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馳的馬車獨自行走在冷寂的城里大路上,馬蹄的噠噠聲回響在空蕩的夜里。當車子減慢速度穿過那條狹小昏暗的巷子後,前面一下子就豁然開朗起來,車速越來越慢,最後在一處燈火通明的門前停了下來。
站在門前等待多時的洛澤朝那停下來的馬車迎了上去。但等了許久,車簾都沒有要被掀開的跡象。
想必此時的晴晴該是被那搖搖晃晃的馬車累得夠嗆的吧!累得睡著了也說不定。洛澤正想著,于是他站在側邊,伸收手正準備掀開簾子看個究竟的時侯,倪兒卻輕快的從另一邊跳了下去。
洛澤眼前只見一個紫衣身影率先就從馬車上跳了下去,轉而,她又回身接過車里小姐伸出來的細白手腕。
這昏暗的天色如潑墨般,她們倆竟然都沒看見立于身側的洛澤,洛澤就這樣被她們完全忽略了,他好不氣惱。
只見正欲下車的洛晴彎下她柔軟的細腰,她兩鬢邊上的幾縷頭發因為彎腰的緣故,軟軟的垂于胸前,她一邊撩開腳邊那繁復裙擺,還一邊控制自己不斷遮住眼楮的秀發。她低著頭,模著黑,小心的踩上腳下那方窄小的墊腳木塊。
就在她高度緊張的時候這時,她只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粗魯的從那高大的馬車上扛了下來。還沒等她尖叫出來,她的雙腳就已經再次踫到了地面。
回到地面驚恐未定的她雙手抓住馬車的邊沿,一副要誓死抵抗的模樣。
「怎麼才回來?」她只听耳邊響起了一記溫柔的男聲。
黑暗中,她眯眼一看才發覺來人竟然是自己的哥哥,剛剛可真是一場虛驚。
「你真是的,不動聲色就站我後邊,可我嚇了一跳。」她抱怨道
洛澤對她的話不以為然,他額上那粗濃的眉頭往上輕輕一挑,轉身就進了門。
倪兒看見表情這樣豐富的洛澤就不由的噗嗤一笑,兩朵紅雲又在她雪白的臉上若隱若現。
洛晴像是早就知道哥哥會有話要問自己似的,所以才剛下車,她就跟在哥哥的身後同步走進了房里。
相比剛剛那不見五指的黑暗,她突然就感覺這屋里可真是亮堂,刺眼的光亮不由得的讓她半眯上眼,這房里到底是點了多少蠟燭?是二十支?三十支,亦或是更多?對于這,她就不得而知了。
「哥哥,我都說了不要等我回來,你怎麼就…」還沒等洛澤坐定,邊走進來的洛晴就開口說道。
「你回他,他肯了?」洛澤開門見山的把話月兌口而出。
「回了,不過,他讓我過三天要替他跑一趟北國,恐怕沒那麼快回來。」這句話,她流利的一吐而出。就像是先前在心里反復想過千百遍似的。
洛澤平淡的眼光掃過她的臉,他生怕自己會從她的眼神里忽略掉什麼。
「什麼事要去北國?那你自己是怎麼打算的?」洛澤也拿不準自己這個親妹妹的心思。
「具體是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總歸是有他的意思在里面。」洛晴一臉無所謂的接過話
「他難道就沒有問你不嫁的原因?」洛澤不相信的繼續說道。
衛王心機深重,他怎麼會輕易改變自己的計劃呢,除非是真的發生了要緊的事。
「放心吧,我對他說…。」她刻意湊到洛澤的耳邊悄悄的說道。
只見洛澤緊皺的眉頭因為她的一番話這才慢慢的舒展開來。
但同時洛澤卻也變得更加擔心了。其中,他隱隱就感覺到了絲絲不安。
——
時光不留痕跡的匆匆而逝,它帶走了人部分生命里的全部時間,同時也帶走了歲月里的千般故事。
三天轉眼即逝,該來的總會來的。
遠遠的就看見宸王府門前那兩對高高掛在門楣上的大紅色燈籠。這時的宸王府里外都被那艷麗的大紅色裝扮的格外喜慶,門口是絡繹不絕前來道喜的人們,在這些笑容滿面的人中,有的是發自內心來道賀的,但同時,也有趁機前來巴結的,人心百種,萬千都各不盡相同,但縱使它千變萬化也不會離其中的利益兩個字。為什麼世人都會對這虛無的榮耀所著迷呢?這就不得而知了。
在這場空前盛宴里,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笑,這其中,卻只有一個人靜靜的呆在房里不為所動,仿佛周身的是是非非都與他無關,他像是個局外人般,但事實他卻是這場盛宴的主角,這場親事的主人——顧亦宸。
他多麼想自己就是局外人啊!可他偏偏又沒辦法月兌身而出,人生在世總有太多的無奈,太多的不確定可能,他的手輕輕的模過掛在牆上的那畫的活靈活現畫軸,畫中那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的藍色裙擺依舊飄揚在半空中,但那回旋的衣擺好像在朝他決絕的揮動著,就連躲在竹影里側身回眸的嬌小身影,也在用那雙回眸的瑩瑩杏眼嘲笑的看著他,那眼底像是藏了一汪清泉,碧波蕩漾直拂心底。
「婉兒,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你原諒我好不好?」他獨自對著牆喃喃自語
可是這空蕩的房里回應他的只有外頭聒噪的鞭炮聲,一陣一陣的炸響在他耳邊。嘈雜的聲音讓他的心不再平靜。
看著畫中女子紅潤的唇邊那抹隱隱的笑意,他孩子氣的忍不住偷偷的親了畫中那個側臉回眸的妙齡女子,好像此刻自己親到了,他就可以得到一些心里的安慰,從而彌補自己心里的虧欠感。
做完這些,顧亦宸頹然的坐回地上,想到自己剛剛的那個舉動,他像是突然醒悟,剛才的行為是多麼幼稚可笑,這畫里的女子不過是婉兒從前的畫像而已,畫像是死的,是沒有感情的,這冰冷的畫紙,縱使自己親了上面的她又如何?雖然這畫里的婉兒被畫的如此惟妙惟肖,但她也不是那個會對自己笑臉瑩瑩的婉兒。
「王爺,王爺,要出來迎新娘了。」門外只听見一個小廝和女乃娘輕輕的叩著門,在外頭著急的說道
這夏侯小姐都在外頭等了半柱香了,可自家王爺就是沒有出來迎她進門,還好人家是大家小姐,識得大體,到現在還斯文的站在那里,雖然自家王爺還沒出來,倒也不曾听她們抱怨什麼?要換做別的小家氣的人家,肯定就是蓋頭一掀,不嫁了。
不過,這樣僵下去,肯定對兩個人都沒好處。于是那聰明的小廝便把女乃娘也一同喊了過來。這王爺是女乃娘一手帶大的,所以她的話,自家王爺多少還能听得進去。
「王爺啊!這夏侯小姐還在門口等著你呢!不管如何也先把人迎回來再說啊!」那沙啞的聲音還真是聲聲讓人听得心里都為之動容。
這時,門砰的一聲就開了,顧亦宸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她們,一句話沒說就走了出去。
這時反應過來的小廝連忙追在他後面大聲喊道
「王爺你還沒換喜服呢!」他忙跟著他的腳步跑在後面,這時,腳下一個趔趄他摔倒在地,最終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顧亦宸越走越遠的背影。
顧亦宸大步流星的走到門口,他一眼就看見了穿著大紅喜服,站在堂外頭的那個娉婷身影,她沒有讓身旁的丫頭攙扶,而是乖乖的站在那一動也沒不動,那大紅色的蓋頭的底邊隨著清風微微擺動。
顧亦宸二話不說,徑直就走過去,他粗魯的一把拉住她縴細的胳膊,拖拽似的把女子拉了進堂里。
大紅蓋頭下的女子顯然對這突然的動作還沒反應過來,她完全就看不見腳下的路面,跟著顧亦宸那大闊步,她跌跌撞撞,差點就絆倒在地。女子的胳膊任顧亦宸拽在手中,她反抗不了,同時也拒絕不了。
顧亦宸怒氣沖沖的推開房門,一下就把她摔到床上,轉而馬上就離開了。甚至這從頭到尾的動作他都沒有說一句話。
蓋頭下,女子的耳邊只听門砰的一聲發出巨響。
不管顧亦宸自己是願意不願意,人,他都已經領進門了,也算不違反自己的祖訓,為了自己的國家,從前他保護不了自己最愛的女子,現在,甚至連屬于她的名分都被人奪走了。他從來都沒有這樣痛恨過自己的這個官爵頭餃,如果自己是個普通人,那他就能和自己喜歡的人雙宿雙棲永遠生活在一起了。但是,現實為什麼這麼殘酷。
在這道賀聲中,他一下接著一下的往自己杯子里倒滿酒,他借這一口一口的酒精來灌醉自己,用來麻痹自己那痛苦不堪的內心。
周圍那些祝福,討好的話,他已經听不見了,他也同那些大人調笑著,但眼前的視線卻開始逐漸模糊。
終于在一片鼎沸的驚呼聲中,他倒在了桌前不省人事。
爛醉如泥的顧亦宸被幾個小廝扛了去新房里。
這時府里一個掌事的奴才站了出來,朝大家解釋
「我們王爺今天太高興了,都喝醉了,大家就暫放過讓王爺先去陪王妃吧!」
周圍眾人也因為酒精的作用,同樣是半醉不醒,對于那小廝的話他們朦朧著著眼楮還在腦海里回味著這段話。
「我們還沒鬧洞房,就…。就這樣趕我們走?」一個絡腮胡子的大漢,睡眼惺忪,打著酒嗝的說道。
掌事奴才見有人拆台,他心里驚呼大事不好,但他仍是不慌亂,畢竟他也是見過世面的人。
「大家回去注意安全,這位公子喝多了,我們就伺候他在府里入睡呢!」他連忙陪笑臉。
大伙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他們一哄而散。
夜,終于恢復了它原本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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