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會得到漢尼拔回應的洛可可驚呆了,直到漢尼拔的聲音又一次傳來,她才結結巴巴地開口。
「哥哥哥哥,你能听見我了麼?」
洛可可很興奮,這麼久的時間,在她已經完全絕望想要放棄的時候,漢尼拔,她的哥哥,終于听到了她的呼喚。
「米莎,你在哪里?」
漢尼拔的聲音失去了他平日的鎮定,他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他還能再次听見她的聲音,米莎,米莎,真的是你麼?
「哥哥,我喊了你那麼那麼久,你都沒有听見,米莎好難過。」
許是在幼年時便已經死去,洛可可的聲音還是女童那軟軟綿綿的樣子,想起這麼多年的努力,明明她就在漢尼拔的身體里,他卻沒有辦法听見她,洛可可便覺得十分委屈。
「米莎,米莎」
漢尼拔喃喃地念著米莎的名字,不是幻覺,妹妹,妹妹她真的還在。
這一刻的漢尼拔褪去身上陰冷的氣息,眉目間柔和一片,他好像又恢復成當年那個溫文爾雅的少年。
「米莎,這些年,你在哪里?」
「米莎一直都在哥哥的身體里啊,只是哥哥好笨,一直都沒有發現米莎的存在。」
好不容易能與人溝通,又是一直待自己極好的哥哥,洛可可不由自主地便撒起嬌來。
漢尼拔想到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米莎都看得清清楚楚,便覺得微微有些不自在。
自己極力隱藏的陰暗面被她清楚地知道,那樣殘暴冷酷的自己,米莎能接受得了麼?
洛可可在從波皮爾督察嘴里得知那個屠夫當初所犯的罪行時,對漢尼拔那一點懼意便已經消散了。
戰爭已經結束,可是當初在戰爭中犯下不可饒恕罪行的人卻仍然活著,即使那些被他們殘忍傷害的人已經在戰爭中死去,他們的罪行也無法清洗。
善惡到頭終有報,那個屠夫也算是罪有應得。
知道了自己妹妹存在于他的身體當中,,漢尼拔與紫夫人的那點兒曖昧氣氛,很快便消散了去。
他現在不是孤獨一人,失而復得的妹妹,這一次,他一定會好好保護她。
********
漢尼拔坐在壁爐前,靜靜地看著照片中的男女,壁爐中的火焰熊熊燃燒著,橘紅色的火光為他英俊的臉龐染上一抹暖色。
「父親母親,現在我成為了巴黎醫學院最年輕的學生了,你們一定會為了我驕傲吧?」
漢尼拔的聲音低低的,好像壓抑著什麼一般,亞麻色的長發遮住了他的眼楮,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父母的影像停留在他們死去的模樣,記憶中的那片血紅怎麼也無法洗去。
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洛可可輕聲安慰道︰「哥哥,爸爸媽媽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听到米莎的聲音,漢尼拔臉上的神情柔和了許多。
米莎,我還有你,真好。
*********
因為繳納不出那巨額的遺產稅,紫夫人不得不搬出漢尼拔舅父的莊園,和漢尼拔一起來到了法國巴黎。
失去了財產的紫夫人即使身處簡陋的房屋之中,也依舊保持著她那高貴優雅的模樣。
「嬸嬸,我陪你住在這里。」
漢尼拔幫著紫夫人收拾著簡陋的房間,看著紫夫人那淡然的模樣,突然開口說道。
「不,漢尼拔,你該住到學校里去。」
紫夫人拒絕了漢尼拔,這些日子她察覺到了漢尼拔的疏離,雖然他的眼眸里的感情越加濃郁,他卻再也沒有觸踫過她,
也許,他們該分開一段時間,想一想這段感情,到底該不該繼續下去。
****
進入了醫學院後,漢尼拔很快便被這些東西所吸引,一扇神秘的大門在他眼前打開。
巴黎醫學院是法國最好的學院,因此它的學費也十分高昂。漢尼拔的自尊不允許他在向紫夫人索取這學費,他選擇幫醫學院處理尸體,來獲取學費。
陰冷的醫學實驗室中,一排排的鐵質架子上整整齊齊擺放著透明的玻璃容器,里面裝滿了人體各種器官,慘白的燈光下,那些容器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這里便是漢尼拔的工作場所,他常常在這里工作到很晚,陪伴他的只有這些冰冷的尸體,
「米莎,你害怕麼?」
對于這一切,漢尼拔十分適應,甚至覺得和這些冰冷的尸體待在一起,比和活著人在一起更要舒服。
只是他擔心和他一體的妹妹會不會被這些殘肢斷臂嚇壞。
「有哥哥在,米莎就不害怕。」
比這更加惡心恐怖的東西洛可可見多了,和那些東西比起來,這些不過是小兒科。不過她現在可是單純的小姑娘,說出的話要符合她的身份。
漢尼拔微微一笑,鋒利的手術刀劃開了尸體的胸膛,將里面的五髒六腑掏出來,處理好之後放進裝著福爾馬林液體的容器之中。
夜愈加深了,不知何時屋外下去了雨,豆大的雨滴落在玻璃窗扇上,發出 里啪啦的響聲。
屋內漢尼拔伏在工作台上,認真的畫著人體的肌肉結構圖。
洛可可模模糊糊地想著,也許就這麼一起活下去,也不錯。
********
「漢尼拔,最近過得怎麼樣?」
紫夫人穿著黑色的貂絨大衣,烏黑的頭發盤在頭頂上,白皙的臉上脂粉未施,整個看起來十分干練簡潔。
「還好,你呢,嬸嬸?」
在紫夫人面前,漢尼拔不自覺便放松了自己,他有些著迷地看著她。
對于漢尼拔來說,紫夫人是他生命里十分特殊的存在,她是他的嬸嬸,她教會他很多東西,在他黑暗的人生中,紫夫人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的生命。
只是,想起身體里隱藏的那個靈魂,漢尼拔眼中的情意瞬間冷卻。
他的生命,已經容不下光明。
「你絕不覺得上帝想要吃艾薩克?所有他才會叫亞伯拉罕殺了他。」
壁畫上清晰地呈現出那即將發生的罪惡,紫夫人扭頭,憂心地看著漢尼拔。
「吃他?當然不會,天使及時阻止了他。」
紫夫人覺得有些莫名地不安,想起漢尼拔曾經送她的那個禮物,紫夫人只覺得渾身一陣陣發冷,她勉強地笑笑,勸說著漢尼拔不要走向極端。
「天使不是每一次都來得及阻止。」
腦海中閃過湖邊的場景,噴涌的鮮血,絕望的慘叫,那些畫面如此清晰,就好像在昨天剛剛發生一般。
嘴角勾起一絲微笑,俊美的臉因為這笑容而染上莫名的邪氣。
洛可可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好像有什麼東西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想,被關在心底的野獸被放出,有誰能阻止這一切?
當年發生的事情已經成了梗在漢尼拔心中的一根刺,那些不能遺忘的過去好像潰爛的傷疤,永遠無法愈合。
一切已經過去,她已經不在了,執意去尋找那個答案,又有什麼意義?
「我必須查清楚米莎的事情。」
這是他的執念,妹妹因為他的無能而死去,雖然她不怪他,可是他卻沒有辦法原諒自己,他一定要找出當年的真相。
「漢尼拔,听我說。」紫夫人認真地看著漢尼拔,開口︰「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不要再讓回憶傷害了你自己。」
漢尼拔定定地看著紫夫人。
歲月對她十分優待,時間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反而增添了許多成熟韻味。
「嬸嬸,這是我的責任。」
說罷,漢尼拔轉身離去。
紫夫人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臉上浮現出復雜的神色,他們兩人已經漸行漸遠,她無法阻止漢尼拔,只希望,他不要傷了自己。
******
「哥哥,米莎現在不是好好的在你身邊麼?不要再追究那些過去了,好麼?」
洛可可小聲地勸著漢尼拔。
年幼時那麼悲慘地死去,她怎能不恨,可是她不想漢尼拔就這麼被仇恨毀去,那些人的雙手已經染滿鮮血,她不希望漢尼拔的手被他們弄髒。
「米莎,別擔心,哥哥一定會為你報仇。」
洛可可陷入了沉默當中,漢尼拔的執拗,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認定的事情,永遠都不會再回頭。
今夜,警察廳那里會有新鮮尸體,漢尼拔隨著醫院的車一起來到了警察廳。
通過一條狹窄的走廊,漢尼拔來到了審訊室前。
房間內的正在審問犯人的那個督察是波皮爾,他們曾經在倫敦見過幾次面。
波皮爾負責的是戰爭犯的審問,有些人僥幸從戰爭中逃月兌,他的任務便是將那些罪人繩之于法。
坐在那里的犯人無法回憶出波皮爾的問題,他便示意一旁的醫生對他用藥。
在藥劑的作用下,犯人吐出了當年影藏的真相,事實的真相就是這麼諷刺,犯下不可饒恕罪惡的人已經成了高官,而他卻要為那個人所做的買單。
那個人已經不可能被審問,所以他,必須死去。
漢尼拔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直到那個犯人被推了進去,進行人道毀滅。
「他回答了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他的。」
「那個時候,警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