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貴人越發傷心難過,心中苦痛難以自拔︰「臣妾自被皇上垂愛,從來謹言謹行不敢越池半步,能忍則忍,今日皇上寵著臣妾,臣妾萬死不辭,只是宮中險惡,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不知道自己月復中的孩兒能不能來到人世間。」
「皇上。」桂嬪跪著淚眼婆娑,「您偏心暨妃娘娘可以,可沅貴人月復中可是龍子。」
玄燁心里亂極了,從前這些事情都是快刀斬亂麻,一下就能弄的清清楚楚,今日扯進去這樣一個人全然打亂了全部心思,他不能思考不能不偏心她,更加不能下決斷,如今只能一了百了不去追究。
他沒再說什麼話起身去了南書房。
回來時桂嬪和定妃在照看沅貴人,她情緒好了許多。
見到皇帝行禮的時候口中出來的聲音都變了沙啞,大概是哭久了。
剛止住的淚水又泛到眼眶,看見他坐在一旁默不作聲。
慢慢平復下去情緒。
「沅貴人,這件事朕會給你一個交代,從今以後不要再提起。」
沅貴人嬌柔的說︰「臣妾不要什麼交代,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就好,或許真如皇上所言,暨妃娘娘年少不懂事,臣妾從來不敢有何怪罪之意。」
桂嬪看她哭自己也忍不住陪著落淚︰「妹妹好生養著身子,皇上會為妹妹做主。」
「沅貴人。」玄燁面露正色的看著她,也不妨礙其他兩人在身邊直接說道︰「暨妃她這麼高六七歲的時候朕就認識她,她是什麼樣的人朕比你清楚,她來宮和任何妃子都不相熟,更加不會把任何人放在心上。這件事到底為何你們自己明白,朕今日顧全你肚子里的孩子讓她給你道歉,不要給你台階你不識抬舉!」
這話如同重雷擊得她懵了。
淚水如絲線一涌而出。
「皇上——臣妾知道你偏愛暨妃——」
玄燁粗暴打斷她︰「夠了!朕兩年見不了她幾次何來偏心于她?你若覺得心里不痛快就去冷宮里走上一走,看看里面都是什麼,別人得到什麼,你得到了什麼,朕以為你蕙質懂事,如今卻一點不會意,真是失望透頂。♀」
整個房間陰冷極了,所有人大氣不敢出一下。
玄燁起身臨走後說話︰「明天搬出春玉閣,去啟祥宮,那里安靜,好好養胎。」
說完轉身就走了。
沅貴人搬進啟祥宮旁人都以為皇帝是關心她愛護不讓受傷害。
只有她知道這地方離皇帝住所又遠了多少。
爾後的嫻宮變成徹底的冷宮,暨妃不能踏出這宮門半步。
往日雖然也是冷宮一樣可卻能自由進出,皇帝口諭傳來並沒有讓她知道。
休息醒來才發現外面的守衛增加了許多。
這件事也算告一段路了。
幾天後的中秋家宴,整個皇室家族都是要去團圓。
只是內務府沒接到聖旨不敢到淑宮邀請,其實見不見皇上這無所謂,因為知道他最近好像挺生她的氣,見了面吵架還不如懷念比較好。
不過從春節過後到現在她還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母親一面,心里十分思念,好多天之前就算好今日出去和他們相會。
這中秋將近卻沒有一個人請她見面,心里一時有些不安。
原則上皇帝禁足,可她要是非闖出去大概誰也不敢攔著。
不過抗旨這件事還是慎重點比較好,剛被人罵完再出這樣的事情以後就別打算好過了。
汝文自幼和青差長大性格差不多,看小姐的脾氣慢慢軟了下來,她自個可是怒氣沖天。
沅貴人事件她是親眼看見,皇上判別這件事連其他當事人都不詢問就定罪,實在是接受不了。
平時青坐在庭院發呆和貓兒玩耍,她和那些宮女太監相處的倒還好,加上為人大方有些小小的功夫,幾個臨宮當差對她有點敬佩。
所以這件事經過她的添油加醋迅速傳開。
一同把上次暨妃從樹上摔下來的時候全部說出來,沅貴人就是仗勢欺人,就是因為暨妃娘娘不得寵眼里瞧不起,以大犯上,還惡人先告狀。
那次摔倒事件故意坑害,想教訓暨妃。暨妃的手都沒踫到,桂嬪和她自己倒下去,在場的宮女太監在場的都看的清清楚楚。
如果這話是一般嬪妃散播出去,大家定然是不相信的。
可這暨妃宮里傳出去周圍宮里的太監宮女都相信了。
首先這暨妃平日都是穿著素服極少當做自己的娘娘,從來沒有發過脾氣。逢過節都會把皇上賞賜的東西全部分出去自己一個都不留。
不是說她沒有上下尊卑,而是她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件事,每日除了在宮里偶爾練功就是發呆再不然自己安靜的地方休息。平時也不和其他妃嬪來往。
應該是完全不認識那些個嬪妃那個貴人,何來加害于她?
加上汝文和幾個宮女太監的傳播這件事幾乎風向一樣倒向暨妃,她忽然間變成一個可憐兮兮的被害者了。
青心寬除了她家公子誰都不在意,當時皇上說出的那些話她需要自動過濾「 嚓」閉眼楮全部忘掉,也不想再記起來。
終于這些話語傳到太皇天後耳邊,風言風語傳出來還是需要她親自出馬。
蘇姑姑半夜的時候去的嫻宮,她走過去的時候青趴在桌子上看書睡著了。
蘇姑姑坐在一旁輕輕喚醒她︰「暨妃娘娘,暨妃娘娘。」
青恍惚間清醒看見她。
有些微迷的雙眼十分好奇的看著她︰「蘇姑姑?你怎麼會來這里?」
蘇姑姑給她行完禮坐下來︰「娘娘昨日睡的可好?」
青有些發愣︰「差不多,每日都是那樣,怎麼啦?」
蘇姑姑笑著說︰「娘娘,老祖宗讓我過來看看你現在如何,天慢慢涼下去,娘娘缺不缺什麼東西。」
「我什麼都不需要,」看得出她並無惡意,青笑著說︰「蘇姑姑,今日來還有何事要說嗎?」
「老祖宗知道了前日沅貴人和娘娘的事情,有些不愉快,皇上偏愛娘娘沒有多加得罪,娘娘了解皇上,他夾在中間左右要逢源。」她看著她有些疑惑的表情繼續說道,「老祖宗的意思是近些日子要娘娘先搬出嫻宮去雲浮軒暫且避開幾日,待皇上處理好這件事馬上就讓娘娘搬進來。」
搬到哪里她無所謂,只是有點不明白。
「皇上為何為難?我這些日子不見他就好了,以後就不出這宮門。」
蘇姑姑看她爛漫天真的模樣正色說道︰「娘娘,皇上現在想保全您安全,又不能讓別人看不出這件事他太過偏心,所以老祖宗就出面,別人也說不得什麼,沅貴人心里也好受一些。」
這下她有些明白了,為了她好自然就是好事了。
暨妃一口答應笑著說︰「既然如此,姑姑替我謝謝皇祖母,何時搬走?」
姑姑大概沒想到這樣快就說通︰「今日你先休息,明日宮人會帶娘娘過去。」
青點點頭︰「好。」
蘇姑姑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
第二天是中秋,汝文一臉難看的和青走到雲浮宮。
淑宮本來就夠遠的了,現在雲浮軒離內宮更加偏遠,好在環境不錯,風景極好。
宮門清雅如蘇州園林設計,庭院個二層閣樓,站在上面還能看見一方處假山流水。
這里除了十幾仗外的守衛周圍幾乎冷冷清清。
秋天落葉飄飄散散快落完了,汝文看著趴在閣樓上看著遠方發呆的青,突然哇的一聲哭起來。
青收過神看著她︰「你這是怎麼了?發什麼神經?」
「小姐,我好後悔。」
「後悔什麼?」
她滿臉淚水說道︰「小姐,我真不該騙你。那日元宵花燈後佟公子約你出去,你正發燒我沒有告訴你。」
青微微一愣。
腦子迅速回轉去年春節後元宵時候,佟公子約她一起去京城逛花燈。
父親都選好日子去年此時要成親的。
定親的時候才十五六歲,對男女之情什麼都不懂,也不曉得如何相處。
而且從小接觸的男子全是威武將才,定親之時母親跟她說以後一輩子就要跟這個男子生活。
她只是心里難過卻說不出為什麼不開心。
佟公子溫文爾雅出口就是詩句,非常才華。
那次看完花燈太晚就感冒了,後來一直在府里休息。
內心里她極為不喜歡這樣的男子,可又不知道如何表達,當時沒有想到萬全之策如何反抗一向威嚴的父親,只得順著迷迷糊糊過下去。沒想過自己的一生托付給一個還沒有見過幾次面的人。
不過少時花季心思開放也想過心上人的形象,一定威猛高大,還要對她溫柔會武功,要一生一世保護她跟她相親相愛白首不分離。
她的審美原則上里是不喜歡柔柔弱弱的男子,所以剛剛听到汝文這樣一說也沒有多大的情緒波瀾。
「小姐,若是你沒進這皇宮也不會有這樣的田地,哪里還需要受這麼多氣。」
青沒有說話,記得當時她的葉公子對她說,你跟我走,我會保護你,讓你一輩子開心快樂沒有煩憂。
她當時整個心都給了他,根本听不得父母說任何話,一心要跟他走。
她考慮的以後是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現在已經滿足了,又有什麼好後悔的呢。
「小姐,他是皇上,皇上要三宮六院,他是你的全部,你卻只是他或有或沒有的一部分。」
「汝文。」青打斷她,「汝文,與其在外面一輩子心如死灰,在這里至少還能感覺心跳,在宮外十幾年玩也玩夠了,沒覺得有什麼意思。就算在宮外嫁了人不也是要一輩子呆在一個地方嗎?這里有什麼不好,隨時都可以見葉公子。」
汝文听不得她脈脈含情的話語,嘴角都是笑容,從前的小姐不是這樣的,從來不喜歡在家里窩著一動不動。
如今是心里著了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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