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一周歲大的時候已經能走的很穩,每日想方設法往外面跑,這漠北天寒地凍,風大且硬,譚雅既怕她凍著,又怕她傷了皮膚以後粗糙難看,就派人攔著不準她出去——
只有阮小七回家,才能將小貓馱在肩膀出去耍,于是乎,在那小小人眼里,阿爹的在她心中的份量已經遠遠重于阿娘了,尤其是阿娘給她斷了口糧以後。
可這斷女乃真是非譚雅所願,說到底,還是那個縱容她的阿爹阮小七才是根子。夫妻沒團聚多久,日夜廝磨,阮小七沒夠地要,于是譚雅很快又有了。
一旦懷上,這女乃水自然立刻停了。可憐的小貓哭得嗓子都啞了,這回卻是怎麼哭都沒有一滴女乃水給她了。
譚雅心里也難過,別人的女乃小貓根本不吃,舍不得小貓挨餓,只好就讓她空允。小小人拼命用力也吸不到女乃水,哭鬧得更加厲害,還弄得譚雅□□紅腫開裂,疼得撕心裂肺。
所以這次有孕可沒有懷上小貓那回的歡喜,雖然沒有孕吐,但這折磨也是夠人受的。
阮小七十分內疚,看著往日里白胖的一對寶貝上面的紅珠子裂了好大口子,都滲出血來,恨不得是疼在自己身上,替不來,只能湊上前去幫著抹香油,再沒了挑逗的興致。
總算阮小七這段日子不忙,倒出手來能日日帶著小貓在外面玩,哭鬧了四五天,終于成功忌了女乃。不好的是,小貓現在更不願意在屋里呆了,徹底成了野丫頭。
想到自己小時也是這樣,譚雅終于理解那會娘娘每次看自己一身泥的無奈,嘆氣之余,遂也不再管小貓淘氣。
只是出門前用豬油抹遍小貓全身露出的地方,回家再如此一遍用布裹住,唯恐她被這漠北的寒風吹得失去了好模樣。
而見面以來阮小七對于小貓的仔細耐心,讓譚雅貼心之余也讓她非常驚訝,連青枝都小聲嘀咕過,看不出來粗漢子的小七爺能這樣伺候孩子。
譚雅有點兒小潔癖,十分受不了孩子拉尿在褲子里。所以那麼大的小貓早就被訓練要去恭桶解手,可惜畢竟還是太小,小貓常常忘記,結果就會弄髒褲子。
往往這個時候,譚雅一發現都會控制不住脾氣要責罵孩子,不過只要阮小七在家,那是必定會護著小貓的,還親手為她收拾衣褲,再細心擦拭干淨。
有次譚雅又為小貓拉在褲子里發脾氣,這大冬天的,一拉就得換洗三四層的褲子,真是氣死人,譚雅看著那黃乎乎一坨,指著小貓氣道︰「你什麼都明白,為什麼想解手就不能叫一聲人?非得弄髒了褲子才算!」
阮小七此時正好在家休息,听見趕緊過來攔住譚雅伸出的手,不讓她打小貓,一邊替小貓辯解道︰「孩子這不要去了麼,只是外面太冷了,小貓才沒忍住。」
被那般凶巴巴的阿娘責罵,小貓嚇得縮在他懷里嗚嗚直哭,阮小七心疼的不得了,又不能幫她報仇,只好摟在一邊哄。
譚雅看阮小七輕柔地給小貓擦眼淚,又哄著幫她換衣褲,還用手將那黃粑粑一點點摳掉,不由有些訕訕然︰「怎地你就不嫌棄髒臭嗎?」
阮小七給小貓弄得干爽,又讓下人取溫水洗干淨,然後抱在懷里拿著小玩意哄小貓高興,終于逗得笑了,
這才抬頭看譚雅,答道︰「我原來在阮家給阮家大哥當小廝,什麼沒干過?那阮家大哥遠不如咱們小貓,都四五歲了,有時候玩忘了,還往褲子里拉呢。
那麼大的孩子,可不像小貓拉的這樣的,你是不是想想都惡心?可那周圍只剩下我在身邊,自然就是我伺候,得給他擦干淨,還得把褲子弄好。」
說完,將小貓高高舉起,引得孩子哈哈笑,阮小七也笑得眼楮眯成一條縫,接著道︰「那才叫臭呢,我家小貓一點不臭,是不是?」
阮小七說的輕描淡寫,譚雅听在耳里卻忍不住心酸,他這人表面一副嬉皮笑臉的壞樣子,像是從來沒有難為事一般,但小小年紀賣身去給人家當小廝,又沒個爹娘在府里幫襯,日子不知道怎麼難熬呢。
阮小七知道譚雅心疼自己,笑道︰「也沒幾年,後來阮員外見我能打,就讓我跟著師傅去練功夫,這種伺候人的活也就不用我干了。再以後阮家大哥大了,懂事說得上話了,我也跟著水漲船高有人伺候,所以雖說是阮家下人,日子不差的。」
譚雅嘆口氣,靠在阮小七肩上,輕聲問道︰「唔,你回過老家嗎?公婆的靈位在嗎?」
小貓剛剛被譚雅罵了,正與她處于不友好狀態,見阿娘竟還過來跟自己搶阿爹,對此十分不滿,咿咿呀呀地摟住阮小七的脖子不放,意思他們父女倆好,要把譚雅排除在外。
阮小七輕吻吻小貓臉蛋,柔聲安慰道︰「阿爹和小貓最好!」
轉頭看著窗花,搖頭道︰「回去一次,村子的土地都荒了,沒啥意思。什麼都沒看到,說是官府怕瘟疫傳人,下令封了。
後來,我就在那山里頭找了個向陽的山坡,給他們立了一個衣冠冢,意思一下得了。哎,人都沒了,墳不墳的,都是表面玩意兒做給人看的。」
譚雅點頭也道是,抬頭問︰「那你原姓什麼?」
阮小七頂頂小貓的額頭,笑道︰「劉,那地方叫劉家莊!」
譚雅點頭,伸手模阮小七的臉頰,輕聲道︰「等我們老了,也葬到那里去。」
阮小七轉過頭盯著譚雅,湊過去親了親她的眼楮,沉聲道︰「好!」心里卻想,早就給你在那里留了位置,只是這話還得瞞著,讓她知道定是要跟自己鬧的。
譚雅低頭模模小月復道︰「這一胎要是小郎,就讓他姓劉吧!」
阮小七也伸手要去模,卻被小貓兩手抱住胳膊,意思是不許他跟別人好。
夫妻倆看她瞪著眼楮的憤怒小模樣,都哈哈大笑。譚雅點點小貓鼻子尖,嗔道︰「你這個小霸王!」
阮小七卻有些與榮有焉,得意道︰「小娘子有脾氣才好,那只知道背後哭的,讓人看著就來氣,窩囊廢物一樣是不是,閨女!」
轉頭對譚雅正色道︰「你別總罵她,嚇得膽子小了可就大不回來了。」
譚雅見小貓那與阮小七一模一樣的無賴模樣,雖然對于她膽子能被自己罵小十分懷疑,但自此以後,再看小貓拉尿在身上,譚雅往往馬上要發脾氣了,也盡量忍下。
京城譚府送來了一大車東西,隨車來的還有譚玉一封家書,奇怪的是,信件卻是指名道姓給阮小七。譚雅有些不滿,明明我才是譚家女兒,怎地不給我寫信?
可惜阮小七卻把那信護的緊,看完竟直接燒掉。譚雅嘴上埋怨,心里明白這里面的事情定是不適合自己參與的。
有了孩子,再一天天盼她長大,這日子就過得如流水一般快,一轉眼,又是一年。這次娘娘忌日,阮小七在這里擺了台案,上過香後,對譚雅道︰「這回總算了結元洲冤仇了。」見譚雅不明所以,輕聲道︰「譚家七老爺那一支老宅著火,都沒了。」
不用阮小七細解釋,譚雅就知道當初元洲老宅被滅門一事中少不了七阿翁的手腳。
譚雅盯著香爐上裊裊升起的白煙,搖頭道︰「我小時候,常在七阿翁家里玩的,他家是幾代單傳,人丁不旺,只有一個小郎,所以我們去,七娘娘可高興了。
雖然他家的堂哥學問上不爭氣,卻最好玩,對我們也好,帶著我們去釣魚抓鳥……」
轉頭對阮小七道︰「連我那上樹的本事,也是他手把手教的,七娘娘有了好東西,他也會單獨留給我一份,說我這個妹妹長得最好看,所以能多得一份……」說完譚雅哽咽了。
阮小七過去攬住譚雅,將她靠在自己懷里,柔聲道︰「別想了,恩恩怨怨,人死燈滅。」
見譚雅看向自己猶豫不開口,阮小七想了想,道︰「岳父知道你們感情深厚所以才不給你說。
說到底,還是他阿翁太溺愛,才惹出禍端。他是岳父佷兒,元洲誰人不知?有人使計讓他染上了賭癮,他阿翁被那知府一哄,本來以為讓二叔家的二娘子嫁過去就行,哪想到本都說通了,最後卻沒成。
可能那知府做賊心虛,以為岳父知道底細才攔住,畢竟造反可是大事,加上又有吳先生那前隙,那知府也是張狂了,這才……
哎,不過要只是這樣,岳父也不會不依不饒的。只是七老爺身為族長卻幫著外人將族人焚尸滅跡,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只是他這麼折騰,你那個堂哥還是折在賭博上面了,被人卸掉了大腿,岳父起復的時候人就沒了。他倒是有福氣,沒怎麼吃苦頭。只是他阿翁和娘娘……反正便是岳父不出手,他們也沒什麼活頭了。」
譚雅將臉埋在阮小七身上,輕輕啜泣起來,為娘娘他們,也是為了七阿翁他們。
阮小七擔心流淚對她身子不好,正不知該如何哄得娘子再展笑顏,突然譚雅從他懷里立起身子,堅定道︰「從今日起,你不許再拿骰子,不許再去賭坊。
我要把你那些寶貝全燒了,這是亂家的根子,一定要防患于未然!」留下阮小七一人在那里心疼的直搓牙花子,譚雅卻扶著肚子施施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