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始到現在 42舊伙伴和新伙伴

作者 ︰ 季夏薇安

那之後,我發現「陰魂不散」果然沒有再繼續來煩我,也沒有繼續跟著我,不過也有可能是我自己沒有發現而已。♀漸漸地,我不再每天晚上都提心吊膽地頻頻向後張望,連步伐都變得輕快起來,生活又恢復了原來的平淡。

在學校的時候,我發現我姐已經不再像上一個學期那樣地陪我,畢竟大環境在改善,而我自己也變得堅強,再不是當初那樣地孤寂無助和軟弱。她也漸漸將時間花在了自己的朋友圈里,比如這群高一的新朋友們;再比如之前的于曉珍、石珊和鄭文江他們。我當然知道她陪伴我的時間已經足夠多,而我也沒有理由再像之前那樣地霸佔著她的幾乎全部社交空間。可在我姐看來,除了班上的那個圈子,她其他的好友都是跟我共享的,所以並不算冷落我。

我也的確是把我姐的朋友真心地當成了自己的朋友,只是少了一開始的循序漸進,現在這段表面上看起來突飛猛進的摯友關系,怎麼地都覺得不夠深厚。而且在那些我缺失的時間里,比如下自習的晚上,比如放學時的空檔,她們的友誼在一路往前高唱凱歌,對于我突然的介入,我總有一種「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的錯覺,仿佛是半道被拖著而入的伙。

只是這樣的感覺很微妙,又或許只有我一個人在矯情,大家都把我當成了一個集體,我怎麼能跟她們生分呢?所以我沒有對誰提起過這些心路歷程。

整個事情開始有了不一樣的變化,是源于我姐在足球場旁的花圃邊起腳飛射的一記意外的弧線球。

那時學校在大興土木的同時,為了增強校內美感,也修建了不少綠化,沿路砌起的各個花圃,就是其中的政績工程之一。為了達到有效的互動,每個班都負責一個花圃,還不定期地舉辦選美評比活動。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都特上心,對著足球場旁那個由本班負責的花圃維護得異常精細,澆水、除草、施肥,甚至包括對花盆編排造型。♀

足球場上經常有男生們在踢球,中午休息的時候,課外活動的時候,下午放學的時候。我姐的那一記飛射的弧線球,就發生在下午放學而我們還停留在花圃旁做最後打掃整理的那一小段時間里。我當時也在場,只是覺得她一時興起的這一腳遠射,唯一的作用就是解救了我們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沒有讓剛剛擺放整齊的花盆被砸得面目全非,全沒有想到她的精彩起腳會吸引住場上另一位男生的目光,進而對她發起了全面的追求攻勢。

青春期里少男少女的多情與懷春,這本來就是極其美好的一件事情,壞就壞在這個故事里的男主角,正是我們那群新朋友里,黃蓓君剛剛分手的男朋友。據說黃蓓君對他還是舊情未了,正在經歷錐心的失戀之痛,當時所有的朋友都知道這件事,除了我。我說過,我跟她們其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好。這樣的關系,讓我姐這個角色開始變得有些難堪,好像一夜之間她就成了那個奪人所愛的不齒的插足者,雖然大家都知道她只是被動地被人追求,沒有發揮過一點主觀能動性。如果硬要說有,那麼就是那一記不知道哪里精彩卻讓男主角念念不忘的弧線球了。

我姐當然沒有接受那個男生的追求,事實上她對那個男生的印象,估計都還停留在朋友們極力渲染的忘恩負義的負心人上面,這充其量也就是一場缺少女主的苦情單戀劇。

可是,不管怎樣,由于有了這麼一件事情,這個新建立的朋友圈,還是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影響。雖然大家都在竭盡全力地粉飾太平,黃蓓君也一再大度地表示,這跟我姐沒關系,是她自己當初遇人不淑,選人不慎。可是天性善良純潔的李欣同學,還是表現出極大的精神負擔,認為事情的發展其實跟她月兌不了干系。即使她不是主謀,也無意間成了主謀的幫凶,傷害了自己的朋友。大家還是像以前一樣地在一起玩鬧說笑,可是誰都清楚,心里的明鏡被劃上了一道刀痕,雖然淡到幾乎看不出,可是畢竟是有了瑕疵。

當然,那之後我姐也並沒有減少跟她們在一起的游玩,似乎為了證明些什麼,反而花了比之前更多的時間來與她們交往。

而我,仍是那個負責打醬油,偶爾參與她們互動的旁觀者,只是有時心疼站在旁邊那個什麼都沒說還面帶微笑的女孩罷了。

小學轉學之後,第一個學期結束的那個夏天,我們縣城遭受了歷史上百年不遇的一場大洪水,比98年長江流域那場百年不遇的洪水早了整整兩年,而我剛好參與其中,真不知是有幸還是不幸。看著那不斷上升的水位警戒線,以及之後十分鐘之內蔓延上來填滿了整條街道的汪洋河水,當時的場景每每回想起來,都讓我心有余悸。這樣地迅疾,這樣地洶涌,前一分鐘還是一切如常的街道,後一分鐘就被不知道從哪里擠來卻無處不在的渾濁河水覆蓋住,無一幸免。

當時我家還住在河西城區河堤邊的老屋里,所以成為了這次洪災受災最嚴重的人家之一。洪水席卷的時候,將老屋門前的大樹撼動著連根拔下,連帶著我家的房子,一起帶進了河里。所以,我們成了暫時無家可歸的災民。

在地方政府的補貼賠償還沒有下來的這段時間里,幾經波折,一年之後,我們家終于換到了我媽單位的院子里,也就是現在我們家住的套房。

由于搬來的時間並不算長,我對院子內外那些左鄰右里家的小孩基本都處在不熟悉的狀態,這種狀態也一直延續到我終于長大成人,告別了我的中學時代。

只除了一家人,就是我們院子正對面的馮家。

我已經忘記了我們之間是怎麼熟稔起來的,大概是因為他們家當時也跟院子里的大人們有聯系,所以在大人的帶動下,才一起玩熟的吧。馮家那個叫做馮夢的小丫頭,比我低一屆,總喜歡帶著梳子跑來我家找我幫她扎頭發。我也一直想不明白,明明那麼簡單的一個馬尾辮,我扎的和她自己扎的又有什麼區別呢?可是她卻特別熱衷于這一舉動,一有空就往我們家跑。當然,扎完頭發帶她偷偷溜出門玩,或是幫她打掩護,才是她此行的重點所在。

不管怎樣,她成了我的一個正式伙伴,陪著我度過了很多放學回家和放假時的空閑期。

玩得熟了之後,我也經常上馮夢家玩。她有一個哥哥,叫做馮朗,在此之前我和他都只是在路上偶爾踫見混得個臉熟,卻從來沒有跟對方說過話。沒想到我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笑什麼!」

彼時的我正準備跟馮夢出門去玩,卻在路過他們家那個連接內外兩棟樓不一致的高度落差的木梯上,很沒形象地腳下一滑,然後華麗麗地從樓梯的第二級台階連滾帶爬摔到了底。連馮夢的爸爸都在旁邊的屋子里很沒形象地哈哈大笑起來,還對我說道︰「羽婕,我們家這個是樓梯,不是滑滑梯啦。」我挺不好意思地爬了起來,抬頭就看到馮朗正從樓梯上邊走下來邊憋著笑,肩膀上還來不及收回那些忍不住的聳動。

他听到我沒好氣的問話,並沒有回答我,只是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聲,繼續邊笑邊走下樓去。

馮夢走過來扶著我,也是笑意盎然︰「羽婕姐,你下次可是要注意了,我家這個木梯有點滑,我都摔過兩次呢。」

看在連小主人都不幸中招的份上,我大方地原諒了這個木梯。只是尾隨著馮朗下樓的我,始終覺得一個勁地別扭,這麼丟人的瞬間,怎麼全都落在了他的眼里了呢?

有了這一次的經歷之後,等到我跟馮夢再次跑到他們家頂樓的陽台上玩時,我已經可以很自然地對著陽台旁邊房間里的馮朗說話了。漸漸地我跟他也算慢慢熟悉起來,至少熟悉到可以在沒有馮夢的情況下,兩個人也能正常地交談。

「上次我讓馮夢轉告你了,那棵落地生根你幫我種下去了沒?」

「喏,花盆里就是啊,現在已經長開了,你什麼時候想拿回去都行。」

「呃,還真是,你先幫我養著,等它再長大一些,我再移到我家,要不它肯定活不長的。咦?你桌上擺著的那個是什麼?很好看。」

「小葫蘆啊,你沒見過?」

「我沒見過那麼小的葫蘆,我只見過大葫蘆。」

「你喜歡?我外婆家種有,今年馬上就要成熟了,你想要的話,我給你帶一個吧,或者你拿我這個也行。」

「那個,有葫蘆籽嗎?」

「葫蘆里肯定有葫蘆籽啊,干嘛?你還想種葫蘆?不是種出個葫蘆兄弟來吧?」

我被他說得笑了出來︰「我還想種出個金剛葫蘆娃呢!」

臨走的時候我還是沒拿他桌上擺著的那個小葫蘆,卻在惦記著他外婆家的葫蘆籽。回到家我問我爸︰「爸,如果種葫蘆,有什麼特別講究沒?」

我爸驚覺于我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我沒種過,不是很清楚,應該沒有吧。現在有些農村都還種有葫蘆,它是可以用來做菜的。怎麼,你想種葫蘆?」

我有些不好意思,每隔一段時間,我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設想︰「是啊,馮夢她外婆家就種有,我想自己種個葫蘆出來。」

「那你問她拿些葫蘆籽,我們可以撒一些在屋後面的空地,還可以種一些在你姑媽家前面的菜地里,那里本身就搭有架子,而且有人看管。」我爸果然一如既往地支持我。那時我姑媽一家已經從高坡頭搬到了他們建築單位之前的院子里,住進了自己修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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