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嬸兒,他三嬸兒啊,快開門啊!」
一個婆子跑到喬老漢家里,瞅著院子的門是關著,便急急忙忙的上前叫門。♀
張氏和喬老漢在里屋,今早忙活完了,她便尋思著給自個兒老頭子拔拔火罐,這茬剛把家伙什拿出來,就听到外頭有人兒叫門了。
「哎,這大晌午的誰啊?」
喬老漢光著膀子趴在床上,警惕的盯著張氏手里的小陶罐子,他現在特害怕老婆子給他拔火罐,人家都是往陶罐肚子里燒火,她是在陶罐口子上燒,完了就往他的背上戳,燙的他咦哇亂叫立馬從床上跳了起來。
他老婆子以為有效果,天天拉著要給他拔火罐治腰,今兒他是逃不離,讓老婆子逮到,硬是給押著趴在床上等著讓她拔火罐。
這會兒听到有人來了,喬老漢頓時催促道,「咳,你管她是誰哩,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麼,听這聲兒還挺著急的。」
張氏這才把小陶罐子放起來,扯過腰帶隨意一扎,她也是剛睡起來,衣裳還沒穿利索哩,當下就忙開門去了。
「哎呀來了來了,誰啊,別敲了,都趕上催租子的了……呦,是狗子他娘,來來來,屋里坐,屋里坐。」
張氏看到是熟人,便笑麼呵的讓著她進來,那婆子忙擺手,指著外頭。
「哎喲不坐了不坐了,他三嬸啊,你趕緊去瞧瞧吧,你家春花讓人兒堵了門了!」
「呦,這咋回事兒啊!」
「這我也不知道,只瞧著你家武子門口圍了好些個人兒,你家春花正跟人兒吵吵哩。」
張氏一听,氣惱的一拍大腿,這武子家的咋就不消停哩,前兒候四兒的事兒剛過,今兒又招惹上人兒了!
喬老漢披著件衣裳從里屋出來,「他娘,咋了誰來了?」
張氏顧不上給喬老漢回話,抬手抹了抹頭發,只說了春花又跟別人兒干架了,她得去看看,讓喬老漢看著家里。
喬老漢抓著衣裳跟出幾步,「哎,別啊他娘,你走了我咋辦哩。」他這腰還沒好利索,套不上衣裳,她老婆子好歹給他穿好了再走麼。
張氏不知哪來的火氣,顫著手指著喬老漢,「你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早先我就听了你的話沒咋拘著武子家的,我就知道,這小婆子遲早還得有這麼一出,你還讓我省心哩,我這哪里省心了!」
虎子他娘見是喬老漢出來了,正想招呼一聲,可瞧他上頭就披了件衣裳,立馬就臊了臉,其實鄉里婆姨沒那麼矯情,天氣熱得時候隨處可見光著膀子的大男人,喬老漢這樣的更沒啥了,只是……
她瞧了瞧張氏的松散的腰帶和微亂的頭發,結結巴巴的說著在前頭等她就趕緊走了,沒想到這老倆口感情這麼好哩。
張氏覺得有些怪,可只是應一聲,便過去幫她老頭子穿衣裳了,直到她出了院子,忽的回想起虎子他娘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兒……
哎呦,要死了要死了,丟死個人兒了,這虎子他娘還以為她、她跟老頭子在屋里膩歪哩!
張氏鬧了個大紅臉,奈何已經關了門出來了,便是硬著頭皮往前走,心里還念著,待會兒要用啥臉來對著虎子他娘哩,她要不要去跟虎子他娘挑明挑明啊,可到時候又該咋的跟虎子他娘說呦!!
好在虎子他娘報了信兒就不知跑哪去了,張氏到村西頭沒見到人兒還暗送了口氣,她尋著急忙往春花那塊趕去,等近了瞧見那些個婆子忽的一愣,再瞅著她們一個個氣得牙癢癢的,她又慢下了腳步。♀
起先看到馬氏,張氏立時就明白了,今兒不是春花招惹了別人,而是別人來找茬的,且是如此的話,她就更不用著急了,那春花都能把她這個親嬸子氣得跳腳,那對著馬氏那幾個婆子她就更不會客氣了。
直到春花擺開架勢趕人,把馬氏她們徹底氣翻了,怎麼著她們也是本村的,還一個個都是長輩老人兒,咋能讓一個外來的婆子說趕就趕哩!
張氏瞅著情況不妙,趕在馬氏她們動手前,忙上去擋在春花跟她們當間。
與此同時擠上來的還有劉大、王四的媳婦兒尤氏馮氏,和李三家的跟其他兩個婆子,她們幾個原是去河邊洗衣裳的,一回來瞧見這幅情景,便撇下手里的東西趕了過來。
「哎呦,這是干啥咧,都說老少見面不說笑,小輩長輩不打鬧,這咋還就掐上了。」
「哎,對啊,老嬸子幾個,有啥話好好說麼。」
「嬸子們,這春花妹子才來,別嚇著人家麼……」
「就是就是,有啥慢慢說……」
馬氏她們看是張氏來了,都稍稍的松了口氣,她是喬武的嬸娘,也算是武子婆姨的半個婆婆,她說的話那小婆子就得听,她再咋的都該顧著同村的情兒,讓武子家的給服個軟認個錯啥的。
「喬二家的,你來的正好,你說你家這佷媳婦兒啊,才來咱們村多長時候,那倆眼兒就長頭頂上了,不敬咱這些老輩兒不說,還敢打人兒!」
「打的就你……」
「嘖,你閉嘴!」
張氏眼光一瞥,打斷了春花的叫嚷,這女子平時看著挺機靈的,咋的在這兒犯糊涂哩。她要是順著馬婆子的話往下說,本是有理的都變成沒理的了。
原先馬氏這撥人圍著春花一個還不打眼,可這會兒她加上王四家的那幾個婆子,一撥人兒就變成了兩撥人兒,可是招眼得很,四下里的看熱鬧的人怎會少得了,有些來得早知道是馬氏叫人堵門來了,不知道的听了馬氏那話,還真以為春花干了啥不好的事兒咧。
春花不知有無觀察到張氏的神色,但還是很給面兒的住了口,就是整張小臉臭的很,尤氏和馮氏接收到張氏的眼色,都駕著春花,害怕這妹子當真跟馬氏嗆起火來,怕是沒好果子吃。
張氏回頭看著馬氏,琢磨著笑道,「我說四兒他娘啊,有啥好好說,干啥喊打喊罵的?」
馬氏一橫眼兒,「這是好好說的事兒麼,你家喬武打了我家四兒,我是來討說法的!」
張氏暗罵了一句臭不要臉,可這會兒當著這麼些人的面,有多少是閑來看熱鬧看笑話的,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喲,你一說到四兒啊,前兒我可听說四兒做了啥讓人兒給打了,都說娘是百樣的好,子女的寶,你不在家照看著,咋跑這來了,他可好些了?」
這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張氏把啥都給說請說明了,還很好的給馬氏尋了個台階下,畢竟大伙兒都是一個村的,稀里糊涂勸打罵,下回照面還笑哈哈麼。
楊家婆子听了,尋思著見好就收,上前與馬氏說叨著,本來這次她們上門堵人就沒佔理,暗地里是打著人多氣盛的牌子,不然也不會挑喬家人兒都不在的時候上門來,就尋思著剩下一個新進的小媳婦兒好捏咕。
她們還想著咋咋呼呼的把這小媳婦兒給唬住,趁機把候四兒那攤子事兒給辦了,可沒成想,這武子家的是屬刺蝟的,瞅著軟綿綿的,一踫一扎手,晌午鬧騰了這麼久,她們可不就沒佔到啥便宜麼。
馬氏也不是愚鈍的,退堂鼓早就拿出來了,可一想到四兒往後許是不能那啥了,心里就堵得不能通氣兒,再想到當著這麼些人兒的面就這麼走了,那往後她的臉還往哪兒擱啊!
想到這兒,馬氏干脆破罐子破摔,沖著張氏大聲道,「喬二家的,既然你替喬武求了情說好了話,我就給你這個臉了,可今兒我不能就這麼回去,你家喬武打我家四兒下了狠手,差點斷了我家的香火,你必須讓冬兒跟我走一遭,讓她跟我回去伺候我家四兒……」
「我打死你這老不休的!!!」
馬氏這話還沒說完,春花掙開尤氏她們就撲了出去……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