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亮,寶玉便起床去書房看書去了。♀因著今日不用請安,黛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梳洗打扮完,黛玉用了早飯,便去了賈母房里。
老人家睡眠少,賈母也是天剛亮便起身了,先到佛堂里面念了會經書,才來用早飯,這會子剛用完早飯,黛玉便過來了。見了黛玉,賈母心里高興,黛玉請了安,賈母將黛玉招到身前坐下,摩挲著黛玉的背後,慈祥道︰「今兒不用請安,怎麼不多睡會?這會子正在長身子骨,就該睡好才是。」
黛玉道︰「都日上三竿了,孫兒都不好意思再睡了,哪家的媳婦跟我一樣這樣好福氣。祖母你這樣疼我,我可是會恃寵而驕的。」
「你只管驕,有祖母給你撐著呢!」
黛玉聞言不由有些愧疚,賈母對她和寶玉是真心疼愛,她和寶玉卻打著主意將賈母哄走行事。不過好在他們做的事卻是是為了賈家未來好,那幾個奴才便是再得賈母的心又能重要到哪里去,想到這心里也好受些。
賈母又問了吃飯沒,昨晚睡得好不好黛玉一一細心答了,賈母見黛玉鼻尖有細細的汗珠,瞧了瞧窗外,太陽光都照到了東邊廊下,便對鴛鴦道︰「去擺幾個冰盆子來,熱壞了玉兒,那我可不依的。」
黛玉連忙攔住,「這一大早的就放冰盆,祖母年紀大了,哪里能受得住。我年紀輕輕,能熱到哪里去,再者我剛才也只是走路急了點,現在歇過來了,已經不熱了。」
賈母將她攬在懷里,「好孩子,知道你孝順祖母。祖母身子好著呢。」
正說著話,只听一個丫鬟來稟,「賴大家的來求見老祖宗。」
賈母頓時心情有些不好了。前頭被賴大家的嚇了一跳,雖然罰了她的月錢;但是賴大去了順天府似乎被扣在大牢里面了。看來是真犯事了。賈母正為撈還是不撈賴大出來傷腦筋。♀撈還是肯定要撈的,怎麼個撈法,什麼時候撈出來,還是得想想。
賴大家的進了屋子,便見賈母穿著棕黃色杭綢富貴滿堂褙子,圍著瓖翡翠抹額,坐在羅漢床上。黛玉穿著粉紫五彩印花蜀錦對襟褙子。鵝黃色長裙,頭上帶著一只金瓖玉鳳釵,靠著賈母正在說笑,屋子里遠遠的放著幾個冰盆。鴛鴦在一旁輕輕的給黛玉打著扇子。
「老祖宗,我家賴大真的是冤枉的,那奴才冒了我家賴大的名去行的事。我家賴大日日在府里行事,哪里知道那起子奴才會做出這等事來」
黛玉打量著正在哭訴的賴大家的,依舊穿得樸素。只是一夜功夫面上還是多了幾分憔悴,看來賴大關在牢里,她也是急了。
賈母心里明白府里的奴才混得好,再買幾個奴才伺候也是有的。而且賴大兒子都放出去了,她還幫忙給他捐了官。現在居然惹出官司來,也白糟蹋了她的好心。要知道沒有主子的眼色,奴才如何敢如此行事,而且賴大敢如此囂張,說不定還是打了她們賈家的名義,想到賴大當著賈家的大管家,卻給賈家惹事,賈母又不高興了幾分,「行了,這事我心里有數,你先回去。」
賴大家的見賈母沉了臉,也不敢再多說,諾諾的應了擦著眼淚退了下去。
賈母長嘆了一口氣,黛玉勸道︰「祖母,別想那麼多,這船到橋頭自然直,而且是賴大自己沒管好家里的奴才,干我們何事。不如祖母去我的溫泉莊子住上幾日散散心,再者雲丫頭,二姐姐都快出嫁了,做人媳婦的哪能天天去串門子,以後見面的機會更少了。哪里像我嫁給二爺,可以伺候在祖母面前。我就想著大家一起到我的溫泉莊子玩上幾天,松快松快。」
賈母想了想,賴大的事暫且放放,先讓他牢里吃點苦頭,以後也不敢這麼大的膽子了,便點頭答應下了。
黛玉又道︰「大太太,二太太天天為了府內操勞,不如也一起去。」
賈母笑道︰「知道你孝順,心疼兩位太太辛苦,也罷,大家都去。家里的爺們自有丫鬟們伺候,也讓做媳婦的輕松下。」
一時吩咐下去,打發人往府內幾位處傳了老祖宗的話,又去史家傳了信。這個話一傳開了,別人都還可已,只是那些丫頭們天天不得出門檻子,听了這話,誰不要去。便是各人的主子懶怠去,他也百般攛掇了去。
寶玉還怕王夫人不肯去,又親自去攛掇了一回,王夫人正準備將彩霞給寶玉,怕此事駁了寶玉,下回寶玉便駁了她的面子,也答應下來了。
第二日,天剛亮,一輛朱紋雕花馬車便到了賈府角門,少時,賈母等人出來。賈母帶著黛玉坐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邢夫人帶著迎春坐了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王夫人帶著探春坐了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惜春李紈二人共坐一輛朱輪華蓋車。然後丫鬟們另外各坐一車,再加上老嬤嬤和跟著出門的家人媳婦子,烏壓壓的佔了一街的車。賈母等已經坐車去了多遠,這門前尚未坐完。原先那輛朱紋雕花馬車也加入車隊,寶玉騎著馬,帶著一隊家人,護在周圍。街上人都站在兩邊,好奇的瞧著車隊,議論紛紛。
卻說寶玉將黛玉等人送到莊子後,歇了一天才回了賈府,回到院子里梳洗後,轉身去了賈赦的書房,這事還得賈赦這位大伯父打頭陣才行,畢竟賈赦才是賈府名正言順的主人。
「大伯,你看,這些都是賴家周瑞家等貪污公中銀兩的賬冊」
賈赦一听自己的銀子居然被下人們貪了,連忙翻看賬冊,頓時怒了。自己這個將軍府的主人都時不時有銀子不湊手的情況,而這幾個下人都比他這個做主子都有錢,如何不惱。
賈赦惱怒過後,發現這些奴才都有是有主子的,比如說他最不能得罪的賈母。以及面前這位佷兒的母親王氏,還有自己的兒媳婦王熙鳳。頓時眯了眯眼,「做這事可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照理來說,這個爵位將來也只有你璉二哥繼承。而且這里還牽涉到老太太和你母親,你就不在意?」
「老太太和二太太都到莊子上放松去了,我也是為了以後的前途著想。且不說這些下人在府內貪污主子的家財,便是在外面也仗著主子的勢在外面為非作歹。大伯你也看見了,賴大仗著是我們府內的管家在外面強佔良田,逼死良民,如今都被告到順天府。還被收了監。今兒賴大事發還是小事,就怕那奴才做了大事害了我們做主子的。這一等將軍的爵位必定是璉二哥繼承的,我是打算走科舉的,如今已經是舉人。以後考取進士也不在話下,但是如果由著這些奴才敗壞我們賈家的名聲,以後對我的前途也不利」
在外面照樣敗壞賈府的名聲的賈赦偷偷的心虛了下,但是想著自己才是主子,頓時又理直氣壯起來。
賈赦由著寶玉指點。先去抄了這幾人的家,等將這幾人的家所抄的銀子搬到眼前時,才發現還不止賬冊這些,加起來起碼有五六十萬,頓時眼楮都紅了。他手里可從來沒有這麼多銀子過。想著這麼多銀子都是自己的。他什麼怕的都沒有了。
「賴家還有個兒子在外面做官,大伯你可以要他們的兒子拿錢來贖他們。」寶玉在一旁指點,他前面說的是真心話,不稀罕這點銀子,他只想要個好名聲,以後官途順利。
賈赦聞言都是不耐煩,「他們的贖身銀子能值幾個錢,何不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放了他們一家,等老太太回來也說得過去。」
寶玉嘆道︰「大伯有所不知,賴家的大頭怕是在他們兒子手里呢!他們的贖身銀子我們說是多少,還怕他們不給嗎?畢竟他們除了兒子,其他人都在我們手里,他兒子要做官還敢不要老子老娘嗎?再說,老太太回來了又有什麼關系,他們都是自己贖身出去的,我們又沒虧待,有什麼說不過去的?「
賈赦頓時眼楮一亮,拍了拍寶玉的肩膀,「果然後生有為,大伯不會虧待你的。「
寶玉謙虛道︰「這些都是寶玉該做的。」
至于王夫人的陪房周瑞一家,賈赦得了寶玉的主意,自以為欠了人情。他自以為寶玉不好處理自己母親的事,畢竟周瑞家的也幫王夫人撈了不少銀子,罷了,看在寶玉幫了他這麼個大忙的份上,就放過王夫人了。更何況他也不能拿王夫人怎麼樣,除非真的撕破臉;但是他這佷兒,他看不簡單,還是不得罪為好。這里拿了大頭,王夫人那點小頭就當給這佷兒的報酬了。這周瑞一家還是交給王夫人直接處理吧,反正錢都抄出來了,也不在乎這人了。賈赦一點也不心虛的將所有的銀子都摟住了。
就這樣,看起來龐大,在府內盤根糾結的賈府下人勢力陡然被賈赦這個二愣子給肅清了,動作之迅速,又有寶玉在旁打掩護,防止走漏風聲。等寧國府的人反應過來,這邊的人都處置得差不多了。果然下人再有權勢,也是主子給的,奴大欺主這種事,可不是誰都做得的。他能大起來也是仗了主子的勢,現在真正的主人不願意給了,他便低下去了。連寶玉都沒想到會如此的順利。
等過得幾日,賴二哭求到賈珍面前的時候,賈珍還不敢相信,他這個大伯居然有這個魄力。等他上門求情的時候,事情都差不多塵埃落定了,他畢竟不是榮國府的主人,也是無力回天。賴家一家人早就被賴尚榮花大筆銀子贖出去了,賈赦本來就是長輩,賈珍雖然是族長也耐他不何,更何況人家本來就是贖身出去的,雖然要價高了點。再听說居然從賴家那里弄出了幾十萬兩銀子,賈珍也遲疑了,不由懷疑自己的大管家賴二家究竟有沒有藏這麼多銀子。賈珍捻著胡須,眼楮里有光閃過。
這賴二萬沒想到不但求情沒求到,反而把自己搭進去了,也怪他沒把賈珍真正的看清楚,又或者說他在自己大哥家被抄了以後,還是存了僥幸心理。
寧國府那邊且不提,榮國府這邊,早有人報到賈母耳邊,只是莊子較遠,一來一回,等賈母趕回來的時候已經塵埃落定,賈母也不能把這個兒子怎麼樣,只能氣得躺在床上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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