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莘瑤抬起頭,卻見他的目光有些渙散,卻仍堅持看著自己,她心下一慌,忙抬手撫上他頭後的傷︰「南希,你怎麼樣?肫」
他撐著一絲力氣笑了笑,目光帶著些許安慰,用著低到幾乎听不清的聲音說︰「我沒事……這下邊太冷,你坐過來一點,別感冒。」
莘瑤坐到他身邊,與他緊緊相依偎著,將手電筒拿過來,對著四周照了照︰「你現在傷的太嚴重了,南希,我得去找找出路。」
「這下邊沒有路,山壁太滑,很難出去。」顧南希又咳了一聲,嘴邊的血跡漸漸多了起來。
莘瑤看著心焦,他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不知道究竟摔傷了哪里,但現在不是一直哭的時候,她看看天色已經很黑,但雨又漸漸大了起來,看看周圍的樹叢和腳下的地面︰「再這樣下雨,就算是還沒有發生泥石流,咱們兩個也會先被淹了!」
說著,她從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機,手機還有一半的電,再又將地上顧南希的那支手機拿了起來,將兩個手機放在一起看,希望能看見哪怕一絲信號,能讓她發一條信息出去報警通知也好,可是就這樣看了許久一,兩個都只剩一半電量的手機都沒有一絲信號摩。
她黯然的放下手機,將電筒的光又轉了回來,照向顧南希,見他面色蒼白,一言不發的靠在山壁旁,半閉著眼楮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看了他一會兒,見他沒有動,忙伸手去拉他的手臂︰「南希!南希?!」
她忙蹲在他身邊,一臉驚慌的看著他︰「南希,千萬不要睡!」
顧南希半閉著的眼楮漸漸睜開了些,看了看她,反手輕輕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冰涼,不復以往的溫暖,卻仍能叫她安心。
「天災**,都是不可控制的事,無論之後會發生什麼,莘瑤,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為了孩子,也為了我,嗯?」他的聲音輕輕的,低沉而沙啞,略微渙散的目光漸漸重新聚焦,微笑而溫柔的看著她。
季莘瑤用力搖頭,什麼都不說,只是伸手用力抱住他︰「我們一定會活著出去!」
盡管她知道,就算是等到有人真的來救,在這種情況下,顧南希的身體冰涼,也不知道究竟摔傷的有多嚴重,單就他輕輕咳嗽都能咳出血,單就他肩上腿上四肢上的血,單就他頭部的那塊仍隱約有血跡沾到她身上的傷,就能讓她明白,如果再不盡快離開這個地方讓他接受醫治,再這樣熬下去,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他的生命只會漸漸流失……
顧南希並不反駁,只是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輕淺的呼吸噴拂在她耳邊。
整個樹叢中安靜的近乎空曠,黑暗中只有點點微弱的手電筒的光芒照耀在他們身上,雨很大,透過繁茂的枝葉落下,讓人倍覺寒冷卻又十分的清醒,也許是這冰涼的雨下的不停,顧南希沒再閉上眼楮,只是堅持著攬著她,兩人皆一句話不說,沉默的在這下邊相擁。
不知過了多久,季莘瑤忽然從他懷里抬起頭,看著他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抬起手模上他同樣毫無血色的嘴唇︰「南希,你感覺怎麼樣?現在雨不停,我不敢太浪費手電筒和手機的光,等到雨停下來後,我就用手機的電筒閃光和求救光對著上邊一直照,到時候一定會有人發現的,你再堅持堅持,如果哪里不舒服就告訴我,你別忘了,我雖然不是醫生,但是我好歹在診所打過工,有一些小傷什麼的,我都可以試著處理……」
在說到小傷時,季莘瑤的目光一黯,只是低頭盯著她腿上的傷和肩上的傷,再又看著他蒼白的臉,聲音里卻依舊充滿堅定。
顧南希笑笑,輕輕握著她的手︰「好,我哪里不舒服一定告訴你,你乖乖坐在這里休息,別一直盯著我,你不累嗎?」
「不累。」
顧南希又是笑,笑著輕嘆︰「听說女人一但愛起來,都會變成天底下最笨的傻瓜,看來這話一點也不假。」
季莘瑤沒有臉紅,沒有害羞,只是用力回握著他的手,認真的說︰「對,所有女人一但愛起來,都是傻瓜,南希……」
他的目光靜靜的看著他,柔和,帶著點點微笑,如果不是他的臉色蒼白,如果不是他的目光時而渙散時而聚焦……
她努力的笑笑︰「我愛你……南希……我愛你……我愛你……」
顧南希望著她的目光添了許多溫暖的東西,他緩緩抬起手,將她臉頰邊因為被雨淋而濕濕的粘在皮膚上的頭發輕輕撥至她耳後,手指在她臉上溫柔的輕撫︰「這一年,過的
tang幸福嗎?」
季莘瑤眼淚落下︰「緒然和悠然讓我很幸福,只是不能閑下來,一但閑下來,就會想你想到發瘋一樣,吃不下飯,睡不好覺。」
他的手指勾勒著她臉頰的輪廓,低低的說︰「我還以為刺蝟在扎傷別人之後,會毫無所覺,原來你自己也會痛。」
莘瑤鼻子狠狠的一酸,只是看著他︰「你不是說過嗎,你把我的刺都拔光了,我的刺都在你那里,沒有這些,我又該怎麼再保護自己,顧南希,你早就已經把我這只習慣只依靠自己的流浪狗寵成了嬌慣的小哈巴狗了,你會不會因為她咬了你一口,而將她棄之門外,再也不管她了……」
他笑了一下,一邊笑一邊咳嗽,季莘瑤忙抬手去扶著他,輕輕拍著他的背,見他嘴里又咳出了血,心下一陣揪痛︰「不行,我必須想辦法,不能等了!」
她忽然放開他,起身便向上看,顧南希轉頭,抬手要拉住她,她卻已經轉身走到幾米開外,來來回回的走著,找著枝葉不算太過繁茂的地方,希望能看見上邊過路的救援隊,但是雨下的太大,她抬起頭,眼楮幾乎睜不開,外邊還伴隨著陣陣雷聲,她深呼吸了兩口氣,將手放在嘴邊,大聲的對著上邊喊︰「有人嗎?有人嗎——」
「莘瑤,咳咳……」見她拼了命的朝著上邊不停的喊,顧南希皺起眉,手伸向她的方向,卻似乎怎樣都無法起來,只好看著她,無奈道︰「別喊了,雨聲太大,雷聲也這麼大,你這一晚上喊破了嗓子也沒有人听得見,想叫人,也只能等雨停……」
「不行!總會有些人耳朵靈敏能听見的,這里距離上邊只有四十幾米!他們怎麼可能听不見!你必須馬上被救出去!」季莘瑤完全不理會顧南希眼中的心疼,只是雙手圈在嘴邊,朝著上邊不停的喊︰「有人嗎?我們摔下來了!顧總在這下邊!」
「來人啊!有人嗎……」
「我和顧南希在下邊!快來人救他!救救我們!!!」
本來莘瑤昨夜就在z市外的帳篷里一~夜沒睡,又跟著救援隊忙了整天,沒怎麼吃東西,自己也摔的不輕,這會兒力氣根本沒有多少,卻還是拼了所有力氣在喊著,只喊了十幾分鐘,嗓子就啞的幾乎喊不出話來,卻還是努力的朝著上邊喊。
「莘瑤!」顧南希看不下去,強撐著扶著山壁要站起來,卻是剛站起來一些,便因為腿上摔傷的太嚴重,而險些撲倒。
莘瑤忙快步跑回來,扶住他,啞聲道︰「南希!」
「別喊了!」他反握住她的手腕,借著她的攙扶,一點一點重新坐下去,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摔傷的腿,看來是骨折,卻沒說什麼,只是握著她的手,輕聲規勸︰「現在喊啞了嗓子,等到雨停後,真的有人路過,反道沒力氣喊,听話。」
「可是你這樣……」莘瑤心疼的看著他身上的傷,他剛剛完全站不起來的樣子,她也看得出來應該是骨折了,不知道究竟有多嚴重,她啞著嗓子說︰「誰能想到你真的掉到這下邊了,而且現在所有人大部分的心力都在救被地震砸在下邊的存活的人那里,更是抽不出心神注意到這下邊,南希,你不能再熬下去了!」
「听話,留點力氣,你也知道現在你是唯一能喊來人救命的人,如果你都垮掉了,咱們就真的沒什麼太大希望了……」他輕輕拍著她的手,面色蒼白虛弱,卻是冷靜的說。
莘瑤看著他嘴邊的血跡,不說話,只是點頭,抬起手擦去他嘴邊的血︰「好,南希,我等雨停,等到上邊路過的人能听見我的聲音……我再喊……」
其實他說的沒錯,現在雨聲這麼大,雷電交加的,就算是平時正常的行人在這山路上走,都不一定能在這種下雨的時候能听見這下邊的聲音,何況現在這里救援隊的人有一部分都是開著轟隆隆路過的小形車或者在高空以直升飛機的方式路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倒塌的房子那里,能注意到這里的人真的不多,她確實需要留著力氣等到有最好的機會的時候喊……
顧南希沒再說什麼,他也沒有力氣說太多,只是始終握著她的手腕,莘瑤安靜的坐在他身邊,留著力氣,想了想,忙從包里翻出半瓶礦泉水,和兩袋餅干︰「南希,這是我在來的時候在包里放的,本來是想著在忙著救災的時候,沒時間吃東西,餓的時候就吃點餅干先充充饑,幸好我帶了這點東西,你從昨天一直到現在都沒喝水沒吃東西吧,來,吃點餅干。」
「你自己吃,我沒事。」他輕輕轉開頭,再又推了推她的手。
「我不餓!我昨天晚上吃了不少東西,今天也吃過了!」她違心的一邊說一邊將袋子
打開,又怕餅干被雨淋到,便低下頭,用半個身子擋住手里的餅干,將手里的餅干分成一點一點的小碎塊,然後送到他嘴邊︰「南希,你先吃一點,這里有兩袋呢,咱們分著吃,隔一會兒吃兩塊,總能讓咱們多撐兩天,快,吃一點……」
顧南希皺了皺眉,似是不想吃,莘瑤紅著眼楮看他,忽然想起自己當初為了逼他離婚,絕食的時候,他想方設法的讓自己吃東西,他甚至那時候開口求自己。
這種心焦的感覺真的比被刀割著心還疼,她鼻子發酸的看著他︰「南希,你不能有事,吃一點,好不好?」
見她眼楮紅紅腫腫的,滿眼的央求,顧南希閉了閉眼,輕嘆,終于張開些嘴,將她弄的很小很小的餅干吃了進去,莘瑤笑著,忙遞上水瓶︰「這是我昨天喝的礦泉水,比喝雨水好,來,喝一點……」
就這樣,一直熬到了第二天的下午,雨依然下個不停,季莘瑤不敢睡,但人已經到了一種極端的疲憊的情況下,她靠在山壁邊,轉頭看著顧南希,見他為了不讓自己擔心,始終在撐著,隱隱的將雙眼睜開一絲縫隙,因為他每一次閉上眼楮,她都會在他旁邊喊他,他不能睡,也不敢睡,兩人一直依偎在一起,盡管寒冷,盡管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等到活著出去的時候,可好歹是他在自己身邊,一切的恐懼,絕望,都添了些許滿足和溫暖。
手電筒里的電量不知道還剩下多少,手機里的電量雖然沒怎麼使用,但也在漸漸隨著待機狀態而消耗,但她不敢關機,關機的話就錯過所有忽然有信號的時候。
每到天黑,雨下的小一些,因為雨聲雷聲,她听不見上邊有人走過的腳步聲,只有車涼經過的時候山壁邊發聲的巨大響聲,才能讓她知道有車路過,每到這時候,她都會連忙將手電筒朝上照去,希望有人能發現他們。
但是還是沒有人注意到這下邊,這邊的樹木枝繁葉茂,大部分光都被擋住,開車路過的人視線也不會注意到這下邊。
直到第三天晚上,季莘瑤實在是身心疲憊,不小心就靠在顧南希的肩頭睡了過去,等她猛然從小睡中驚醒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忙打開手電筒,卻發現手電筒已經沒電了,一點電都沒有。
她心下焦急,忙拿著顧南希的手機,借著少量的一點點的屏幕的光芒看向旁邊,卻驚見這一整天只陪她說了一兩句話的顧南希不知何時也閉上了眼楮,且身體冰涼的驚人。
「南希……」莘瑤用著暫存的力氣,忙向旁邊閃了一下要轉過身去扶他,卻在她剛一挪開身子的剎那,本來兩個人的身體是靠在一起的,顧南希竟毫無知覺的漸漸傾倒。
「南希!南希!你醒醒!南希!」莘瑤忙去扶他,卻見他臉色已經不再僅僅是蒼白,他的嘴唇顏色漸漸變青,臉色是死一般的蒼白,她輕顫著手,放到他鼻間,目光陡然一變,接著又忙將手貼在他脖子邊的動脈處,感覺還隱約有些動靜,卻是虛弱的很可能馬上消失,她心下一涼,扶著他的手顫到不能自制。
「南希,不要睡……不要睡啊……」
可他卻完全听不見,安靜的被她扶著靠在山壁間,季莘瑤深呼吸了一下,一邊不停的搓著他的手不想讓他的身體持續變涼,一邊抬頭看著上邊。
雨還是沒有停,但是下的小了一些,她想了想,就算再不舍得電,這雨也不知道究竟要幾天才能下得完,一會兒下一會兒不下的,雖然沒淹死他們,但再這樣下去,他們就真的都活不成了。
她轉手將顧南希的手機先關了機,保存一點電量,再又將自己還省一小格電的手機拿了出來,找到手機里的手電筒的軟件,現在科技發達,手機里大多數都有手電筒這項功能,且還有一閃一閃的求救閃光功能,她趁著天色全黑,雨下的小了些,便將手機舉起來,將不停閃光的手機放到上邊的一枝樹叉上,將之前喝光了的透明的礦泉水瓶弄開一半,蓋在手機上,免得被淋濕短路無法發光。
直到做完這一切,她已經完全不知道該繼續怎麼辦了,如果這里能找到出路,他們早就找了,即便不願听天由命,她也不得不這樣听天由命了。
也許……
很多東西都是命中注定。
如果真的注定要這樣死在一起,她倒也很滿足,只是對緒然和悠然有太多的愧疚和不舍,可這種時候,容不得她再望洋興嘆,只能小心的抱住顧南希冰涼的身體,緊緊抱著他,用自己的體溫包裹著他,低下頭貼著他的臉,手不停的搓著他的手。
「南希……你放心,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放棄,你也不能放棄……我知道你傷的太重,
我知道你已經為了我撐了很久,那就讓我自私一點,你繼續為了我,再多撐一撐,好不好……」
不知過了多久,在上邊一直閃爍的手機的光芒也漸漸弱了下來,她抬眼,看向已經停下的雨,直到雨終于停了,可手機的電量卻一點點減弱,也許這樣暗淡的光芒已經無法再讓40米以上的人看見。
她安靜的抱著顧南希,低下頭,輕輕吻著他的臉,閉上眼,心下已是蒼涼一片。
就在她終于堅持不住,漸漸停下一直搓著他手的動作,漸的就這樣抱著他的身體,靜靜的垂下頭的時候,上邊的樹枝不知為什麼東西撥開,有人在上邊舉著喇叭朝下邊喊︰「是不是有人在下邊?!」
仿佛是夢中的聲音,季莘瑤陡然驚醒,募地抬起眼看向上邊,手機仍在堅持著最後一分電量,以著微弱的光在閃爍,好像終于有人看見了光。
她忙小心的將顧南希扶好讓他靠在旁邊,踉蹌了一下站起身,用著所有力氣朝上邊喊︰「是!有人!我和顧南希在下邊!」
「顧總在這里?!」上邊的人驚道,忙吩咐人馬上展開救援。
季莘瑤喊完這一句時,便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轉身蹲到顧南希身邊道︰「南希!有人來救我們了!有人來救我們了!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
救援隊的人利用了吊車和纜繩,順便還有人將旁邊的山路挖開了一些,以便有人能順著漸緩的山坡走下來救人。
直到他們終于被救上去,幾位省領導也已經聞訊感到,一見顧南希深度昏迷呼吸全無,都驚的趕忙叫醫護人員,莘瑤在後邊無力的喊︰「他還有脈動!下邊太冷了!他傷的太重!頭後邊的傷最嚴重!他不會死的!不會!」
季莘瑤臉上不少是之前摔下去時被樹枝刮的傷,身上也有不少血跡,沒人知道她究竟是靠著什麼一直撐到現在,直到被救上來時,她還能踉蹌的向前走,讓他們先救顧南希。
之前直升飛機拉著她過來的人員對著幾位省領導說了一下她的身份,當即有人驚愕的看著她,接著便吩咐人︰「快,把季小姐也送過去!顧總絕對不能出事!一定要保住人命!快!」
直升飛機將他們送往z市市區的醫院,雖然z市是震區,但是市區有大部分地方只是少量的倒了幾個不良建築,其他建築百分之八十沒有大問題,醫院里早已經忙成一片,傷者眾多,他們被送過去時,因為身份特殊,被緊急的送到了急救室。
季莘瑤自從離開g市後同樣失蹤了幾天,顧南希失蹤的消息也已經在新聞上通知,等季莘瑤在半昏迷中被打了針再又因為心慌而本能的醒來後,她趕到急救室的時候,才看見顧遠衡跟何婕珍已經在外邊守著。
一看見她過來,何婕珍便看向她︰「莘瑤……」
顧老爺子年紀越來越大,听說這一年來身體狀況不太好,恐怕想過來看孫子也有心無力,但單就看見顧遠衡,季莘瑤便只是一身狼狽的站在那里,沒說什麼,拉過一個醫生︰「醫生,怎麼樣了,顧南希怎麼樣了?他有沒有事?他是不是不會死?他一定沒事對不對?」
「目前情況非常不好,我們一定會全力救治,但也請傷者的家人們做好心理準備……」那是一位女醫生,目光有些無奈,見季莘瑤整個人打過針後就來了,衣服沒有換,身上也沒有擦洗,一身的狼狽,讓人看著也不忍。
季莘瑤頓時便無力的靠在牆邊。
「她怎麼會在這里?」顧遠衡雖滿臉擔憂,但卻仍是抽空回頭看了她一眼,眼中帶著孤疑,和一種深深的距離感。
「孩子。」何婕珍沒理他,紅著眼楮,走過來,伸手去扶住靠在牆邊幾乎站不住,漸漸向下滑倒的季莘瑤︰「你都這樣了,還不去休息?你是不是和南希一起被困住了?你是趕來陪著南希一起救災的是不是?好孩子,媽就知道你對南希狠不下心,媽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
季莘瑤轉眼,靜靜的看著何婕珍眼中的淚,動了動嘴唇,卻叫不出這聲媽,只是沉默的看著她。
逼死她媽媽的人是顧遠衡和顧佔中,何婕珍沒有錯,她不會遷怒于她,只是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
一如當初她堅持離婚,也並不是遷怒顧南希,只是別無選擇罷了。
可直到今天,她真的什麼都不求,只求顧南希能活下來……
可是當時那種情況,他的身體冰涼,呼吸全無,只有微弱的脈動,她現在真的已經沒有其他心力去記著其他的事……
只是靜靜的看著何婕珍,許久,才張了張嘴,啞聲說︰「南希不會死……」
何婕珍含著眼淚點頭,伸出手,想要將瘦弱的她抱在懷里︰「不會死,南希不會死,好孩子,媽知道你心里的苦,現在,讓媽抱抱你好不好,你是我兒子用生命愛著的人,媽現在見不到他,只能抱抱你,行嗎……」
季莘瑤不動,只是看著她,何婕珍的雙手對著她,眼中盡是慈母的眼淚。
「你的身上……有我兒子的味道……」何婕珍用著很輕很輕的聲音說︰「莘瑤,讓我抱一下,好嗎……」
季莘瑤再也控制不住,向前撲在何婕珍的懷里,啞著聲音號啕的哭了出來。
何婕珍緊緊抱著她,拍著她的背︰「媽知道,顧家對不起你,媽都知道了,這一年,你死活不肯見我們,媽都理解,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你心里的痛,媽也知道你其實並不舍,不然你也不會在南希這邊一出事的時候就趕來,不然你也不會陪著他一直到今天,不然你也不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媽理解你,但是孩子,季家是你的噩夢,單家你不願意回,顧家……縱使對不起你,看在南希和孩子的份上,你可以不回顧家,但是,別再離開南希了好不好?老爺子年紀大了,他們那一代的人,在年輕的時候憑著點官權干了不少自私的事兒,但是媽不能說什麼,這都是老一輩的事了,孩子,別因為這些折磨自己了,回來吧……」
季莘瑤哭到不能自制,只是用力回抱著何婕珍︰「南希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他是顧南希,他不會死……」
何婕珍轉頭,看向急救室門前的燈,目光沉痛,卻是沒說什麼,只是抱著季莘瑤,輕輕的安慰的抱著她。
那邊顧遠衡很嚴肅的在問著幾位醫生里邊的狀況,知道顧南希的情況確實很危急,因為頭部重創,幾天來被雨水淋著,又在那麼惡劣的環境,傷口全部感染,目前呼吸屢次中斷,能活下來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
但醫生都還在全力救治……
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
兩個小時後,急救室里的人還沒有出來,季莘瑤木然的坐在何婕珍的身邊,始終只是雙手交握的放在胸前,一句話都不說。
前邊的電梯門開了,現出兩個人的身影,修黎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石芳,趕了過來。
「莘瑤!」
「瑤瑤!」
兩道聲音傳來,季莘瑤緩緩抬起眼,只見這幾天在得知自己失蹤的消息就趕來了z市,卻在剛剛得知醫院的消息後,匆匆趕來的修黎和石芳朝這邊走來。
她不發一語,只看了他們一眼,便繼續閉上眼,雙手緊緊交握。
「你有沒有事?」修黎先快步走了過來,俯握住她的肩,眉心糾結的看著她憔悴臉和她一身的狼狽︰「你怎麼會被困下?怎麼樣?有沒有受什麼傷?臉上怎麼這麼多傷?被什麼刮的?」
莘瑤沒有動,只是抬起頭,輕聲問︰「孩子呢?」
修黎頓了頓,才道︰「你這邊失蹤,我們聯系不上,就和石……我們兩人就趕來了z市,但是震區那邊我們沒法隨便進入,孩子那邊我打電話叫琴姐過去幫忙照顧兩天,你放心,他們都一歲多了,只要能吃飯能喝水就比你安全,你到底受傷了沒有?」
季莘瑤沒有什麼力氣回答,只是听見孩子暫交給琴姐照顧,才放下心。
忽然,旁邊的顧遠衡站起身,一臉詫異的盯著那邊坐在輪椅上的正滿臉擔心的看向季莘瑤的石芳。
顧遠衡的舉動惹的眾人都移過去了目光,而何婕珍更是盯著石芳,不知道在想什麼。
季莘瑤心下一僵,石芳是修黎的媽媽,對于何婕珍來說,更是……
而顧遠衡的眼神卻並不像是這麼簡單,修黎同時皺起眉,似是沒想到顧家人這時候也已經趕到了。
莘瑤正要開口,試著緩解一下局面,而顧遠衡出口的稱呼卻是讓她整個人愣在當場。
「你不是石芳!你是單曉歐!」
一剎那,一心只想看看莘瑤狀況的「石芳」猛然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顧遠衡。
季莘瑤赫然轉過眼,看向冷靜的有些可怕的「石芳」。
而「石芳」沒有解釋,只是淡淡的看著他︰「石芳又如何,單曉歐又如
何?總歸是被你逼死了一個,另一個,不過是替她活著的代替品,有什麼好驚訝?」
她的這句話,是全然的默認。
季莘瑤整顆早已經揪在一起的心,只在片刻間便被凍成了冰塊,臉色僵白的看著眼前的「石芳」︰「你……?」
何婕珍亦是皺起眉道︰「我說她看起來怎麼和我當年見過兩次面的石芳有些不同,最不像的就是眼神,原來不是一個人,這到底怎麼回事?」
莘瑤的目光從「石芳」身上轉開,看看沉默不語卻像是了然一切的修黎,再又看看滿臉疑惑又像是明白了什麼的何婕珍,之後再又轉眸看看面色冰冷滿是憤怒的顧遠衡。
「她是單曉歐?」她幾乎是用著幾乎讓人听不清的聲音啞聲問了出來,盡管她在努力壓抑著自己,讓自己平靜,但顫抖的聲音還是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緒。
「怪不得當初在美國的療養院,每每我正要看你時,你都摔東西砸東西的讓我無法靠近,原來是不能讓我看見你的臉!」顧遠衡不可置信的瞪著她︰「當年死的不是你?那究竟是誰?」
「石芳」冷冷一笑︰「兩個被你們顧家逼到絕路的女人,一個瘋,一個死,既然最後變成了我瘋,當然就是她死。」
「你……」顧遠衡氣極︰「你居然騙了所有人這麼多年!」
「沒錯,本來死的就該是我,我在之前的一年拖美國朋友的關系,背著顧佔中的眼線,到療養院去看小芳,她是真的被你們逼到半瘋,但她時而還有些清醒,她在里邊生不如死,她想自殺,我阻攔著不讓她就這樣死,但她的心里承受能力和我比起來,真是差了太多,她本來就是一個沒有多少心機的善良單純的女人,被你騙了身心,最後生下的兒子就這樣失蹤,她恨,她怨最後被逼瘋!她想看兒子,而我和小芳有些地方很相像,我告訴她,她的兒子被我收養,生活的很好,她說她要去看看自己的兒子,我就暫時裝做她,放她出去,可笑的是,她的離開,卻救了我一命,據我所知,那一年里,季家顧家都在逼著他交出季秋杭當年給我的那條項鏈,小芳知道那條項鏈是你們的罪證,她和我一樣恨你們,當然不會交出來,她在y市陪了自己的兒子幾個月,最後替我死了一遭,而我,被關在美國二十幾年,生不如死!」
「怎麼?我不能恨嗎?修黎是小芳的孩子,莘瑤是我的女兒!我在療養院里連尿都喝得下去,我還怕什麼?只要我能活下來,只要我還能活著離開那個鬼地方,我就要報仇!替自己,替小芳,替我們的兒女報仇!但我沒想到,我的女兒竟然嫁到了你們顧家!我恨,我怨,我不想傷害自己的女兒,但我更看不下去你們一家人那虛偽的嘴臉!」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們,這麼久以來發生的很多事情,都是我一手策劃!季秋杭那個負心漢已經進去了,何漫妮那個喪心病狂的女人也進去了,季家倒了!單家一輩子找不回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一輩子得不到我們的原諒!而你們顧家,該遭報應的時候到了!」
「你竟然是單曉歐……」何婕珍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單曉歐冷笑︰「知道那個溫晴是怎麼被輪`奸的嗎?老天從來都不長眼,它當然不會替我的女兒報復那個小賤`人!如果不是我在暗中派了人把那個溫晴毀了,我又怎麼會甘心她當初那麼傷害我的女兒?季程程進去了,我沒法動她,溫晴只好做個替死鬼了∼」
「夠了!」季莘瑤陡然站起身,面色灰白的盯著冷笑個不停的單曉歐︰「你是單曉歐?!你居然是單曉歐?!」
單曉歐轉過眼,目光頓了頓,張了張口︰「瑤瑤……」
「你居然是我媽媽?」季莘瑤恨恨的看著她︰「你竟然是我媽媽……」
「莘瑤!」眼見季莘瑤呼吸紊亂,幾乎站不穩,在她旁邊的修黎忙扶住她︰「單阿姨雖然隱瞞你,但她懷了二十幾年的仇恨,她怕你接受不了,她只是想替自己的好姐妹報仇,她只是想替我媽報仇!她不想傷害你,你別激動!」
「瑤瑤,我知道你也許從現在開始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但是你不是我,你沒有經歷過二十幾年前的那場動?亂,你不知道一個活生生的人被逼瘋,甚至于被逼死,那些絕路有多可怕!是,我是你媽媽,我還活著,可我已經死過一次!如果不是小芳當年陰差陽錯的想要出去看看孩子,死的一樣是我!只不過是我命大,我活了下來,我活著看到所有人遭報應的一天!」
「今天,顧南希就是替他的父親他的爺爺而遭了報應!他們兩個老的活了一輩子沒病沒災的,結果到所有的罪孽都加到了自己的子孫身上!我
看他們還能笑多久!」
季莘瑤始終不說話,只是一直瞪著單曉歐,不停的說︰「你居然是我媽媽……你居然……是我媽媽……」
「莘瑤,別激動……」修黎按住她顫抖的身子︰「莘瑤!」
季莘瑤陡然轉過眼,死死的瞪著修黎︰「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和她聯手報復顧家,一起隱瞞我?把我蒙在鼓里?」
修黎一時語塞,只是皺著眉,以著只有她能听見的聲音說︰「所以,我想毀了顧家……」
所以,當初祠堂的事,真的是他做的!
季莘瑤不停的深呼吸。
「瑤瑤……」單曉歐見她這樣,滿自己轉著輪椅過來︰「瑤……」
季莘瑤忽然冷冷一笑,緩緩抬起手,指向急救室的門口︰「現在,你滿意了?」
單曉歐看著她︰「瑤瑤,我只是……」
「現在躺在里邊的,生死未卜的,是疼我,愛我,保護我,將我二十幾年從來沒得到過的溫暖和愛一並都給了我的顧南希!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爸爸!我怎麼會這麼傻,以為你真的石芳!我怎麼會這麼傻,口口聲聲的警告你不要把我和修黎試圖變成你復仇的工具,可我還是自己走了進去!我怎麼就這麼傻……」
季莘瑤無力的漸漸緩緩跪了下去,修黎要去扶她,何婕珍也忙要攙住她。
「你們多沒錯,你懷了二十幾年的仇恨,你不甘願,你恨,你沒有錯,顧南希也沒錯,他何其無辜……是啊,你們都沒錯……」季莘瑤哭著又笑著︰「錯的是我……是我啊……」
「莘瑤,你別這樣!」何婕珍心疼的扶住她︰「這不該是你該承受的事情,好孩子,振作點!」
單曉歐看著季莘瑤幾乎要崩潰的表情,一句話不說,只是目光冰冷的看著顧遠衡,再又看向急救室門前忽然暗下來的燈,眼神漸漸軟了下來。
直到急救室的門打開,走出兩個醫生,何婕珍和顧遠衡連忙走過去問醫生怎麼樣了。
那醫生說了兩句話,季莘瑤被修黎扶著,卻是終于面色白如死灰,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苦苦的一笑,再又看著皺起眉的單曉歐,對著她苦苦的笑了一下,直到黑暗侵襲而來,她的身體失重的向下倒去。
「莘瑤!!!」
「瑤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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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個月後——
y市,西郊墓園。
一捧白菊被輕輕放在墓碑前,季莘瑤一身黑衣,安靜的站在墓碑前,看著碑上被重新改刻的名字。
站在她旁邊的,是目色沉沉的修黎。
「石阿姨,我給您掃了這麼多年的墓,到今年才知道,原來您才是石芳,修黎這二十幾年也和我一起來看你,你一定很欣慰了吧,你在下邊睡的好嗎?人間這麼多的紛亂,這麼多的愛恨情仇,或許每個人都一身光鮮,卻都沒有你自在,你這一去了之,告別了所有的傷痛和仇恨,其實,真正愛一個人,是不願意去真的恨他的吧?你選擇替我媽媽死,是否是受不了那在療養院里日日想著那個當初對著你濃情蜜意最後卻翻臉不認人的男人?你不想恨,所以,寧願一走了之……」
「我很抱歉,這些年,因為我媽媽的關系,讓你的離去也不得安寧,現在,她終于肯放下了,季家被查抄,單和平知道了這些事情,趕回來替他這個幾十年未見的女兒討回公道,把季家的房子轉到了單曉歐名下,她終于名正言順的住進了季家,可是,卻終究物是人非了……我始終沒想到,一個在我的生命里,在我的認知里,已經去世了二十幾年的人,現在會活生生的在我的面前……她是帶著與你一樣的仇恨,但她的性格比你強勢了太多,也許……如果不是緒然和悠然已經學會了叫外婆,將她冷硬的心漸漸叫的軟了,或許她還是走不出那場仇恨的陰影……」
「石阿姨,你說,緒然和悠然是不是上天送給我的兩個可愛的小精靈?他們安慰了她二十幾年冰冷夾著仇恨的心,他們讓顧家放段前來商求單曉歐的寬恕,顧老爺子不久前也來看過您是不是?我听他們說過,顧家人來看過你,何婕珍也來了,你雖然走了,但終究還是被顧家人承認,何婕珍
也對你的這個名份並不排斥,她是個善良的女人,你也是,只是不小心被命運捉弄,被男人欺騙,其實你也不想破壞別人的家庭,是不是?修黎已經這麼大了,你很欣慰吧……」
離開墓園的時候,季莘瑤回到酒店,收拾了行禮就要回g市。
修黎說︰「你不留下來多陪陪單曉歐?她一直等著你回來。」
季莘瑤拉著行李的手微微一頓,回頭,看著他︰「我每個月都會帶著孩子過來看看她,但我的工作在g市,你也知道,我只能偶爾抽時間來看看她,她畢竟是我媽媽,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放任她住在季家的老宅里不管。」
「那你為什麼不把她接回g市?顧南希已經……」修黎頓了頓︰「日暮里終究是你一個人帶著孩子住,有她陪著你們,不是免去了很多孤獨嗎?」
莘瑤笑了笑︰「季家是她的心結,讓她住在y市對她對孩子都好,而且簡老上個月不是听說了消息後,來看過她嗎?」
莘瑤的話點到即止,修黎卻是嘆了口氣︰「你還在等?每天這樣撐著笑臉,不累嗎?」
季莘瑤微笑︰「我和南希在上水村的山下被困時,還記得他時他在徹底昏睡之前對我說過的話。」
「他說,我們在結婚之初,我曾在他的辦公桌下邊,欠了他一件事,他說,要我好好活下去,開心的活下去,為了孩子,為了他……」季莘瑤停了停,之後輕笑著說︰「這不是在撐著笑臉,緒然和悠然一天天健康的長大,緒然越來越像南希,跟你這個叔叔也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你看,我多欣慰?」
「顧家始終在等你回去。」修黎嘆了嘆︰「你不在顧家,我對那里也沒什麼留戀,如果不是顧佔中承認了我母親,也許我對他仍有太多不滿,你不回去,我實在不想回。」
季莘瑤看著他︰「修黎,你單位那個追你的小姑娘人挺不錯的,你干嗎總冷著人家啊?就看她那執著勁兒,能每天都把你煩到這種地步,也真是夠有勇氣的了。」
修黎面色一滯,頓時翻了個白眼︰「不提這個行嗎?」
季莘瑤卻是繼續笑︰「那是一個沒有顧南希的顧家,沒有顧南希的顧家,我最多是帶著孩子經常去看看他們,讓緒然和悠然偶然在顧宅住幾天,我不想睡在那個空蕩蕩的臥室里……」
「日暮里不也一樣空蕩蕩?」
「那不一樣,那里只有我和南希兩個人的回憶,就算空蕩蕩,也全都是他的氣味,衣櫃里都是他的衣服,當初離婚的時候他就沒有拿走的那些衣服……家里都是他用過的,踫過的東西……」
修黎不再說什麼,只是深深看著她︰「還要等嗎?你明知道,他已經走了……」
季莘瑤低下頭,看著手下的行李箱︰「我走了,飛機快趕不上了。」
轉身離開酒店,初春的天氣難得陽光明媚,她抬頭望望天空,露出一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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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g市的時候,正好一輛警車路過,季莘瑤轉頭望去,看見警車後邊坐著的人,正透過後車窗望向自己。
竟然是安越澤。
那身影隨著警車,匆匆而去。
舊愛如夢,舊愛成空。
蘇小暖戀愛了,又失戀了,再又戀愛了,口口聲聲的說這個一定會變成她老公,看起來她這次的男朋友似乎真的挺靠譜。
林芊芊結婚了,新郎听說是個不錯的中小型家裝公司的老板,年收入二三十萬,在f市那個地方好歹還算不錯。
陸寒再婚了,听說新娘子是他手下今年的一批實習生的其中一個小姑娘,比他小十歲,在這種社會,十歲也不算大太多,老少配只要能消除代溝,反而會很幸福。
只有她,離婚後,沒有復婚,而顧南希已經又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八個多月。
當初顧南希能活下來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好在他最後堅持了過來,但因為頭部重創長時間昏迷不醒,腿部骨折嚴重,以國內的醫學手段無法得到最好的醫治,他被送去了美國治療。
到現在為止,已經八個月了。
無
意中,她走過g市的一條街道,才陡然注意到這邊是他曾經和他第一次吃四川火鍋的地方,那時候只來過一次,之後也沒機會來過,而這條本來很小街道的路標什麼時候換成了一尊雕塑,曾經只記著一個編號的街道名什麼時候變成了遠瑤路。
遠瑤,瑤。
這是什麼時候改的街道名字?
是顧南希在建築旁邊的商業街道時直接叫人重新命名的嗎?是什麼時候的事,她居然都不知道。
緒然和悠然快兩歲了,現在如果把孩子送到幼兒園似乎過早,但她看見不少父母在孩子快兩歲的時候就已經送去了幼兒園小班,雖然現在父母都希望孩子經過早一點的教育能早日成材,但是孩子不是父母實現夢想的工具,兩歲還到,送去或許過早,季莘瑤堅持明年再送。
于是她每天下班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陪著兩個小淘氣包在小區里跑跑跳跳,偶爾還會帶他們去海邊玩沙子堆城堡。
緒然玩著玩著,就跑到另一邊和其他的小朋友堆,不要跟妹妹那個愛哭鬼搗蛋鬼一起玩,季莘瑤抱著滿臉不甘心的小悠然,親了親她︰「悠然乖,哥哥是男孩子,不喜歡陪女孩子玩,但是長大後,他還是會疼你寵你的,不許和哥哥生氣,知道嗎?」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來,爸爸會陪悠然玩吧?」小悠然抬起滿是沙子的胖呼呼的小手,去捧住季莘瑤的臉。
季莘瑤溫柔的笑笑,用著自己也粘滿了沙子的手去踫踫悠然的小臉,結果悠然覺得癢,嘻嘻的笑個不停的在她懷里躲著,莘瑤放下手,抱著她,認真的說︰「爸爸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悠然乖,再耐心的等一等,好不好?」
「媽媽,你買的好多漂亮好看的親子裝,一定要等爸爸回來才讓我和哥哥穿嗎?」小悠然雖然才兩歲不到,但是說話的時候口齒已經很清楚,只不過有時候邏輯有些亂,季莘瑤听了一會兒,才把她的意思羅列的完整出一句這樣的話。
「悠然要是想穿,下次度假媽媽就給你們穿,但是我們要留一套,等爸爸回來再一起穿,好不好?」
「好呀!等爸爸回來一起穿!」
……
201x年的六月底,這是第十一個月。
季莘瑤從台灣走訪,出差回來,正打算先回公司把手里的新聞稿交上去。
在計程車再一次經過遠瑤路的時候,她讓司機停車,下了車後,她決定還是先去吃一頓火鍋再回公司,免得回去後就開始忙起來也顧不上吃飯。
一個人,花一個小時的時間,吃了火鍋出來後,走到前邊車流輛很多的主干路打車,前方紅燈亮了,一排的車流停下,季莘瑤站在路邊,遠遠的望著路上的車輛。
直到綠燈亮起,她再又看向重新行駛的繼承車,走在路邊安全的地方,抬手打車。
就在這時,她陡然看見前邊一輛深感眼熟的黑色路虎,在車流中緩緩啟動,向著人行道的另一方向駛去。
這款路虎車在g市內常有人開,款型不是什麼限量版,開這車的人很多,不是每一輛路虎都會讓她駐足不前。
而這一剎那,她抬眼,看著那輛黑色路虎漸漸遠去,卻亦在它遠去之前看清了那輛車的車牌號。
熟悉的車牌號震動著她的心,而車中的人因為遠去,她看不清。
只是在那車剛剛開過的時候,她便注意到,坐在那輛路虎車駕駛位的人,一身白色的針織衫,依然干淨利落的短發,著一身氣度不凡,卓爾清姿。
只是那車已漸行漸遠,想再深看,卻已歸為模糊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