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不清楚紀安心中的擔憂,她這段時間真是憋狠了。雖然她大姐對她不錯,可紀晨的事情一出,鄭氏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說實話,紀晨對她還是蠻孝順的,若是紀晨是自己的兒子,那她怎麼也得去宮里和她大姐磨磨,先求得她大姐的原諒,保住紀晨的現在的位置,再讓紀晨收一個侍妾在身邊,給她生個孫子才是。
可現在這個樣子,她卻插不了手了。畢竟要是紀晨真有斷袖之癖,不願意娶親她心中既矛盾又動心。若是紀晨一直沒有子嗣,以後就是紀安做不了世子,可她的親孫子卻能的。可紀晨真和二皇子情比金堅,有二皇子護著,也不一定對她是好事。要是白氏再起什麼ど蛾子,紀晨的後台比她還硬的話,她又在紀府如何自處?
平時在府里,鄭氏還算有腦子,知道身邊的嬤嬤多為鄭家的心月復,她有些話不太好明說。但在紀安這個兒子面前卻是無所顧忌的,在鄭氏看來,她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紀安,若是紀安都信不過的話,也就沒人可信了。
所以,鄭氏說話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安兒,為娘瞧著紀晨怕是動了真情。不過,皇家最是無情,你姨母當年和聖上那可是海誓山盟,花前月下,恩愛情深,羨煞旁人。可聖上還是娶了崔家女,讓你姨母做了小。不然,二皇子現在早就是原嫡了,哪還要被人說嘴,名不正言不順的。哎,你姨母在宮里看著風光,可前頭有個崔太後壓著,下面的妃嬪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即使有聖上的寵愛,可太子之位一日不定,她這心怕是一直要操下去。」
鄭氏希望多說些鄭後的難處,讓紀安心軟,多多體諒一下鄭家和鄭後。雖然鄭氏也氣鄭家不為紀安出頭,可她還是希望紀安能記鄭家的好,娘家與兒子,她都想兼顧。
紀安不做聲,心中則是不以為然,鄭後的心機手段他雖然不清楚,但最後的勝利者氏她卻是看得到的。要說鄭後委屈,那先皇後和大皇子不是更無辜了。當年,可是聖上眼巴巴的求到了崔家門下,明媒正娶,八抬大轎的把人迎進來的。可瞧瞧現在,先皇後墳頭草都多高了,而大皇子也是默默無聞的讓朝廷上下都快記不起有這麼個人了。
當然,在鄭氏面前,紀安不會這麼傻的說這些話,他開口道︰「太太,紀晨是紀府的人,不管如何,我們也是兄弟一場。若是他真出了茬子,旁人笑話的是紀府。希望太太能幫一把紀晨,畢竟,他對太太一直很是孝順,而對我也沒什麼失禮的地方。雖然立場不同,但我們畢竟血濃于水,爹知道了,怕是也會贊太太賢惠,而祖母那兒也能記得太太的好。」
紀安想著自己是鄭氏的兒子,怎麼也得讓鄭氏在府里生活的好些。上輩人的事情,他管不著,可現在這樣的情況下,鄭家看著護著鄭氏,但卻是虛的,他以後是打定主意要外放了,鄭氏怕是跟不去了。生了他一場,紀安想著還是把鄭氏晚年安頓好了才是,也算還了鄭氏的生養之恩。
紀博多渣,他是知道的,鄭氏若是靠著她,怕是最後連骨頭渣都不剩了。紀老太太本就不喜歡她,再說,她已經歲數大,管不了府里的事情了。而白氏,怕是做夢都想著鄭氏能越慘越好。
紀晨雖然是白氏的骨肉,可被鄭氏養了這麼多年,對著白氏和鄭氏也該半斤八兩,不相上下。這個時候,紀晨是最為艱難的,身世被爆,成了假嫡子,感情受阻,多多為難,旁人都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鄭氏既然能使得上力,這個時候搭一把,怕是也能稍稍拉回紀晨被傷了的孝心。不管如何,以後這府里他是不準備參與了,鄭氏和白氏,一個養母,一個生母,他總得為鄭氏再添些籌碼。
鄭氏听著紀如此說,心中轉了轉,本來有打算袖手旁觀的,現在卻動搖了。紀晨畢竟是她疼了這麼多年的,她也並非鐵石心腸之人,于是她開口道︰「安兒說的話也有道理,不過,為娘現在也難。瞧著紀晨那痴情的樣子,我這個做嫡母的又是二皇子的姨母卻是左右為難了。成全他吧,不說得罪你姨母,就是旁人知曉了嘴巴刻薄的,說不準還要道我包藏禍心,不懷好意。若是棒打鴛鴦吧,紀晨得更恨我。哎,這里外不是人,我也沒法子。」
紀安是有些物傷其類,又為鄭氏考慮一二,才讓鄭氏出手相助的。可鄭氏這麼一說,紀安都是拿不定該如何,沉思了半響,紀安問道︰「太太,你可知二皇子對著二弟到底是個什麼心思?若是對著二弟是真情實意,那我們也不必多事,就暗中護著一些二弟,讓他不被皇後和鄭家為難就行了。若是二皇子一時糊涂,我們還是要讓二弟醒醒,就算他一時對我們誤解,時過境遷,他也能明白咱們的苦心的。」
鄭氏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法子了,點點頭道︰「我兒說的有理,要說二皇子和紀晨沒感情,我是不信的。可這真情在皇家又算得了什麼?就說這次,若不是紀晨對著二皇子有救命之恩,又要顧及咱們紀府,紀晨一個佞臣的名怕是跑不掉了。攀附權貴的名聲出去了,以後,他的前程也就完了。我只能去求求你姨母,讓她保密些,打罰也就是行了,不會真毀了他的。不過,只要你姨母不動真格的,就是他們傳出些風聲,以後等各自成親了,有妻有子,也不算什麼事。我以前是想左了,他是你弟弟,且又是世子,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怕也得連累了你。」
听著鄭氏的話,紀安想到紀晨,心中則道︰紀晨啊,紀晨,你我一場兄弟,我能為你做的就這麼一些了,希望你好自珍重。
打心底,紀安是有些羨慕于紀晨的執著的。以前,紀安其實沒有多喜歡紀晨,總覺得他和紀博有些相似,有些假,又有些虛,太完美的人不是高深莫測就是作假高手。紀安只是遠著,可這次的事情卻讓紀安覺得他這個弟弟至少對感情是紀博比不了,也是他做不到的。
如此的坦率,如此的執著。依著紀晨的聰明勁,他不會不明白,這個時候,他的身份是多麼的尷尬。和二皇子的私情一出,本就對他觀望的鄭氏怕是容不得他了。而他只要順著鄭後的意思,說自己是一時糊涂,不耽誤二皇子娶妻生子。鄭後是不會對紀晨如何的,甚至因為紀晨對著二皇子的感情而更為的信任他。
但他沒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要一份平等的愛情。雖然顯得稚女敕甚至在很多人眼里被取笑,可紀安卻是欣賞的。情到深處,一往而深罷了。紀晨怕是也明白,他的期望有多渺小,可還是去努力了。是啊,若是為著權勢前程,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愛人背叛自己,嘴里說得再動听,但這份愛情扒去外皮,也剩不下幾兩真心。
但這個時代,在皇室,怕是紀晨的這份真心要落空了。因為很多人都不能理解,更何況,還牽扯到了皇位爭奪。子嗣,就算不是皇家,在尋常百姓家也得重視非常。
紀安搖搖頭,自嘲自己想多了,土生土長的世家子能不明白子嗣的重要性。怕是已經想好了對策了吧?希望紀晨能如願以償,畢竟,若是身邊的人有了好的結果,他也能更多些信心。
吃了晚飯,紀安就坐馬車回了別院。
想著從鄭氏那兒听來的消息,紀安十分的擔心崔玄,也顧不得什麼就直接去了崔玄的屋子里去。
小廝們對著紀安很是尊敬,知道他和自己家主子關系十分要好,也不攔著他。紀安到了崔玄的院子里才發現崔玄真正練劍。這套劍崔玄也教過他,不過,想到崔玄每次看自己練完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紀安以前還很不服氣。
現在瞧著崔玄從頭到尾的練了一遍,紀安都覺得眼楮不夠使了,這劍花怎麼能挽得這麼漂亮,這動作怎麼能這麼行雲流水,果然,師兄一出馬,他立馬就被襯托成了渣渣,真是不讓人有活路了,他以後再也不要在師兄面前丟人現眼了。
深受打擊的紀安還是牢記這次找崔玄的目的的,等欣賞完了崔玄的舞劍,立馬對著他師兄擠擠眼,表示有事情要找他商量。
崔玄從紀安一進門就發現了,他中途沒有停下來,且本來就想練一遍的。看見紀安崇拜的小眼神,崔玄立馬改變主意,又從頭使了一遍。心中則是有些得意的想到,果然他在紀安心里位置還是很高的。
進了屋子,崔玄用白布擦拭了自己手里的劍,寒光一閃,紀安贊道︰「師兄,你這把劍這是鋒利,怕是削鐵如泥也不為過吧。」
崔玄把劍套進劍鞘之中,掛在薔上,這才說道︰「這劍是我崔家的傳家寶,跟著崔家家主經歷赫赫戰功。我爹當年在我出征的時候把它給了我,讓我用它重現崔家的昔日榮耀。」
沒曾想他每次來崔玄這兒看到的寶劍還有這麼輝煌的歷史,紀安心中稍稍有些微妙,怎麼有種比不過一把劍的錯覺。紀安甩開自己的胡思亂想,想到今日的來意,忙開口道︰「師兄,你可知長興伯要送了嫡女去給二皇子做側妃?」
崔玄聞言抬起頭來,皺了皺眉頭,說道︰「這事我是剛剛得知,範家雖然是我的外家,我和他們並不怎麼親。」
紀安有些著急,忙說道︰「師兄,雖然範家的女兒只得了個側妃,但畢竟是上了玉蝶的有名有份的。範家怕是想著以後二皇子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或許運氣再好些,能成為第二個鄭家。不過,我倒不怕以後範家如何,我擔心鄭後既然能讓範家這麼個不太出挑的人家佔了二皇子身邊兩個側妃位中的一個位置,怕是起了什麼心思。而,我得到消息,是範家上趕著挑的頭。我怕是範家…….」
紀安的話並沒有往下說,可崔玄也听明白了紀安的話外之音。範家雖然有個長興伯的身份,可他舅舅官位才五品,和紀安差不多。範家他表兄也不出挑,外放在外做縣令。在京城權貴遍地走,小官多如狗的地段,範家還真入不了鄭家和鄭後的眼。
而範家最為特別之處,就是有他這個大皇子死忠的外甥。那麼,鄭後選了範家女,沖著誰來的,不言而喻。想到範家,崔玄心中閃過一絲自嘲,他前世有多蠢,才會相信範雨嘉對他一往情深,甚至為著他不計較身份地位,甘願做小。他就是為著這點愧疚,以至于自己膝下荒涼?
他其實在上世已經明白,範雨嘉看重的是他身後的權勢地位,而不是他本人。為著國公府夫人這樣的名頭和權勢,她可謂費盡了心思,也用盡了手段,再加上自己的好母親,所以,他才會被幾個女子一再欺騙。
而今世,他弄了克妻的傳言,對著自己的母親也不遠不近,範家更對自己沒有恩情,範雨嘉瞧著拿不下他,干脆找上了二皇子。怕是以為拿著他的把柄能換取二皇子一派的信任,而他倒下了,大皇子也就沒了依靠,二皇子上位是一定的。那她這個大功臣平步青雲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瞧著紀安擔心的眼神,崔玄按捺下自己心中的冷意。對著紀安說道︰「阿安,你不必擔心。範家怕是起來其他心思,不過,我早有準備,自然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紀安眼楮盯著崔玄,眼楮里就差寫著求解釋了。崔玄卻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死活不再說這個話題了,弄了一肚子疑問回去的紀安心中十分的郁悶,暗自下定決心,就算他師兄不告訴他,他照樣能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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