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始到現在 16誰是誰的蠟燭

作者 ︰ 季夏薇安

「欸,老姐,為什麼最近都不見姐夫來找你啊?你們不是在一起了麼?」駱晨浩轉過頭來問我,一臉遮不住的好奇。♀

自從發現在歷經半個學期的各種大小位次調整,而我們兩桌還是維持著友好的鄰桌關系之後,我們四個決定將關系升級,順便進一步地提升兩桌友鄰的友好度。我一個勁地讓駱晨浩管我叫姐姐,這樣一來我和賀素婷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使喚他和耿輝了,因為按照輩分關系,姐姐和姐姐的同桌是完全有優先權去指使弟弟和弟弟的同桌做任何事的,雖然這個邏輯別扭且牽強。可是他堅決要求出示證據,說要讓事實說話。于是我問他︰「你是幾月出生的?」他說︰「十月。」我立即拍板︰「哈!這就對了嘛,我是七月。所以說,來,叫姐姐。」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我叫做姐。可是沒過多久他和耿輝就發現,其實年份上我要比他小一年,這個「姐姐」的稱號完全是我騙來的。可是,現在關系已經被定位,我是堅決不肯輕易出讓這個長者地位的,而他也叫習慣了,干脆懶得改口。

他身旁的耿輝還有我身旁的賀素婷嗅覺靈敏地聞到了八卦的氣息,立馬也都向我轉過頭來。

「你們仨這是干嘛?動作那麼統一!」我覺得好笑。

「沒干嘛,就是听一下當事人的切身感受。欸,你說一下唄。」耿輝笑眯眯地看著我,耳朵卻像狐狸一樣地高高豎起。

「你們就坐在我旁邊,不是都看到了麼?」我聳聳肩,並不打算多說。

「我們知道他沒來座位這找你,我們問的是放學以後呢?難道姐夫就沒有送你回家啊接你上學之類的?」駱晨浩立即接話。♀

「呃,讓你們失望了,的確什麼都沒有呢!」我夸張地嘆了一口氣,正準備假裝抹兩把眼淚,然後就看到其他三個人一臉嫌棄的表情,于是這個顧影自憐的動作只好暫停。

「該不會是你不好意思說吧?」賀素婷向他們倆眨了眨眼,大有繼續深挖硬刨的架勢。

「根本就沒事情發生,你們讓我說什麼。」我有點沒好氣。

「哦,難不成又是一對不了了之的?」耿輝若有所思地樣子真是討打,可是我更討厭的是他很有可能說對了的這個事實。

然後下課鈴聲就開始響了,他們仨本來打算繼續八下去,無奈只好各自轉回身,開始收拾東西。

我也在位置上收拾東西。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期末考試了,而傍晚的舞蹈排練又耽擱了不少時間,好在過兩天就是元旦匯演的表演時間,這個事情也可以告一段落。只是各科老師發下來的練習試卷,卻是越積越多,就像不把我們埋進題海里,他們就不能放寬心一樣。我正在把沒來得及寫完的政治試卷對折,準備放進書包帶回去寫。身旁的窗子好像有人在敲,「叩叩叩」地在響。我轉過頭,發現粟俊賢站在教室外頭面露淺笑地看著我。

剛說完曹操,曹操就到了麼?我有些不自然地打開窗,一大股冷空氣瞬間就從窗口灌了進來,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呃,幫我寫。」粟俊賢將一張試卷從窗口外面遞進來給我。

「什麼?」我接過來一看,是一張歷史試卷。♀

「你幫我寫這張歷史試卷吧。」他在那里強調著。

「啊?為什麼?」我還有些不明就里。

「粟俊賢!快點!」俞斌在後面催他。

「我明天來拿,這個好像下節課要交上去的。」他轉過身去沖俞斌喊道︰「知道了,就來!」然後又轉回頭來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還是說了一句︰「天冷,快關窗吧。」

他往俞斌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兒,就被各班蜂擁走出教室的同學淹沒在人群里。

「喲喲喲,我們說什麼來著,不是說沒聯系嘛。」他們仨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是在討打。

「唉,懶得理你們。特別是你,你姐的事情都敢管!」我拿著手中的試卷笑著各拍了他們一下。

「我們只是看到什麼說什麼嘛,你那麼激動干嘛?再說,這麼光明正大的,我們又沒有偷看。」耿輝賊賊地說著。

「是啊,老姐,歷史性的一步哦。不過,姐夫要不要那麼趕時間啊?才說了兩句話而已。」駱晨浩也在旁邊搶白。

「……」我看向早已經沒了他蹤影的大路,一時之間感覺心里堵堵的,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難道對他而言,兩個人交往的唯一好處就是可以將作業和試卷抄襲到底麼?

等我將粟俊賢的試卷也開始對折準備裝進書包的時候,驀地發現那張試卷下面的兩個角落,被他用藍色的鋼筆畫上了一顆心的形狀。那兩顆不甚規則的心形,就這樣突兀地擺在一片空白的試卷上,如果就這樣交上去的話,不知道歷史老師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可是我的嘴角還是不由自主地咧開了,這幾天以來積攢的那種頭重腳輕的失重感和不真實感,也在這一刻全部煙消雲散。

雖然不贊成幫他寫作業,可是又擔心如果不寫,這張試卷遲早將變成他抽屜里那一堆廢紙中的一張,就連賣廢品的價值都可以忽略不計。算了,我還是幫他抄好答案吧,至少復習的時候能派上用場。

于是,我又從課桌上翻找出那張我已經寫完的試卷,準備一起帶回家。相同是試卷,我可沒打算再做一遍。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趕來教室,教室里已經零星有那麼幾個早到的同學在晨讀了。我假裝因為表演的事情找于曉珍商量,跑到了第四組,然後趁著沒人注意,將粟俊賢那份已經寫好的試卷放在了他的課桌上——他和他的同桌都還沒有到教室。

而這張歷史試卷就成了惡性循環的開始。下午課外活動的時候,等到我從教室外面走回來,正準備收拾好課桌往回趕,看到桌面上赧然擺放著兩套語文的復習試卷,與前一張歷史試卷的狀態一模一樣——除了題目一片空白的紙面上,兩顆心同樣突兀地擺在了對望的兩個角落里。

我有些無語,也有些生氣,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他怎麼可以依賴成習慣呢?畢竟學習是自己的事情,別人怎麼可以代勞呢?

這一次,我沒再幫他寫試卷。等到第二天蔣勝過來幫他拿回試卷時,發現上面依舊空白一片。蔣勝問我︰「你沒幫他寫試卷麼?」

「嗯,你告訴他,以後我都不會幫他寫了。這些試卷需要他自己來完成,即使是抄,也要讓他自己抄完。」

「……,好吧,我知道了。」蔣勝說完之後就拿著那兩張空白的語文試卷走掉了。

晚自習的時候,我正在座位上安靜地寫練習,然後發現賀素婷一直在奇怪地盯著我看。我下意識地模了模我的臉頰,問她︰「怎麼?我的臉上有花麼?」

「那倒沒有,可是為什麼你不看一下抽屜里的那封信呢?你真的生粟俊賢的氣了呀?」賀素婷說道。

嗯?我的抽屜里有封信?為什麼我不知道?我趕忙伸手進抽屜里翻找,果然看到了那封靜靜地躺在抽屜一角的信件。拆開看時,粟俊賢熟悉的字跡清晰地印在了信箋上面︰

「安羽婕︰

今天的事情我已經听說了。我知道老是拿試卷過去給你代寫,的確做得不對。就像你說的,即使是抄,也應該是讓我自己抄完,畢竟學習的事情是自己的事情,別人能幫得了一時,也幫不了一世呀。我只是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方式來靠近你,所以我以為,如果是學習上的事情,至少你不會拒絕。

我向你說一千句‘對不起’,請不要生氣,千萬不要生氣喔!

你就像我生命中的蠟燭,永遠也離不開我。

不要生氣了好嗎?

粟俊賢字」

我看著他的這封道歉信,由衷地笑了起來,之前心里那點小小的不愉快,早就消散到九霄雲外去了。其實我只是有些生氣而已,根本就沒有那麼嚴重嘛,不過,無論怎樣,能夠收獲到他的領悟,總歸是一件好的事情。

可是,為什麼他在信里寫的那句「你就像我生命中的蠟燭,永遠也離不開我」,念起來會那麼地別扭呢?如果我真是他生命中的蠟燭,難道不應該是他離不開我才對麼?為什麼反而成了我離不開他了?這個筆誤實在是有夠明顯的!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當時他無心的一句筆誤,反而真的成了我倆今後的命運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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