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了早膳,阮小七又要給譚雅找新玩意哄她高興,譚雅卻想到劉氏昨晚定是沒睡好,忙催著她去補眠。
劉氏見他兩人和氣甜蜜,說話有商有量,這才徹底放下了心,道︰「你倆這里沒事了,我以後就陪著三哥了。他女乃娘也沒隨著來,我怕侍女年輕伺候的不經心。」
譚雅還沒答話,阮小七心中一喜,本來他還想怎麼能把這尊大佛移走,如今正好,忙道︰「姑姑,你就只管照看我那小舅子吧,小芽兒這里交給我就行了。」
阮小七看劉氏走遠了,轉過頭來笑嘻嘻地看著譚雅,將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磋磨著,小小一團,又軟又滑,心里歡喜上來,又捧到嘴邊親了一口,驚得譚雅睜大了眼楮。
阮小七也怕她面皮薄,在人前親熱羞得惱了,忙哄道︰「這里也沒有外人,你怕什麼。走,我帶你看看院子是什麼樣子的,哪里不喜歡,你就改。」
阮小七這頭才說好了,就被打了嘴。還沒出門口,老管家過來說吳魁派人來找阮小七說有要緊事,讓他速去。
阮小七不由地有些尷尬,低頭看了看譚雅,譚雅抿嘴直笑,想了想,雖不大好意思,還是上前去幫阮小七整整衣衫,仰起頭道︰「既然有事,你就忙去,我自在家里看看。」說完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看腳面。
阮小七因譚雅話中的「家里」這兩個字,心里就像撒了一層白霜糖,甜的快淌出蜜來了,再看自己胸前譚雅烏壓壓的頭發,更舍不得走了。
老管家在旁邊等了半天,想到來人那副著急的模樣,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催了又催,及至譚雅不好意思起來,開始推他走了,
阮小七交代一句︰「家里全是你說了算,有不知道的就問老管家。♀」這才一步三回頭地急匆匆走了。
譚雅笑眯眯地看著阮小七離開,心里悄悄松了口氣。
譚雅轉頭對老管家道︰「我打算先去看看三哥,然後再院子里逛吧。」
老管家哪里敢有異議,便在前面帶路。琉璃擎著傘陪著,三人去了譚庭芝的小院。
這琉璃本是已經求了崔氏不要跟來了,那頭崔氏也已經答應了。
待要陪嫁侍女的時候,劉氏偏點了琉璃,也沒說別的,只說因喜鵲到了年紀直接在老家嫁了人,而琉璃是譚雅用得順手了的,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然要帶著。
不過一個侍女,崔氏也懶得理會,但王喜貴家的前兩日才得了琉璃的好處,忙幫著說︰「她年紀大了,伺候不了幾天就得嫁人。依我看大娘子還是再選個年紀小些的,能伺候的長久才好。」
劉氏也不理王喜貴家的,只拿眼楮盯著崔氏。別看崔氏背後罵的厲害,其實心里很是有些懼怕這個寡婦。
為了個侍女也不值當與劉氏爭吵,如今譚雅她們都要走了,琉璃也就是失去了用處。
所以崔氏只淡淡來了句︰「先讓琉璃伺候一陣子,待適應了,大娘子再做主找個好人家嫁了吧。」如此就撂下不管了,全然不記得當初許諾給琉璃的好處。
崔氏這話一說完,本跪著的琉璃,卻像是被抽了骨頭一般,癱倒在了地上。
譚雅來一句︰「琉璃,你放心,我說過帶著你走,必要帶著的。」被劉氏看了一眼,譚雅才不再插嘴。
待人都走了,劉氏才點著譚雅的額頭,與她道︰「你啊,還是年小,這些義氣之爭有什麼意思。只要能把她帶走就行了。」
譚雅揉著被點的地方,撅著嘴嘟囔道︰「姑姑不是要打發琉璃嗎?怎麼還帶著?不怕她使壞了嗎?」
劉氏見譚雅揉額頭,以為自己手重點疼了她,又幫著給譚雅揉,口中道︰「就因為怕她使壞才要帶著,以後你就是當家主母了,這些都要學著。
你娘娘沒說過嗎,越是這般小人越是防不勝防,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握在咱們手里才放心,要是放她嫁人,她亂說你的是非,雖說不疼不癢,壞了你的名聲可是要命的事。」
嘴上這麼說,劉氏心里道︰琉璃啊琉璃,到了河曲府,你如果識時務,也就不計較將你嫁了小廝也沒什麼;要是還是這般,就別怪我手黑無情。
這一路上一直遠著琉璃,只讓她呆在下人房里,直到了河曲府才讓她出來伺候。琉璃難免有些戰戰兢兢,不管心里怎麼想,至少面上越發恭敬了。
三人到了譚庭芝的院子前,此時有下人來找老管家問事,譚雅就讓他自去,帶著琉璃進了院子。
譚庭芝正在院子里讀書,劉氏在旁邊做針線陪著。小小年紀,這般有自律,譚雅心中暗自點頭,可比大哥強多了。
那譚家大哥,就是現在這般大了,一個沒看住,也要偷跑出去玩耍,不肯再看一眼書的。
譚雅想了想,不欲打攪譚庭芝讀書,悄悄朝劉氏打了個手勢,就帶著琉璃走了。
阮小七這三進院子不算大,但人少,倒也開闊。
譚雅走了一圈,覺得這院子是被人細細弄好的,不像江湖粗漢的住所,倒是像讀書人家的宅子,便是自己瞧了也覺得處處都好,沒什麼需要改動。兩人邊走邊看,走著走著,來到了西北角一個小院子前。
那小樊氏自從與姑姑樊氏說過想要改嫁的事情,東西都打點好了,整日盼望就是能出了這院子,再找個好人家。
偏她左等右等,姑姑那頭也沒動靜,自己卻被軟禁了起來,小樊氏以為姑姑又哄騙自己,不禁在心里徹底記恨上了樊氏。
其實,這真是冤枉了樊氏。那樊氏卻是找了阮員外,阮員外也真個去與阮小七說了。
當初阮小七納小樊氏,不過是被阮員外逼得沒法,怕人說自己忘恩負義;
後來沒放人則是覺得這小樊氏當他阮小七這里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也是一時之氣。
要是後來小樊氏好好求一求阮小七,放了她改嫁本也沒什麼。
偏小樊氏總覺得阮員外乃是阮小七的主家,借著名頭壓著阮小七辦事,這阮小七自然不干了。
所以當阮員外提到將小樊氏放了出去另嫁他人的話頭,阮小七便答道︰「老爺對我有大恩,小七從不敢望。」
見阮員外模模胡子,滿意地點頭,阮小七接著道︰「只是我頭些年跟著大哥讀書,別的左耳進右耳出的,都忘光了;就是家和萬事興這個,話粗理不粗,我倒是記得深刻。
我這里尚未娶妻,家里還沒有嫡子,自然不能讓一個妾室先生下庶子,那成了什麼話。
雖不是大家,但嫡庶不分也是家宅不寧之因啊。」
這話有理有據,就是阮員外也只能點頭稱是。
阮小七接著說︰「倒是樊家的家教讓小七刮目相看了,這沒挨過男人的女娘哪里就懂得這樣多?還是我阮小七接了個破爛貨?」
這話里的意思可太多了,阮員外忙忙向阮小七澄清,表示自己當初是被樊氏說動的。
說小樊氏在阮家還是規規矩矩的女娘,沒听說有過那般見不得人的事體,至于在樊家有沒有就不清楚了。
這阮員外本來還打算以此拿捏阮小七,趁機從他那里得一個好處來著,哪想到引出阮小七這番連說帶諷的話來,硬是將阮員外一肚子想說的話憋了回去。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阮小七再不是當年那個花錢買來,用來陪著阮家大哥玩耍的伴當了。
現在阮小七還對自己這般尊敬,不過也是看在阮家大哥的面子和以往的主僕情分,
阮員外商人本色,立馬分清情勢,緊皺眉頭口里嘆道︰「那孩子原來看著還好,不想竟是這般人。哎,可能是家里落敗了,爹娘也不成器,這女娘的教導自然也就不行。
小七啊,不過呢,依我看,既然她嫁了你,要是婦德有失,你也跟著沒有體面,還是替她姑姑好好教導才行。」
聰明人一點就透,阮小七忙答道︰「老爺這是哪里話,哎,都是小七沒管好,還要老爺幫著操心。」
兩人對視一笑,此事略過不提,接著阮小七又問起了阮家大哥的親事,這才是阮員外的心中大事。
只是阮員外此時還不知道阮小七與譚玉已經化干戈為玉帛了,不想阮家大哥與他再多走動,所以只拿面上話敷衍阮小七。
阮小七見阮員外說話含含糊糊的這副樣子,心知肚明其緣由,倒也不在意,還是和以往一樣恭恭敬敬地送走了阮員外。
阮員外才出了門,阮小七回頭立馬吩咐老管家,再不許小樊氏出門,關她到死;
既然她有力氣傳閑話,還想要改嫁,那就減了零用和飯食,養條狗還知道見到主人搖尾巴,給這小樊氏喂飽了倒是只會背後咬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