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心里都有著盤算的兩人為了回避以前的冷戰,倒也都學會了克制,沒如上次那樣吵起來翻臉。
只是譚雅依舊心里憋著勁,板著臉坐在那,阮小七靠過去討好地笑道︰「你看,也是好事,誰不知道我一心看上你啊。」
譚雅扭頭瞪著他問道︰「好事?你到處亂說,難道你願意人人都知道我耳邊長了這麼顆紅痣?你可真是大度啊。」
阮小七耷了個腦袋,口氣低下來︰「這事確實是我考慮不周,當時沒想到阮員外竟會來這麼一招。
那個老狐狸,那麼早就開始給我下套了。要不,我把他新得的小妾後面有塊胎記讓人傳出去?」
譚雅吃驚地瞪大眼楮,心里一下子翻騰起來,他真學了周老三……實在忍不住,問他︰「你怎麼知道人家小妾屁……胎記的事情?」
阮小七不在意地擺擺手︰「你可別賴上我,他那個小妾以前是被二哥梳櫳過的,還包了大半年。
為這事還被二嫂把腦袋打破了。二哥自然記得。」
譚雅雖然不是太放心,但唐氏給自己講過這打破頭的事,倒也算是對得上。
將懷疑放到一邊,這回倒是好奇了,小聲問道︰「難道你們兄弟之間,連這樣的……這種事情也要討論嗎?」
阮小七懶洋洋地靠在車廂壁上,滿不在乎地道︰「這有什麼?又不是自家娘子,連怎麼做那些事體……姿勢,咳咳咳,都講的。哎,你別問了,你一個官家小娘子,不該知道這些。」
譚雅諷刺道︰「你還知道我是官家小娘子的?這回我又得要這個虛名聲了?」
阮小七有些心虛,哄道︰「哎,我娘子的名聲自然都是好的,都是外人不好,故意敗壞你的。」
譚雅對他這副無賴相十分無奈︰「我看你就是那個敗壞我名聲的外人。♀」
阮小七不滿道︰「我怎麼能是外人?」
譚雅抿嘴笑道︰「不是外人,難道……你是我的內人?」
阮小七嬉皮笑臉地答道︰「嘿嘿,是官人啊。」
譚雅掐著阮小七的臉道︰「哎呦呦,我看看這臉皮到底有多厚?自己給自己功名了?」
阮小七任她掐,笑嘻嘻道︰「輕點輕點,好娘子,我早晚給你掙個鳳冠霞帔來。」
譚雅放下手,道︰「這話放在這里,我且等著。咦,等一下,我讓你繞過去了。你還沒回答為什麼要敗壞我名聲呢。」
阮小七暗暗叫苦,只得說了實話道︰「你家世好,長得好,如果名聲再好,以後必不會嫁給我的。」
譚雅「嗯」了一聲,點點頭道︰「所以你就故意壞掉我名聲?好讓我在京城里頭嫁不到人家?」
既然都說到這地步了,阮小七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光棍地答道︰「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到時候你只要出了京城,不管是旱路還是水路,我總能把你劫走了的。」
譚雅咬牙掐著他的胳膊道︰「你還說阮員外是老狐狸,這麼早就給我下套,我看你是大狐狸才是。」
阮小七讓她隨意掐,笑嘻嘻地道︰「我是大狐狸,你再給我生一窩小狐狸。到時候我親自教你都有哪些姿勢,保證讓你學會。嘿嘿嘿。」
譚雅臉一紅,放下手,把頭轉到一邊道︰「你……耍流氓,我不和你說話了。」
阮小七最喜她這般臉紅模樣,眼若水杏,仿佛能把自己溺死在里面。
用力將譚雅摟在懷里,非要親她的眼楮,邊親嘴里還繼續耍流氓,用熱乎乎的手蓋上她的小月復,低聲道︰「說,小芽兒,以後給我生幾個小狐狸,嗯?」
譚雅只覺得心亂跳個不停,終于因為害羞放過了阮小七,不再糾結于此事。♀
他暗自呼了口氣,心道︰得跟阮家大哥好好說說,讓阮夫人以後可別亂說,這東一嘴西一嘴的,自己可招架不住。
阮小七听了譚雅的話,既然認定吳先生夫婦不能去寨子陪伴自家娘子,擔心她去那地方不適應,立刻在心中掂量起哪個兄弟娘子性格柔順易處的,好讓譚雅有個伴。
最重要的一條,尤其不能再找個如唐氏那般的,模模被抓的臉,想到阮員外那帶笑不笑的模樣,這出門帶著幌子,誰看見誰笑話。
心中嘆道︰哎,動不動就上手,還往臉上抓的毛病,都是唐氏拐帶的。
沒想到峰回路轉,吳先生這個老學究顧不上君臣大義了。
如今各地都是糧荒,人都要餓死了,哪里還管什麼禮義廉恥,就連鄉下也不少人家被搶被殺。
吳先生自己就是掉腦袋也要從容赴死的,但總不能因為自己就將譚庭芝的小命搭上吧。
更何況劉氏又診出來有孕。這回還沒等他說話,吳家老娘就死活不肯去鄉下了。
就是僥幸不被亂民哄搶,那鄉下地方畢竟苦寒,孫子生下來可不是要吃苦頭?
兒子這般大年紀,要個孩子可不容易,再說小兒家家本就難養,再去那鄉下地方……
老太太大手一拍,沒等吳先生張嘴,趕緊讓人搬家去寨子,一刻都不肯留。
自從听阮小七說姐妹們都被人接到了莊子上,譚雅就以為也如自己在鄉下般舒服,譚家姐弟倆算是徹底放下了心。
而遠在京郊莊子上的三娘子此時正一個人呆站在屋檐下,茫然地盯著垂下的溜冰子出神。
站了這麼久,手腳都凍得發麻,也不曾有人將她拉回去。
沒人再大呼小叫地好像出了不得了的大事,沒人再給她端姜湯送熱水哄著讓她喝,沒人管她是不是冷、會不會病倒。
她們幾個雖然被九皇子救下接到了莊子上,但因為總是罪臣之女不好張揚,只能隱姓埋名,對外只說是孤女。
就連莊子上的下人都沒幾個,還是又聾又啞的。說起來九皇子也是好意,怕人多嘴雜平添了事端。
但卻也再沒了譚府家里的舒適,粗活雖不用自己動手,但小來小去的,卻沒有下人服侍,更不要說這引導談心的事了。
畢竟不是官家小娘子了,沒人前呼後擁的服侍,這種巨大的落差非但沒讓三娘子懂事明白事理,反而變得越發尖酸刻薄、怨天尤人。
她恨譚玉,無緣無故攪到了皇家之爭,沒有為自己安排好出路;恨崔氏,說好救自己出去的,結果走了就再無音訊;恨譚雅,覺得她必是得了消息才肯低嫁,現在說不上怎麼笑話自己;甚至連譚庭芝也恨上了……
嬌憨蠻橫的三娘子從此再沒了嬌憨只剩下蠻橫,越發惹人厭。
本來就與四娘子和六娘子不和,如今那兩個庶女雖明面上沒怎樣,但早沒了在譚府的恭敬順從。
這種種不愉激得她仿若爆炭一般,時不時因為一點兒小事也要吵鬧起來。
唯有李瑾來時才能讓她一展笑顏,可惜李瑾既有差事,又有家眷,還要避人耳目,能來莊子之時少之甚少。
三娘子的脾氣越發暴躁,終于四娘子一天忍受不住,回嘴與她吵起來,六娘子又幫著四娘子說話,從此這三姐妹真正撕破了臉,那兩人與三娘子再都不說一句話。
凍得受不了,三娘子跺跺腳回了屋。莊子上的屋子雖多,但炭火有限,不能間間都燒暖,只好姐妹們擠在一間住。
四娘子和六娘子兩人趁著日頭還在,屋子亮堂,都在低頭做繡活。雖然李瑾派人也送了些銀子給花銷,但畢竟容易被人說嘴,總不如自己動手。
自從上次吵架,兩人再不與三娘子說話,倒也一勞永逸,少了很多服侍三娘子的活計,見她進來兩人頭都沒抬。
李瑾已經足足一月沒來了,這要過年了,他總該來這里一次,看看她有沒有缺什麼東西啊。三娘子難過起來,窩在自己床上,哀哀地哭泣。
李瑾還真是打算來莊子了。九皇子出面救出了譚家三姐妹已是極限,剩下的就交待給了李瑾去辦。
李瑾總是心中有愧,對于譚玉,自己在元洲老宅呆過,也算是自己半個老師,自然要對其家眷加以照料;
更何況,要不是因為自己,譚家大娘子也不必孤身一人遠嫁,听說那人極不成器,從此杳無音訊。
這麼一來,就是九皇子沒有交代,李瑾也要盡心盡力的。只是到底不敢明目張膽地幫忙,銀子東西也只能將將夠而已。
這些日子朝中大事頻發,小事不斷,也有一月沒去莊子上照看。李瑾打算趁著年前去一趟,補一下缺的東西。
還沒出門,就听到妾室小產的信,又趕緊過去瞧看。
李瑾阿娘早已到了。只听阿娘話里話外地就是崔四娘搗的鬼,要不好端端的,佷女這胎怎麼就沒了。
李瑾也心痛,就算沒有期待,這也是他第一個孩兒。但如今卻也只能攔住阿娘說話,畢竟沒拿住證據是崔四娘下的手;再說,讓二房先有孕,總是他們李家不佔理。
崔四娘隨後也跟著來了,還沒進門,那妾就哀叫起來,李瑾阿娘也跟著道︰「孩子已經沒了,難道你還想要她的命不成?」
崔四娘卻像沒听到一般,徑自進屋來,口中道︰「婆婆傷心太過才會這麼說奴家,這也是奴家的孩子,哪里能不心疼?」
又對著那妾室柔聲道︰「這小產也是小月子,得好好養才行,這麼哭眼楮還要不要了?快別哭了。
這次你不小心弄掉了孩子,按說要罰你才對;不過我稟告了曾阿翁,念你初次有孕,也就不罰你,只好好養身子就是了。」
這話說得那姑佷兩人都住了嘴,再不吭聲。
看著柔聲細語的崔四娘,李瑾仿佛又看見了那當初表面和氣大度,背地里派人對付張數的狠辣;
想到李太傅囑咐自己的話,心中一嘆,只對那妾室說了一句「好好听夫人的話」,轉身就走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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