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公認為全基地最堅不可摧的房門上,赫然出現了一條裂縫。
可礙于這條細縫不夠明顯,再加上制造出它的女孩貌似也不是真心打算僅憑兩只小拳頭就把門給砸開,因此,她並未及時察覺它的存在。
思華年只是抖著被她自個兒捶疼了的右手,齜牙咧嘴地瞪著在她看來紋絲不動的大門,怒上眉梢地吼著︰「孫子!開門!」
羅桑被她這一聲河東獅吼震得徒然打了個激靈,算是勉強回過神來。
不料下一刻,怒吼出聲的女孩本人也嚇得抖了抖肩。
只緣站在門外的兩人都清楚地瞧見了,那扇看起來至少不可能被人用手捶壞的房門,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猝不及防地破開了一個大洞。
形狀不一的碎塊接二連三地往下掉,直叫親眼目睹這一幕幕的一男一女傻了眼倒退三步。
沒等他倆誰先開口說點兒什麼,洞口邊緣的最後一塊大家伙在堅持了十來秒後,終于支撐不住——「 當」一下砸到了地面上,發出了不容小覷的聲響。
兩人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上身,同時默契地眨了眨眼楮。
「呃呵……」直至思華年干笑著扭過腦袋,注視著瞠目結舌的羅桑,一手指了指跟前的一片狼藉,「這門……也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牢固嘛……」
奈何平日里素來反應敏捷的二隊隊長並未立馬給出回應,因為此時此刻,他的大腦里只剩下四個大字︰不可思議。
沒錯,不可思議——這種弱到跟豆腐渣似的房門是怎麼回事?他們該不會是跑錯房間了吧?
不,不對,就算是整個基地里最原始最脆弱的那一類房門,也不可能因那兩拳頭就變成渣呀!
百思不得其解的羅桑忍不住開始撫模自己的額頭。
難道是他在做夢?或者是被燒壞了?
等等啊喂!他根本就沒有發燒好不好?!
正惶惶難以置信之際,面前這扇難以名狀的自動門忽然向兩邊移動起來。
原來是在屋里听聞動靜的唐寧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徑直來到門前欲一探究竟。
結果,讓他看見了自己的某名部下,以及……
「為什麼這個女人會在這里?」心情不佳的長官大人面若冰霜地問著,一下就叫屋外的兩人猝然還魂。
不!長官!你應該是問,為什麼傾注了你愛的念力的——這扇號稱我基地最堅硬最牢靠的大門,會突然破開了一個大洞!
羅桑驚悚地思忖著,因而錯過了搶先答話的時機。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于是,被自家孫子目無尊長的口吻成功激怒,思華年先一步瞪大了雙眼,頃刻間對其怒目而視,「還有,什麼這個女人那個女人?!我是你祖宗!你有沒有最起碼的禮貌!?」
為什麼這個女孩會如此執著于兩人的祖孫關系……話說回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門砸爛的她,好像也不是特別講究她口中的「禮貌」吧……雖然她也不是故意的……
此情此景下,已然完全不曉得該如何在大風中做到不再凌亂的羅桑,只得胡亂在內心紓解著吐槽的**。
「我在問你話。」可惜,他的長官大人卻不打算放任他做這種無謂的事情,這就目不斜視地瞅著他,冷著臉強調道。
「是!」身為軍人的反射神經,馬上令羅桑回神站直了身子,「報告長官,她是來找你的。」
唐寧不禁覺得,面前的男人變傻了。
如若不然,他怎麼會作出此等與廢話別無二致的回答來?
對部下的回復顯然很不滿意,長官大人面色不霽地瞥了男人一眼,又以余光看了看散落在地的碎渣。
其實,他現在更關心的問題的是,為什麼辦公室的門會變成這樣。
「怎麼回事?」因此,不喜歡與人攀談的長官大人難得主動發問。
話音剛落,思華年就忍不住視線游移,而羅桑則在一旁猶豫不決。
「立刻回答上司的問題,是一個軍人基本的素質。」長官大人見狀,兀自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後者,冷冷地開了口。
簡單明了的一句話,任誰都听得懂。
思華年自然也不例外。
她感覺心里有點兒不舒坦。
哼,一人做事一人當。
他為難羅桑,算什麼英雄好漢?
思及此,女孩瞪著眼把下巴一抬,一個箭步擋在了羅桑的身前,故作高傲地對自家孫子說︰「是我干的!跟他無關。」
此言一出,長官大人巍然不動的面容似乎突然閃過了一抹曇花一現的詫異。
「誰知道你這個門這麼不經打,我就捶了兩下而已……就變成這樣了……」
但畢竟是自己把人家的東西給弄壞了,再怎麼說,思華年還是有點兒心虛。
是以,再度啟唇之時,她的口氣已經軟了許多。
大不了就被孫子罵一頓!
罵一頓……罵一頓……罵一頓……
啊啊啊——為什麼她要被自個兒的孫子罵啊!
本想破罐破摔地安慰自己幾句,可這心理活動才起了個頭,思華年就越想越覺著憋屈了。
都怪這門!什麼破門哪!豆腐做的嗎!?一踫就碎!
忽覺羞憤的老祖宗用一種近乎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著那扇害她丟人現眼的房門,不料耳邊竟突然傳來了自家孫子的聲音。
「帶她去測念力值。」
唐寧這般吩咐著,令羅桑登時為之一愣。
所幸,他很快就恍然大悟。
對啊!剛才他是傻了嗎?!怎麼會沒有想到!?
誠然,哪怕把整個英梵倫特帝國最力壯如牛的人找來,也不可能光靠那兩拳就砸碎了這扇堅硬無比的房門。
換言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身邊的這個女孩,在不經意間觸發了蘊藏在體內的念力!
不禁因茅塞頓開而遽然一振,羅桑旋即又輕輕皺起了眉頭。
也不對啊?小年年的念力值,之前聶倫親自替她測試過,他記得那個值應該是……二點三八。
是了,二點三八,連十位數都沒到——為了使這一數值準確可信,聶倫當時還不得不特地為女孩調整了儀器的測量精密度,令結果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
可以毫不客氣地說,就這個世間絕無僅有的「二點三八」,在帝國的大街上隨便拉個老弱病殘來,那測出的念力值都能比它高出好幾倍。
那麼,時隔半月,他現在還要再帶她去測一次嗎?
唔……要的,興許最初的數值已經發生了變化——說不定,她的身體里隱藏著所有人都未能預料的力量,說不定,她真的是全人類的希望。
想到這里,莫名振奮起來的羅桑連忙領下了唐寧的命令,拉起思華年就往回走。
「誒?喂,等等!我還要找他說事兒呢!」
「待會兒再說!先跟我跑一趟,用不了你多少時間!」
「誒,可是……」
兩人的對話聲漸行漸遠,收回視線的唐寧隨即目光一轉,俯視著地面上的一片狼藉。
須臾,他漠然地伸出一手,隔空令一小塊碎渣徐徐上升至自己的掌中。
他面無漣漪地拿著房門的碎塊,在手里翻來覆去地打量了片刻,最終抬眼望向女孩消失的方向。
十分鐘後,羅桑業已迫不及待地領著思華年尋到了聶倫的所在。他將適才發生的來龍去脈向這位上司簡潔道明,當場便目睹了聶倫略顯錯愕的神情。
是的,副總長大人睜大了眼,驀地看向站在羅桑身旁的思華年,見她正微僵著臉自顧自地轉著眼珠子,好像不太習慣兩人一道將驚訝與期盼的目光聚焦于她的身上。
實際上,她也听懂了羅桑的這番話——包括先前她孫子為什麼沒怪她更沒罵她,而是二話不說讓羅桑送她來測念力值——他們的所思所想,她都明白。
只是……莫非她的念力值,當真猛增到了一個令人發指……不對,是一個令人欣喜的高度?
思量至此的女孩禁不住心跳加速,幾乎快要將向孫子低頭的那一茬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乖乖地配合兩個男人,坐到了指定的位置,懷揣著一顆怦怦直跳的心,開始接受測試。
然而,讓他們三人齊齊始料未及的是,測出的數值居然是……二點二九。
真好,非但沒出現他們預期之中的大漲,反而還下跌了將近四個百分點。
這樣的烏龍結果,讓羅桑與思華年相繼落下了一頭黑線——而聶倫則不由自主地擰起了雙眉,納悶地盯著由他親自調試的儀表瞧。
奈何他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沒鬧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偏偏氣氛越發詭異之際,長官大人冷不防駕到了。
而且他剛一現身,就癱著那張萬年冰山的俊臉,劈頭蓋臉地問︰「多少?」
思華年鬼使神差地心頭一緊。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她倏地生出了一種在孫子面前無處遁形的感覺。
不……這是……錯覺吧……
她很想這麼寬慰自個兒來著,可憐恍然回神的聶倫卻徑自道出了「二點二九」這一數字,順便還如實加上了一句「降低了百分之三點七八」。
此言一出,思華年好一頓窘。
這是要逼她挖個地洞鑽一鑽的節奏嗎?
這般思忖的女孩頭一回沒好意思去瞧大孫子的那張臉,只顧扭過頭去,當一只把腦袋埋進沙子里的鴕鳥。
但是……不對啊?!憑什麼她要覺得羞愧?在二十一世紀,她的這點念力值指不定還能算個人物了好吧?她跟他們這幫一萬年後的怪胎,又豈能同日而語?
自顧自地窘迫又自顧自地振作,思想轉變極其之迅猛的老祖宗霍然側首,不再避諱地凝眸于她的大孫子。
她只看見長官大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喂!這種像甩垃圾似的動作是什麼意思啊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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