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雲易!
竟是周雲易府里的車夫!那麼也就是說,此事與周雲易月兌不了干系。
秋桃問︰「公主可需傳召魏青此人?」
我道︰「暫時不用,本宮要好好地想一想。」
我頓了下,又道︰「你先退下吧。」
秋桃應聲。
我現在有些糊涂了,之前周雲易向我表白,沒過幾日,他府里的車夫竟與我的第五位駙馬見過一面。從玄衣人的語氣听來,魏青與第五位駙馬的死似乎有著莫大的關系。
「魏青是誰?」
在我苦惱之際,君青琰忽然問道。
我道︰「上回在京城郊外遇到的偷賊口中所說的人,他說駙馬在與我成親前曾見過魏青,而如今魏青又是周雲易府里的人……」
我蹙蹙眉頭,又道︰「看來還是得出宮見一見魏青,問清楚他到底和駙馬說了什麼。」
倘若五駙馬之死當真與周府有關,我定不會讓五駙馬含冤而死!想起五駙馬跳湖前的冰冷眼神,我的心中緊了又緊。
我站起,道︰「師父,我今日不學蠱術了,改日再過來。」
「嗯。」
我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轉過頭看了看君青琰。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我抿抿唇,原本想著問君青琰要不要一塊出宮的,可是後來我想了想還是作罷。太過殷勤總顯得我不懷好意,我看過的話本里都說姑娘家要矜持,即便當真先對男子有情,勾引手段也要循序漸進。
「師父……要一起去嗎?」我的語氣頗為別扭。
此刻我心中正有一個小人兒在捶胸頓足,說好的矜持呢?矜持呢?
「不了。」
宛如有一盆冷水從頭灌下,將我心里頭的小人兒淋得慘兮兮的。看吧看吧,這就是不矜持的下場。容嫵呀容嫵,你是大安的金枝玉葉呀,怎麼能這般沒皮沒臉!
翌日我出宮時日頭極好,可惜我心情不佳。
初識情滋味,果真如話本所言,心中有小鼓,時常砰咚砰咚地跳,跳得人患得患失。起初因為君青琰主動問起魏青,心中有所歡喜,總覺得君青琰如今對我也是在意的,以君青琰的性子之前與他無關之事他是從不多問的。
可後來又不過因為君青琰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我就沒精打采了一整夜,今早用早膳時,肉羹也只能撫平我一半的哀愁。
秋桃擺好蹋階。
我提起裙擺前腳踩上了蹋階,正要上馬車時,一抹我再熟悉不過的淡青人影出現在我們面前。君青琰輕咳了聲,說道︰「為師和你一起去。」
我驚喜地道︰「昨天不是說不去麼?」
君青琰說︰「為師忽然想起一事。」
「什麼事?」
君青琰沉默了下,又輕咳一聲,說道︰「為師與正道有約,他……咳……約了為師對弈。」
秋桃道︰「可正道大師不是去了南洲做法事嗎?昨日才啟程的,這麼早就回來了呀。」
我道︰「南洲離京城遠得很,怎麼可能今日就回來了。♀」我眨眨眼,問道︰「莫非師父要去南洲?」
君青琰又咳了聲,聲音里有幾分別扭。
「你還出不出宮?」
我道︰「出。」.
馬車里。
我時不時瞅幾眼君青琰,心里琢磨著他那句與正道大師相約對弈。許是我的目光太過頻繁,君青琰忍無可忍,問道︰「為師臉上有什麼嗎?」
我的臉微紅,搖了搖頭,說道︰「不,沒有。」
我在心中斟酌了會,方道︰「師父當真要去南洲?京城離南洲有小半月的路程呢。」
君青琰道︰「不去了。」
我問︰「可師父不是與正道大師約好對弈了麼?」
「等他回來後再說吧。」
我听罷,心中喜滋滋的。雖然君青琰不是特地陪我出來的,但此時他能在我身邊,我心中也極是歡喜。我含笑道︰「我听聞正道大師棋藝甚好,師父與正道大師相比,誰的棋藝高一些?」
君青琰的語氣頗有自豪之意︰「為師,正道從未贏過為師,四十年前他與我第一次對弈便是滿盤皆輸。」
我愣了下。
「四十年前?」師父不才二十七麼?
君青琰改口道︰「說錯了,是二十年前。」
我瞪大了眼,道︰「師父七歲時就贏了正道大師呀。」
他咳了下︰「嗯。」
「師父果真是奇才。」我還想說些什麼,君青琰又淡淡地道︰「你尋到魏青後打算如何?」
我想了想,說道︰「問他那一日到底和五駙馬說了什麼。」
君青琰道︰「他會與你說實話?」
我笑了笑,微揚下顎,說道︰「我自有辦法。」.
馬車停在周府附近的一棵大樹下。
如今漸入初冬,陽光雖好,但依然冷氣十足。我與君青琰都在馬車里等著,車窗開了條細縫,足以見到外邊的動靜,秋桃與冬桃都在數十步開外候著,人群里還有我的幾個暗衛。
打從那一次夜不歸宿後,今日我去找皇兄討出宮令時,皇兄知道君青琰不跟我一起出宮時,再三叮囑要多帶暗衛。後來君青琰改變主意,我又讓冬桃去向秦妃討出宮令。秦妃掌管六宮事宜,宮里的人除了我之外出入皇宮都得經過秦妃的首肯。
不過秦妃向來和藹可親,待我也是極好的,我師父要出宮,她自然不會為難。
我抱著手爐,打了個哈欠。
昨夜滿腦子都在想為什麼君青琰不肯陪我出來,還有魏青和周雲易的事情,是以也沒怎麼睡。
君青琰瞅了我一眼。
我心中咯 了下。今日出來時,曉得君青琰不來,也沒多花心思在梳妝上,想著橫豎都是要出宮,越簡單越好。
我趁君青琰不注意,悄悄地從袖袋里模出菱花小鏡,側著身子一照。
我心中又重重地咯 了下。
眼底青黑青黑的,氣色也不好。
我的手頓時一顫。
君青琰又看我一眼,我趕緊扭過頭,用後腦勺對著他,說道︰「秋桃不是半個時辰內魏青會從周府里出來嗎?如今都小半個時辰了,怎麼還沒見人影?」
「還沒到半個時辰,不急。」
君青琰說這話時,我不動聲色地將手挪到馬車的暗格前,小小地擺弄了一番,打開了暗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里面有把團扇,正好用來擋臉。
眼角的余光一瞥。
噫吁戲,天要亡我。
我這腦子的記性差得可以和魚相比了。里頭壓根兒沒有團扇,反而有一包糕點。對,我想起來了。里頭本來是有團扇的,而且還是一把奇特的團扇,也不知道是我哪一年生辰朝臣送的禮,團扇里頭暗藏玄機,是一把暗器。但是前些時候我在馬車里時恰好肚子餓了,便讓秋桃取下團扇,在馬車的角角落落包括暗格都備好吃食。
我懊悔極了。
我取出糕點,拈了一塊送進嘴里,兩腮都塞得滿滿的。
此時唯有肉食才能彌補我內心的憂傷和遺憾……
就在此時,周府的角門緩緩地開了。果真如秋桃所說的那般,魏青駕著馬車出來了。幾十步開外的秋桃與冬桃兩人相互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我對車夫吩咐道︰「跟上。」
馬車里並沒有坐人,這也正好省了我的力氣。待魏青駛入一偏僻的小巷時,我讓車夫也跟著進去。堵住了魏青出來的路。
而此時,我听到馬車驟停,想來是秋桃與冬桃按照我所說的那般逼得魏青停下了馬車。
魏青的聲音響起。
「你們是誰?為什麼……」
刀劍出鞘聲響起。
雖然我見不到,但我知道一定是秋桃將利劍直接橫在了魏青的脖子上。我這兩個近身侍婢里,一直都是秋桃的武藝比較高,是以每次需要有人假扮公主時,都是留下秋桃來保護我。
君青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道︰「你想做什麼?」
我笑吟吟地道︰「等會師父便曉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