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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屬三郡里的街市上燈火輝煌花市如晝只是跟往年相比還是越發顯得冷清來往的人群不算多三三兩兩的聚著錦衣羅裳也不見幾分安逸神色
花郡王府的大門用紅漆重新粉刷了一遍四個大紅燈籠高懸在房檐上金粉混成的金漆層層突染匾額上的「花郡王府」四個大字愈發氣派非常大雪紛紛揚揚的飄了整整一個下午直至黃昏時分才暫歇庭院街道上來不及打掃的地方都積了厚厚一層銀雪在燭光的照耀下銀光如浪浩浩蕩蕩的煞是好看
玉長庚只披了一件墨狐皮大氅坐在庭院里劍眉星目俊美的面上三分醉意面前的酒壺空了又滿陳年玫瑰醉的香氣幾乎撲滿整個庭院他就這麼坐著修長的身形被月光拉得很長
朝野內外傳來問安的折子幾乎堆滿一整個狹長桌案後宮之中的妃嬪也各自差人送來書信只是那滿是脂粉香氣的梅花箋也被一並遺棄在桌案上玉長庚甚至沒有多看一眼的意思親征前最受寵愛的慕淑妃的折子被青蓮擱在最上頭淡綠色的信箋沒由來的添了一絲清新玉長庚只是淡淡的掃了青蓮一眼意味深長的目光卻讓他渾身一震
「宮里傳來消息說淑妃娘娘有喜了」
洫迎跪下去畢恭畢敬的朝玉長庚磕了個頭
「屬下恭賀君上」
青蓮面上亦不見什麼變化屈了膝也隨著洫迎朝玉長庚拜下去
出征前幾乎專寵淑妃有喜也幾乎是預料之中的事情這個孩子若是能夠順利的生下來便是玉長庚的第一個孩子倘若上天眷顧讓淑妃得個男孩她在宮中的地位便再難撼動
只是此刻玉長庚面上卻不見絲毫歡喜神色他手里捏著酒杯杯壁上精致的圖案隔得指尖微微發痛玉長庚背對著他們二人油光水滑的墨狐皮子襯得他的身形越發修長自顧自飲著酒唇齒之間殘留的早已分不清是玫瑰的香氣還是酒的凜冽
「下去吧」
等了許久卻只听到不痛不癢的三個字洫迎與青蓮對視一眼眼底的神色瞬息萬變青蓮打小便跟在玉長庚身邊可如今卻是越發看不明白了他知道玉長庚不著急子嗣畢竟他們的君上還年輕可淑妃有喜又逢著北周肯退兵玉長庚的反應不該這麼淡
低頭又朝著那修長的身形拜了一拜洫迎與青蓮起了身朝庭院外退去
狹長的眼眸里月華皎潔如醉面頰上朦朧的緋紅醉意越發明顯坐了許久一雙腿竟然有些發麻玉長庚索性持了酒壺站起來踉蹌的身形再也不見那個理智霸道的君王模樣
「長溝流月去無聲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低沉的吟誦從薄唇里吐出他的唇角似乎浸了一絲笑容連帶著狹長眼眸里的薄薄水霧此時的玉長庚更平添出幾分邪魅模樣
他腦海里突然涌上宮佳南曦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或堅毅英氣或明媚如昨一襲銀紅色戰甲掩住女兒家該有的千嬌百媚卻又是別一番巾幗瀟灑踉蹌幾步玉長庚一手扶住干枯的樹干他記得第一次見宮佳南曦的畫像那樣嫵媚玲瓏的小女兒模樣繁復的發髻低垂耳畔的流蘇巧笑嫣然皆是天家公主渾然天成的貴氣而戰場上再見那副明媚模樣大變竟然已經被仇恨的陰霾遮掩了大半
沒由來的心疼玉長庚甚至不惜以勾玉相贈撤兵又割城和談與宮佳南曦合作幫著宮靈登上王位固然是對青國有利可玉長庚也不是非要如此如今青國亦是兵強馬壯北周內部的勢力爭斗又日益劇烈若是一直耗下去青國的勝算只會越來越大南風國國主已在游離邊沿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他膝下兩個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王儲之爭必然會令南風元氣大傷自顧不暇更沒有心力去管北周的閑事到時候玉長庚一舉吞並了北周也未可知
這幾乎是天賜良機天時地利皆具備只差一個「人和」朝中也有大臣上書反對和談只是玉長庚的考量不單單只在兒女私情上他固然對宮佳南曦格外眷顧可畢竟身為青國之主美人自然沒有江山重要北周的基業還算穩固到時候只怕吞得下這塊肥肉也難以消化得下去空惹一身麻煩
雙眸愈發迷離玉長庚干脆閃身上了房頂仰頭望著漆黑天幕清冷的空氣卻絲毫沒令身上的燥熱退去半分手指靈活的勾開大氅前的重重盤扣長臂一揮厚重的大氅落進庭院的雪地里玉長庚只覺得周身一陣涼爽仰頭又灌下去半壺酒
他有多久沒這麼放肆過攝政王掌權的時候沒有機會扳倒攝政王之後前呼後擁的人更多玉長庚微微合了眼手里的空酒壺慢慢從房檐上滾落下去「 當」一聲砸進雪地里寂靜的庭院里再沒有半分動靜
「宮佳南曦」
低喃聲從唇齒間溢出來混著酒香交織出曖昧不明的味道
「南曦……」
玉長庚咬著那幾個字來來回回心口卻像是突然被什麼填滿從未有過的滿足感他的手指摩擦在小月復的傷口上那里早已沒了半分知覺只剩下一條不算淺的丑陋疤痕收留她為她解毒帶她上街看花燈最後竟然只換來這一刀傷口玉長庚自嘲的勾起一抹笑意
他向來不知道什麼是憐香惜玉爾虞我詐的生活里也早已經將自我保護當成一種本能只是有那麼一刻在宮佳南曦面前玉長庚甚至覺得即便這條命交出來也沒有什麼好可惜的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腦子里沒由來的冒出這麼一句話恍惚間想起多年前看過的一場戲戲文里咿咿呀呀的唱著的正是這句話他那時候不懂一雙冷清的眸子里只有淡漠的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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