聲道。
太子帶領人馬離開後,劉錦堂掀開馬車車簾,卻並沒有進入車內,而是避嫌地站在車外,一臉擔憂地看著小蓮道︰「還好嗎?」
「小……我沒事。」周圍都是太子的人,小蓮朝劉錦堂靠近了些,小聲且小心地問道︰「追來的人,真的是淮安王?」
「我想不是,應該是淮安王身邊的人而已。」
「可侍衛說見著淮安王……」
「應是淮安王身邊之人假扮。」
听到這答案小蓮臉上閃過一抹不安,心髒突突跳了起來,追來的該不會是紀閔之吧?
看著和池小滿一模一樣的容顏有著那樣不安的神色,劉錦堂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臉龐。
小蓮一愕,瞪大雙眼看著劉太醫。
「對不起,我──」劉錦堂尷尬地縮回了手,面色局促而慌亂。
小蓮了然,神色復雜的看著他。原來劉太醫也喜歡著小姐。
「別告訴她,我不希望她有負擔。」劉錦堂知道小蓮看出來了,垂著眼眸說道。
小蓮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我想下馬車走走,太子回來,恐怕也就知道我的身分了吧。」太子會如何發落自己呢?
扶著小蓮下了馬車,劉錦堂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