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朝,漸暗的夜幕籠罩在四面白壁的房里,甚至在這其中還隱隱生出一絲不真切的飄渺感。
「虧得我把你當兄弟,事事都盡力扶持你,現在你不問過我就把我的權利收了回去,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這間房里傳來洛澤和衛王激烈的爭辯聲。
「我不是說過等我真正坐上了儲君的位置就讓你做宰相嗎?那小小齊王的位置還要它做什麼?我們自小就是一起長大難道你還不信我?」
「如果真是那樣,那事先你就會跟我說了,明明就是你在三王中爭位中處于不利的地位,所以你才會急于拉攏自己的所有力量。」果然,衛王听到洛澤的這番話後,心里就開始不高興了,顯然洛澤的話是一語中的,說中了衛王的心事。
衛王的眉頭因為洛澤的話而皺的緊緊的,顯然這話他不愛听。
「你難道就沒想過要背叛我嗎?如果不是你,上次我明明就可以把陸堔那個後患給殺了的,可你倒好,竟瞞著我幫他,只因為他是你的舊主人嗎?」衛王不甘下風的反擊道
听到他這話,洛澤氣結,上次他自己是知道陸堔可能會再次去上次那個懸崖那里的,但他就是沒有說跟衛王說這回事,因為他下意識就是想保護婉蜜,但他殊不知,他的這個舉動,害得衛王可是好一通找,卻讓衛王懷疑他的忠誠。
「你竟然派人跟蹤我?」矛盾一觸即發,他們兩人就像冰里容不得火。
洛澤真的覺得沒意思了,打小與衛王多年相伴的情意倒不如那個八字還沒一撇的王位,自己當時不過私心想保護婉蜜而已,卻反而被自己人的懷疑,而那個人還是自以為能信任的衛王,他們越吵越凶,雙方都趁著口舌之快把各自的老底掀了起來,還好周邊並無他人,不然也要傷及無辜了。
口舌上沒佔到上風的衛王惱羞成怒,于是他陰險的趁著洛澤不備時一掌就猛的打向他的胸口,看樣子衛王是想要殺人滅口了。
原來剛才洛澤把他是北國的五皇子的事說了出來。
什麼?衛王竟然是北國的五皇子?這件事猶如一個重磅炸響在湖面,還好那里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不然讓別人听見肯定就不會活著出去了。
衛王為了和他的哥哥弟弟們爭奪王位,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在不斷壯大自己,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當上北國的皇,日後一統天下。但是,他的父親卻並不怎麼喜歡他,于是他就動了歪腦筋,想到了要奪取傳說中那個分了自己半壁江山的兵符。現在事情終于有點眉目了,他才不會輕易放棄。這個洛澤現在就這樣輕易的說了出來,保不準他日後也會說出去,因為他實在是知道得太多了。
洛澤連忙是一個側身,但依舊是躲閃不及,肩膀處就生生挨了他那凌厲的一掌。但好在並沒有傷到重要的地方,但是看得出,衛王是下了狠心要置他于死地的。
洛澤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瞬間讓他覺得陌生的人,但現實讓他馬上醒悟過來。他開始投入他們之間的存亡戰斗,但因為剛剛挨了那一掌,洛澤在後面的打斗中漸漸落于衛王的下風,不敵衛王的洛澤趕緊落荒而逃。
「你會後悔的!」衛王趕緊追了出去,但是夜色中卻不見了人影,隱隱只听洛澤撂下了這句話。
這場精彩的內斗在這只持續了短短一柱香的時間,但洛澤和衛王持續了那麼久的關系卻因此在這短短一柱香中就宣告破裂。
只是這蒙蒙夜色中卻掩蓋掉了許多真實的面貌。
——
小丫頭一五一十的把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她生怕會因為自己的某些遺漏就讓自家王爺不去救人,萬一王爺不去,她要怎麼跟王妃交代啊。
「王爺,她都被人罵的這樣難以抬頭了,我們還坐視不管嗎?不如就順水推舟…」她故意不再說下去,此時采伊也不管婉蜜的意思了,她極力想讓陸堔娶她,日後也不至于像她娘一樣,沒名沒分,一輩子的孤苦伶仃下去。
對于此事,陸堔腦中只消稍微一想,就會知道自己和她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才不會笨的去做那個冤大頭。
「你讓本王去替別人做那個奸夫?本王的王妃可真大方。」他鄙夷的瞥了她一眼,生氣的拂袖而去。
采伊這才意識到因為自己的操之過急而在陸堔的面前說錯了話,這下都被自己搞得沒希望了。但她的心卻在听到浸豬籠時是真真為婉蜜捏了把汗,本來還指望陸堔會去救人,現下看這個架勢,婉蜜只能自求多福了,她的雙手把衣邊生生的攪作凌亂的一團,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河邊站滿了前來圍觀的男女老少,他們都用嫌棄又好奇的眼光看著地上躺著的那個美麗的妙齡女子,他們都對著她指指點點,有的人甚至還往她的身上扔髒兮兮的菜葉,在場的大多都是婦人,她們嘴里還碎碎的念叨著,什麼臭婊子,賤骨頭之類的難以入耳的話,這一下子河邊就人聲鼎沸。而在場的準備工作卻並沒有受人們激昂的情緒所影響,依舊是有條不紊的在繼續著。
婉蜜如抽掉了身上所有的魂靈,她閉著眼楮不去看那些亢奮的人們,曾經她想過很多很多種關于自己的突然離開的方式,但是,卻從來都沒想到自己到最後會以這樣屈辱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她還沒真正保護過弟弟,也還沒給遠在衛國的顧亦宸一個合理的解釋,甚至連娘親給的那塊兵符也沒想到有一個妥當的去處安置。這樣想想,突然就發覺自己還有很多事都沒做好呢。
「夫人,準備好了。」一個彪型漢子拱手說道
諾兒著急的不停向後邊張望,只是給她的結果卻是一次一次的失望,陸堔依舊還沒出現,就連她派去的丫頭也還沒有回來,難道是那丫頭腳力慢還沒趕到?死丫頭,都說了是人命關天的事。諾兒胡亂的猜測著。
眼看這都快要出事了,另一邊竟然就沒一點消息,這怎麼讓她能不著急呢。
「放。」陸夫人一聲令下
昏沉中的婉蜜只听見耳邊響起了這樣一句話,她在那個狹小的長籠子里滾了幾下,便被人一下推進了冰涼的河水中。此時不過是乍暖還寒,河里的水還冰涼的很。
這套專處罰不貞女子的辦法,其痛苦就在于腰上要綁一塊百余斤的巨石,並且這人下水以後還要保持在水里至少能漂上半柱香的時間,至于具體多久?這就要考驗做籠子的師傅手藝了。不過試想一下女子本就是柔弱無力的縴縴細腰,此時再要系上一塊是自身好幾倍重量的石頭,並且還不能因為石頭的重量就此沉入水底,她整個人,包括籠子和水里百余斤的石頭,這全部重量都掛在她那不及一尺半的縴腰上,那該是有多痛。
只是對于這些婉蜜都已經沒了太大感覺,早在她的全身都被浸入水中的那一刻,她的全身就在抽搐,那是疼到一種發抖的地步,甚至她都已經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過了好久,她的身體被這冰涼浸潤,直到自己感覺已經疼痛到麻木了,她的意識才稍微清醒了一點,但猛然,腰間就傳來了撕裂般的疼痛,她感覺自己好像被人就這樣生生的扯成了兩段,腰上的重力讓她整個人都貼在水底的籠子里,她的頭出于對生的渴望,高高的仰起,努力的呼吸著難求的空氣,這兩種撕心裂肺,割筋挑脈的鈍痛交替著一點一點腐蝕著婉蜜的意識。
圍觀的人們一片唏噓,這個在水中接受酷刑的女子沒有哭沒有鬧,她悄無聲息就那樣側身睡在籠子里面,手腳都蜷縮在一起。遠遠看過去,就像一個驚為天人的姑娘睡在這籠子中,實際上,婉蜜的手腳都被麻花般粗的繩子緊緊的困住了,以她的力氣,根本就不得動彈分毫。
這時有些人開始覺得這個場面過于殘忍,于是她們都沒有興趣再看下去了,人們如雲消鳥散般各自回家了。
就在這時從遠處襲來一卷泥塵,嗒嗒作響的馬蹄踩在堅硬土地上,在場還有幾個看好戲的人都好奇的回頭望去。
只見領頭的陸堔威風凜凜的騎著黑馬洶涌而來,他的後面跟著幾個同樣騎馬的隨從。
就在馬蹄剛好快要踩入河時,他適時勒住手里的僵繩,黑馬的前蹄在河邊高高抬起,陸堔輕快的跳下馬背,一雙黑靴快速的踩入淺水,靴面上一下就被濺起的水花蘊濕,他抽出腰間鋒利的刀子,一下就把她腰上的繩子割斷,飄在水面上的籠子失去了水下的重量,猛的在水面上一震。陸堔蹲在河邊,雙手並用把她拉了上岸。
她臉色慘白,給人的感覺就連她的眼楮和嘴唇都是白色的。把她從籠子里抱出來時,她的全身像塊冰一樣寒涼,整個人都在劇烈的顫抖,是那種不正常的篩糠狀顫抖,被繩子勒住的手還緊緊的攥在一起。
但陸堔一眼就看見她脖子上,胸口被水浸得發白還依舊能看清的紅色牙齒印。他的眼陰郁的往里收了收,事實上,她的身體狀況看起來才更糟糕。後面跟他一起來的隨從不斷的在維持場上的秩序。那些無知的百姓在那嚷嚷說瑞王爺就是那個奸夫,但這個說法很快就被一些智者否定了,瑞王要一個人那還不是隨手就封小妾的事,犯不著背這個黑鍋,大概是瑞王看不過眼了才出手相救的。
另一邊的陸堔無視他們無厘頭的瞎嚷嚷。抱著她就上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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