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大娘子 第5章

作者 ︰ 李李譚雅

李瑾終于被小廝說動,跟著小廝往園子里走去。人來人往的,直接沖過去不好看,當然要低調行事了。正好踫上了張三哥,這張數是長房新婦的親佷子,自小也是府里常來往的。

他與李瑾倆人在學堂時就交好,如今也知道李瑾要給崔府做孫女婿的事情,這件親事本是崔李兩家心照不宣的事情。要張數自己說,才不要這崔府的嫡女呢。

這崔府,看得過眼的都是庶出,一共兩個嫡女,小的那個以後不知道,反正現在沒啥顏色可看,除非女大十八變,變化得大一點,才能讓她生出幾分顏色吧。

至于那個大的,今年已經十四,都定型了,樣貌十分普通。說來也是奇怪,這崔尚書也並不丑,但如果小娘子像他的話就十分悲哀了,可嘆姑母的兩個親生女兒都不大像母親,倒是隨了她們父親那邊。

不管怎麼說,不讓自己娶表妹就行了。張數也知道李瑾的心思,一幫人呼啦啦的轉過了花牆。

李瑾邊走邊問︰「張三哥,這行嗎?」

「有什麼不行,過了花牆,不遠處就是一座假山,那山是空的,中間有個暗室。現在小娘子還在後廳說話,我們先躲在暗室里,不會被人發現丟臉,一會兒等她們都出來了,透過縫隙也能看得清楚。」

這張數腦子轉得快,虧得張家爹爹板子厲害,學問也還過得去。只要學問不差,他爹也不管他。所以,這張數也算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紈褲,平時就愛斗雞遛狗的。

兩人各帶著一個小廝躲進了假山中的暗室,趴著縫隙往外看。李瑾自小就像個小大人,非常穩重。如今頭次干這類似偷雞模狗的勾當,心里頭跳個不停,既有些不好意思,又覺得緊張刺激。

又來了好些小娘子,譚雅也不講南方的事體了,跟著崔家女娘,她們既然知道譚雅在京城一年余還沒認識什麼人,自然要幫忙為她介紹。

于是,譚雅陸陸續續地認識了路宣正家的三個小娘子,還有劉翰林學士家的兩個小娘子。來得越晚身份越高,後來再來的小娘子卻不大搭理自己了。

也是,她爹爹不過是五品官,在這京城,隨手一大把的,實在普通。譚雅也就只與那兩家差不多的小娘子聊天。

譚雅琴棋書畫上面造詣不深,但都懂點,幾個小娘子講起來,也能接上話,至于譚三娘,就一直跟著自己,卻不吭聲。

直到幾個小娘子說起了女紅上,她才開了口。譚雅知道花姨娘的繡活出眾,爹爹的幾件常服都是花姨娘做的,便是自己,花姨娘過年的時候也繡了精巧的外衫給送過來。

看來,三娘子是習得了生母的絕活,說起繡品來頭頭是道,再不是那低頭悶聲的樣子。

只是,這來京城一年有余,譚雅不是沒試過用繡活引三娘子與自己說話,但她從不接話,看來,三娘子雖然才七歲,已經知道自己和崔氏的矛盾,打算明哲保身,不予卷到里面去了。

她們這頭說得熱熱鬧鬧,那頭假山暗室也看得高高興興。張數想著這李瑾是個厚道人,自己提點他一下,也讓他看看自己的紈褲本事。

「哎,那個穿紅色的小不點兒,就是你未來的小姨子,八娘。長得一般吧,她姐姐還不如她。那個樣子,嘖嘖嘖,一看就跟男的穿女裝似的,快趕上我高了。」

張數又抬頭看看李瑾,拿手比量一下,「離你還有點距離,但你倆打架,誰打誰還不一定呢。♀我跟你說,我大表妹那大手,嘖嘖嘖,要不是裹了腳,得跟我穿一樣的鞋子。」

張數把紈褲的特色表現得淋灕盡致——對美女自然溫柔體貼,如果小娘子不美,那就極盡刻薄挖苦。偏他聲色俱茂,講述得十分有趣,李瑾的小廝緊著握拳,就怕自己笑出來。

李瑾的心情就復雜了,想到未來的妻子那麼難看,少年眼中的天空立馬黯淡了下來。

他自認為長得也算器宇軒昂,功課也出眾,曾阿翁是將自己當做家族未來繼承人培養的,可為什麼要給自己娶這麼一個妻子呢?

雖然曾阿翁說過幾次,這崔家嫡女出身高貴,賢良淑德,作為長媳宗婦十分合適,可為什麼不選一個漂亮的賢德宗婦呢?

「哎哎哎,瑾歌瑾歌,李五哥,你看那個穿綠衫子的,那個瘦的,就是左邊挨著崔八娘的那個,好模樣啊,哎呀,不行了,我的心蹦出來了。」張數張牙舞爪地做出個捧心西子的樣子,兩個小廝都呲牙樂。

張數在那里傾情表演呢,李瑾卻呆住了,抱歉,不是因為譚雅的美貌把他驚住,是嚇呆了。

這李瑾正打縫隙一個一個看呢,突然發現,自己和那小娘子對上眼了,完啦,那個小娘子一定知道這里躲著人了。頭一次干這樣事體的李瑾尷尬得渾身冰涼,這也太丟人了,自己豈不是成了那人人喊打的浪蕩狂徒。

男配正在假山暗室里尷尬,走不了留著又難受的時候;這時候我們的男主在干什麼呢?

小混混阮小七今天正好過二十歲的壽辰,終于要去掉「小」這個字,直接叫混混了。

其實他這麼大個年紀,哪里要過什麼壽。不過既然都是爺字輩了,河曲府街面上走到哪里也有人作揖唱喏,于是不用自己說,就有人張羅著給他做壽了。

結拜大哥唐大虎出手闊綽,二十歲也是及冠之年了,直接送個一套河曲府三進的院子,位置是鬧中取靜,有銀子也難買到的好地方。屋子收拾的干干淨淨,什麼都弄好了,直接就能住。

唐大虎做事周全,知道二弟周老三雖說是個捕頭,也有些油水,卻不但有家要養,還在外面包著紅翠樓的嫣紅,踫到入眼點的清倌人也要梳櫳,實在手頭緊,就用著兩個結拜哥哥的名義送的。

周老三手頭再緊,老弟的及冠禮總能擠出點來,不能全是大哥的心意吧。不及唐大虎的手筆,卻也給這院子配了兩個j□j好的屋里人。剛從人牙子那得的清倌人,年紀十五的一對美貌雙生子。要不是為了給弟弟做壽禮,周老三自己早就享用了。

這日人來人往的熱鬧完了,阮小七回到了大哥送給自己的府里。牌匾上也明晃晃的刻著「阮府」,門口兩個大紅燈籠隨風忽閃忽閃。

嘿,守在門口的管家趕緊把阮小七迎進來,大哥連下人都給配上了。一個管家,幾個婆子。哦,還有二哥送的兩個美人。

阮小七雖然掌著車行,年年從阮家車行吃分紅,但大子卻一個沒有攢下。原因無他,阮小七嗜賭。

其實後期他已經不怎麼輸錢了,手法純熟不說,唐大虎的賭坊,怎麼好讓弟弟輸呢。偏他自己又手松仗義,誰缺錢找他,只要手里有,有一個子不帶給半個的。

唐大虎一看,這樣也不行啊,索性給他置辦個家產,也能拴住他這野馬了。

周老三點頭稱是,嗯嗯嗯,三弟都二十了,我到這個年齡早當了爹,玩過的女人都數不過來了,他還是個童子雞,嘛事不懂。

其實,這周老三可看錯了。阮小七不愛玩女人並非他沒通竅,不曉得女人的好處,實在是他跟著阮家大哥,學問雖然沒學好,但是耳濡目染,心里頭也是對文章里那美妙的感覺有過想頭的。

只是他學問不好,也形容不出那種甜蜜的如羽毛在心頭撓癢癢一般的滋味,但心里頭明白女人的好處並非像周老三這樣的——是個女的都往床上拉的。

況且阮小七看著光棍一根,靠在阮家幫扶下起來的小混混,內心卻頗有些小清高的。他看不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女娘,但要他明確說出來要什麼樣的,他又說不明白,只能說不要這樣的。

于是,看到家里杵著的兩個貌美雙生子,隨手打發出去,也不用旁人服侍,自己洗洗睡了。

這天晚上,那個在他十幾歲的夢中出現,害得自己第二天早上起來,怕人嘲笑偷偷洗小衣的小娘子就這樣又溜進了阮小七剛滿二十歲的睡夢中。阮小七不記得她到底長什麼樣子,夢中也看不清,只是那顆耳邊的紅痣早已妖妖嬈嬈地刻在了自己心中。

于是,阮小七夢中一看到那紅痣,心里就突突地跳了起來,明天還得自己洗小衣嗎?可是又舍不得不看,那顆紅痣就在阮小七夢里晃啊晃啊的,就是她,阮小七夢里說,是了,是了,我要的女人就是她。

第二天早上醒來,阮小七躲在洗漱房里洗小衣的時候,腦子里還晃動著那顆紅痣。

娘的,光露出這耳朵上的紅痣勾搭老子,怎麼不露臉,就是不能看清楚眉眼,總得有個大概模樣好讓人幫著尋模啊。這一顆紅痣怎麼說,就算耳朵上長了紅痣的女娘,也不見得就是自己夢里的那個。什麼亂七八糟的,操。

下定決心,以後做夢一定要把那女娘的臉掰過來,仔細看清楚才行。這心里話要讓兩個結拜大哥知道了,怕是得找個道士給他驅魔了,這可不是魔怔了,哪有做夢還能想怎樣就怎樣的。再說,這要不是狐狸精,怎麼臉什麼樣子的都不知道,就把三弟勾得這般幾年不忘,誰也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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