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我繼續留下來參加舞蹈排練。由于匯演時間的臨近，莫華倩決定延長舞蹈排練的時間，我們幾個女生都沒有回家，直接在學校食堂吃完了晚餐之後繼續排練到臨近上晚自習。
我跟著李欣去一食堂打飯，然後兩個人端著飯盒坐在一間小賣部門口的長凳上，邊吃飯邊聊天。
「你今天一整天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那封信讓你有這麼為難麼？」李欣問我。
「喏，這是粟俊賢寫的那封信。」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于是把信紙遞了過去。
李欣快速地瀏覽了一遍，然後還給我︰「呵呵，抄襲的跡象實在太過明顯。那你是怎麼想的呀？」
「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騙著我，然後覺得好玩的。」
「應該不會。不過這封信，的確是從凌瑤、石珊她們幫他找來的那本書上抄來的。」
我差點忘了李欣跟她們幾個也是玩得很好的朋友。
「那你為什麼還說他不會呢？」
「呃，直覺吧。她們之前問過粟俊賢這個問題，但是他沒有回答。♀可是我覺得粟俊賢不像是那種會拿這些事情來開玩笑的人。」
「……，即使是真的，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答應他。」
「為什麼呀？」
「這，算是早戀了吧？」我不知道這個答非所問的回答算不算答案。
「可是，你喜歡他嗎？」
「怎麼說呢，喜歡肯定是喜歡的。他筆記本後面的字，也的確是我留的，呵呵。」
「那你的顧慮就是學習上的啊？」
「我也說不清楚，也許都有一些吧。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而且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早戀就一定會影響學習。要是讓老師和家長知道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嗯，這個的確也是個問題。那你是打算拒絕他咯？」
「……，昨晚我想了很多，不過今天早上起床時也忘得差不多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嘗試一下。」
對于早戀這件事情，我一直蠢蠢欲動。因為我並不認同書上說的有關早戀會影響學習之類的大道理，如果一個人控制得當，不是應該一切盡在把握之中麼？再說，書上也有很多反對的例子呀，同樣也有雖然早戀卻最終考上了自己心儀學校的案例。♀可是如果我沒有嘗試過，那麼我同樣也是沒有發言權的。
「看你那麼糾結，要不我們拋硬幣做決定得了。」李欣從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幣交給我，讓我自己抉擇。
「這樣可以麼？」
「有什麼不可以，反正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好吧。如果是字，我就答應他；如果是反面，那就拒絕。」
「叮！」硬幣落地的時候清脆地響了一聲，我和李欣都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看，然後看到了硬幣上的印花。
我站在硬幣跟前沉默不語，沒有動，也不去撿起來。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听過這樣的對話︰
——「當你進退兩難的時候如何做出決定？」
——「拋硬幣，當你第一次拋了後想再拋一次的時候你已經知道答案了。」
我只听到李欣在我旁邊輕輕地說道︰「三局兩勝吧。」
等到後面的兩次我連續地拋出了字面，內心深處那個僥幸的聲音，才偷偷地歡呼了起來。李欣也用一種輕快的語調對我說道︰「你看，這個是老天幫你做的決定。不如就答應他吧。」
我沒說話，臉上卻抑制不住地微笑著，收拾好飯盒，朝教室騰出來的排練場走了過去。
「其實你不用想那麼多的，听從自己的心意，不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麼？」李欣跟上來，對我說道。
「呵呵，我知道啊，我只是想，看看其他更多的選擇嘛。如果連其他的答案都跟我的選擇是一樣的，那樣我的心里至少會有點底啊，不至于那麼恐慌啦。」我解釋道。
「嗯，也是，總之現在答案是一致的了。」李欣替我做了最後的總結。
晚上回到家，攤開日記本開始寫日記，不知不覺地就將自己對這件事的想法寫了出來。很多年後，參加工作的我已經可以熟練地運用swot分析法（即優勢、劣勢、機會、威脅）撰寫各種ppt版本的方案和案例，而那個晚上在日記本所寫下的日記，卻成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個swot分析表。
我把給粟俊賢的答案，分成了答應和拒絕兩個部分，每個部分又衍生出各種不同的情況以及在此情況下的我又要如何應對。比如，如果我答應了他，大家能夠相處愉快沒有爭執，而雙方的學習成績也並沒有受到壞的影響而變差，這固然是最好的情況；如果有了爭吵，最壞不過分手；如果學習成績下降了，幅度不是太大就還能繼續努力試圖挽救，如果幅度太大，也只能分手；比如，如果學校知道了我們的情況，會不會找我們談話或者是給我們警告甚至勒令我們退學呢？又比如，如果是家里知道了我跟他在一起，會不會受到教育或者是打罵呢？到那時，除了分手，也許我們都還要承擔其他更嚴重的懲罰，不過即使是最嚴重的，也應該罪不至死吧？
然後，我還必須分析如果我拒絕了他，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而這樣的反應又會對我們的關系造成怎樣的影響。雖然，這一部分能分析出來的東西並沒有前一個假設那麼多。如果是這樣的情況，雖然心痛難過，我們能做的，也只能逼著自己向前看，一直往前走而已。時間總會撫平一切的，我相信。
這些洋洋灑灑的假設和分析，佔據了我日記本整整一頁的空間。雖然下午拋硬幣給出的答案已經那麼明顯，對于自己答應跟他在一起的決定，我仍然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而這所有的猶豫不決，不過是因為，我到現在還是捉模不透粟俊賢的心意。即使大家都說他是真的喜歡我，即使大家都說我們倆兩情相悅情投意合，即使大家都說我們應該在一起。
可是如果不是他親口對我說的，所有的這些聲音，又算得了什麼呢？關于主次，我從來都區分得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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