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妃病重的時候玄燁並不是很清楚,已經許久未見,旁人以為他大約早就忘了宮中有這麼一個人了吧。♀
早上下了早朝去給太皇太後請安,一旁的平妃說起來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的樣子。
已經有一個多月了皇帝都沒有去瞧過她。
皇妃病重皇帝多多少少都會去看看的,至少表達下對他的女人的關心,可這個皇妃從去年冊封到現在從未有過什麼存在感,一半以上的宮人都沒有見過她的樣子,從來沒有給人感覺皇上對她多上心。
說來倒是奇怪了,她卻是所有嬪妃中升位份最快,冊封的時候是個貴人,只用了一年有余的時間便成為了妃子,甚至一個月沒有侍寢就能順帶因為國家昌盛父親立功等原因被皇上漲漲位分。
這實在與皇帝的喜好程度並不匹配。
私下里幾個資歷比較深的皇妃每每說起這個人總是覺得奇怪,他們侍奉皇帝最多的有十年,見過無數從皇帝寵愛再到煩膩的人,或者生下皇子或者步步高升或者驕傲跋扈被貶下去,卻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子不聲不響連皇帝面都沒見幾次便這樣高升。
不過她父親位高權重皇上捧上去再正常不過,若說聯姻這宮里哪個嬪妃不是如此?有多少平白無原因被皇帝真正喜愛?
他從來就是個理智的人,宮里女人什麼樣子什麼德行他最清楚不過,難得皇宮中沒有人想著得到他的專寵。
太皇太後年歲已大,身上的病也越來越多,每天早上嬪妃一些王妃都會過來瞧她。皇上日理萬機不能天天過來請安,今日一來才听見暨妃生病的事情。坐在這里除了關心下太皇太後的身子就是說些阿哥妃子的事情。
平妃手指扶著茶杯輕抿了一口淡淡的說︰「暨妹妹年紀輕輕長得清秀貌美體格健康,性格可愛活潑,怎麼最近就病成這樣子了,昨兒臣妾又去瞧了瞧,咳嗽的小臉都發白了,臣妾專門太醫帶去的藥全部是一等一的上好藥材,不知怎麼就是不見好,天氣還未全部消熱,整日躺在床上可真是受苦。♀」
她伶俐成性,知道說話分寸,知道太後極為不喜歡後宮爭風吃醋,這樣關系一個不受寵的廢妃遠遠比寵妃和諧更加加分。
果然如此,雲嬪輕拍了下平妃的手安慰順勢說道︰「姐姐可不要難受了,您也是前幾日暑氣剛消,昨兒去的時候都把皇上賜給您的人參都拿了去,暨妃妹妹本是有福面相,定然不會有什麼事情,大可寬心。」
雲嬪模樣雖長的不算貌美如花也算端莊,甚是懂事會說話,平日就和平妃走的近,說話每每都是順著意,不管哪位,都不會忤逆任何一個皇妃,所以皇上太皇後對她真沒挑剔過。
平妃說這樣的話也是正常,她是唯一一個是見過暨妃次數相對較多,有那麼三四次,在別人眼里感情比其他幾個深了那麼一點點,所謂深也不過是泛泛說了幾句話,暨妃向來不和任何人親近,只是談上幾句好那人卻也爽朗可愛不扭捏,只是這皇宮大院哪里有什麼真情,特別是素不相識,看到一個孤零零的女子倒是想起自己,平妃忍不住低泣傷心。
眾人見此紛紛安慰她,溫貴妃有疾,這里面她和定妃輩分最高,位份也最高,還是先皇後家眷,有些事情總是要巴結的。
「妹妹長的如花似玉,皇上又疼愛,年紀輕輕的,真是可惜。」說話的是剛進封的沅貴人也低聲嘆氣說話。
這話在眾人嚷聲中本不打緊,卻恰是被太皇太後听到。
「沅貴人,哀家沒有听到暨妃死去的消息,你可惜什麼。這大早上好端端的,看個個作的樣兒,平日里爭斗的厲害現在倒個個傷心落淚。」
太皇太後本來性格就直爽听不得在她眼皮子底下阿諛奉承,听他們烏拉拉相互巴結個不停實在頭疼。
一行言語直接撞到口上,沅貴人嚇得撲通跪在地上。
「太皇太後恕罪,臣妾語錯,太後責罰。」
這話一說全部聲音消了,沅貴人是新晉,皇上的新寵,本來是有人想幫著說話,可太皇太後臉色不好此刻求情不是作死嗎?貴人就算仗著皇上一手遮天那老祖宗是得罪不起的,所有人都沉寂著,氣氛像結了冰。♀
玄燁至始至終沒說什麼話,這個時候便開了口,開口就是求情︰「沅貴人原意也是關心暨妃,只是詞不達意,皇祖母息怒。」
太後擺擺手︰「你們要作就出去鬧騰,哀家這以後也不要常來了,煩心。」
皇帝起身伸手拉起扶沅貴人的手示意她起來,沅貴人雙眸流朱泛著淚光全身發抖站起。
「朕還有事,早膳便不陪皇祖母了,孫兒告退。」
整個早上就掃了興致。眾人相互行完禮都紛紛離開。
皇帝做事素來強硬,只對太皇太後言听計從,今日為了個貴人說話真是破天荒。
于是宮里今日閑言碎語又熱鬧開了。
平妃倒是不怎麼生氣,只是同位份的幾個新進的妃子卻是按耐不住。
「沅貴人仗著長得一雙淚眼可真是把皇上迷的七葷八素,皇上何時對哪個妃子這樣忤逆老祖宗說情了?真不知道狐媚成什麼樣了。」
「桂姐姐也不必那麼在意,皇上雖然在意她,不過今兒也看見了,太皇太後一點不喜歡,老祖宗不喜歡皇上定然喜歡她不久。」
「赫真妹妹,那可不一定,」雲嬪笑道︰「那病怏怏的暨妃皇上不喜歡,太後喜歡,這位份直溜溜的向上升哪個人敢對她無禮?宮里除了有個阿哥不就得有皇上寵愛嗎?我們沒這個福分,可沅貴人情勢大好前途無量,現在正得盛寵,阿哥不是遲早的事情嗎?下面只是看皇上是否有心栽培她。」
平妃蹙眉不耐煩的說道︰「好了好了,這醋味什麼時候消下去,一整天都說不完了,現在爭風吃醋只會增多皇上的厭棄,還想什麼阿哥位份,安安分分皇上自然會垂愛。」
平妃話是不假,皇上年少登基,閱女人無數,他自己從小為了這個國家勾心斗角,可也最厭棄的就是嬪妃間的爭斗,你死我活爭得愛寵,只要出現這事處理起來從來不手軟。
雖然已經過了夏季,中午的天氣還是微微熱,沅貴人走來陪皇上一起用午膳險些中了暑氣,小臉通紅。
「喲,沅貴人您怎麼了?福安這死奴才怎麼當差的,怎麼讓娘娘走過來了?」
說話的是齊德順皇帝的貼身太監,這等關心怕是溫貴妃都听不了幾次。
大家都知道她正的寵,態度自然而然要轉變。
近日因為上次太皇太後的時候不常侍寢,可那還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
皇上也就見了她還能露出每逢見她便微微笑。
所以最近一旦今日皇上臉色不好做奴才的擔驚受怕,就請接沅貴人過來伺候著。
迅速搬來的一大罐冰降了不少溫度,玄燁低聲和太監說了幾句話,沅貴人就走了過來。
「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聲音柔美可人。
皇帝擺擺手示意她起來坐下。
宴座已經擺好。
沅貴人一身淺紅襯的臉嬌紅柔女敕,坐下輕輕說道︰「皇上近日朝務勞頓,多喝點湯補一補,龍體要緊。」
很簡單的客套話,玄燁並無多大表情,淡淡的吃著飯,他用餐的時候向來話不多,也不是不多的,某些時候被人纏緊了話不自覺就多了。
就像他休息向來喜歡安靜,稍微一點聲響就火氣直上,有時候真踫見了鬧脾氣的也不便發脾氣了。
整個吃飯過程像往日一樣些許的關心和短暫的微笑。
沅貴人本來準備著一肚子心里話要和他說的,她雖年紀有二十,但是心思單純從來沒有過男女之情,忽然得寵,見到偉岸年輕的君主,心理當真是開心又激動,
真想把一肚子的情話說給他听,她要做他不一樣的女人。
只是今日皇帝面露嚴肅,心不在焉,完全沒有準備跟她說話的意思,他心情不是很好說的話只會徒增煩惱所以就咽了下去。
其實也不是沒有人敢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不識相的說些不著調的話的。
就算這麼不開心的午膳,回去之後還是一群妃子絡繹不絕送些東西小玩意給她,能扒上點感情就扒上點,誰讓人家把控著皇帝的心。
晚上皇帝依舊翻了沅貴人的牌子,近日幾次幾乎全是她。
晚膳後玄燁一直和大臣商議南巡一事。這南巡一事從平定三藩就開始準備,一拖再拖,近日又開始提及這件事情,一說便有各種各樣的事務要忙忘記了沅貴人苦等。
一直到了深夜小齊子來報讓她先休息才睡下。
不知何時她睡著了,其實她的模樣漂亮極了,那雙會閃爍星光的眼楮,白女敕的皮膚,柔美的秀發,口語軟軟濃濃,本是個精美的女人,入宮兩年才被皇帝發現,好在是金子總會發光終于沒有負兩年的苦等,換來皇帝的垂愛。
微微感覺寒意逼近,沅貴人睜開眼楮,起身皇上已經跨步走遠。
「皇上,臣妾等你很久了。」
這樣夜語聲音,他回頭走過來居高臨下般看著她,口氣暖暖安慰︰「朕今日繁忙無法陪顧你,你是得體之人,明早見了太後好好請罪。」
說完轉身就走開了。
幾日未見剛開口的話語還是幾天前的事情,她不敢多語起身恭送他回去。
皇帝最近各種事務纏身待她也不像剛剛寵幸之時那麼在意,情愛之中稍微的態度變化就讓沅貴人心如刀割般痛心。
本來打算南巡的事情再一次被耽擱,玄燁接到密報反清前明之士在京城秘密行動,這事辦起來勞累。
這不當緊,齊公公口諭皇帝身體又突得風寒,這天剛有一絲涼意怎麼就得風寒?
近日一直在乾清宮休息,甚少走動後宮。
原本妃嬪們這時理所應去照顧皇上,盡做嬪妃之責,可這公公口諭聖上不見任何人。
她們確實真的擔心,于是浩浩蕩蕩隊伍來時齊公公卻把擋在門前。
「各位娘娘,恕奴才無禮,皇上剛剛服下藥休息不便出見,娘娘們都回去吧。」
桂嬪性子剛烈,一下焦了急。
「皇上體格一向健壯,近幾年沒得過什麼病,怎麼就有風寒?公公,我等姐妹這時該好好伺候為皇上分憂,這樣回去心里不安吶。」
齊公公不慌不忙說道︰「皇上龍體上天眷顧決然不會有什麼問題,這是皇上旨意奴才實在無法,還請各位娘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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