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忽略
二月底的時候,許天一和許天令從苗州回來了。
這兩人剛出正月便跟著許三老爺一道去了苗州,回來的時候,兩個半大的小子都長高不少,又黑又瘦,差點讓人沒認出來。
許二夫人拉著許天令的手心疼得不得了,忙地令廚房備下吃食補品要給他補補。這自然也沒落下許天一的那一份。
許天一小時頗為壯碩,活月兌月兌的一個大胖子,如今隨著年齡越長,逐漸地便消瘦了下來。如今已經是個又高又瘦的俊小伙,只是這次被曬得有些黑。
許三老爺便打趣他︰「看吧,我都與你們說了,讓你們安分些。可你們總不听,三天兩頭地往外跑,這下可好,曬成黑炭了,連你大哥都認不出來了吧?」
苗州臨近西南邊境,那里的日頭是出了名的毒辣。
許天一便撓了撓頭,倒是一旁的許天令興高采烈︰「三叔說的不對,就算我和阿一哥曬成黑炭,大哥還是會認得我們的!」
許天令生得虎頭虎腦的,從前是一副白白胖胖的軟模樣。如今小胖臉被曬得老黑,這麼一看,一雙滴溜溜的大眼楮亮得驚人。
許天令雖是庶子,可從小得許二老爺喜歡,自小便養在跟前,若是算起來,吃喝用度也不比許天一差。後來許家出了事,子嗣便更少了,每一個都必不可少、極其珍貴,所以許天令在家中的地位更是提高不少。
許天令也算是從小被寵著長大了。
他天真爛漫的模樣,頓時惹笑了不少人。
見眾人都笑,許天令便擰著腦袋問︰「我說的不對嗎?我說的不對嗎?大哥,我說的不對嗎?」
許天柏也忍不住笑了笑。
「阿令說的沒錯。」
許天令這才眯著眼楮笑了起來。
許二老爺便道︰「阿令還不快過來,都這麼大了還胡鬧,像什麼話?」
許天令便吐了吐舌頭,蔫了腦袋乖乖地坐回許二老爺身旁。
許二老爺道︰「男孩子家,應以穩重沉著才是。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整天喜形于色是個什麼樣子?應該多跟你大哥學學。」
「知道了,父親。」
許二老爺發了話,其他人都沒說什麼。
孫兒活潑機靈。許老太爺瞧在眼里歡喜,可許二老爺說的也沒錯,男孩子應該要穩重些。如今許家子嗣不豐,每一個男子將來都是要頂立門戶的。
曾念薇便在旁邊兒瞧著。
回錦繡園,許天一也跟著過來了。
「這是我從川州帶回來,特意為大哥和大嫂準備的。」許天一便道。
方才在花廳之時,各人都為拿出了各自準備的禮物,這一份是許天一特意為許天柏和曾念薇多準備的。
他為許天柏和曾念薇的是一套苗州當地的服飾,都是艷麗濃稠的湛藍色,樣式新奇大膽。女裝那一套。曾念薇仔細瞧了瞧,甚至還會露胳膊露小腿兒的,頭飾亦滿是銀飾,亮晶晶、還會伶仃作響。
實在新奇極了。
許天一道︰「這是苗族當地的服飾,我瞧著挺新奇。便帶了回來讓大哥和大嫂也瞅瞅。」
這衣裳設計大膽,實屬豪放,這在京城自然是穿不出去的。可這重要的不是這衣裳能不能穿,而是許天一的這份心意。
饒是一家人,也有輕緩疏密。
曾念薇便笑︰「阿一有心了。不過,這樣式也確是新奇,我竟都沒見過這樣的衣裳。著實有趣。」
許天柏道︰「苗州那邊民風較為豪放。這些衣裳也不足為奇。‘
許天一便笑︰「大哥說的對,那里的人極是熱情。」
他說著便挑了些在苗寨里發生的趣事說與許天柏和曾念薇听,當听到有苗家的姑娘硬是要拉著要嫁給他,弄得他最後不得不落荒而逃時,許天柏極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阿一也是年紀要說門媳婦兒了。‘
「哥!」
許天一瞬間便漲紅了臉,偷眼去瞧他大嫂。
曾念薇便也笑。
見她沒什麼異樣。許天一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從前曾念薇還沒有同大哥定親、還不是他大嫂的時候,那時曾念薇的親事並不順遂,他曾下海口說願意娶她。
不知道,大哥還記不記得這件事。
許天一心里一直有些窘。
平心而論,曾念薇的確出色。且還救過他一命。不過,他當時那般說只是出于報恩。嗯,也有些因為他和曾博遠是好友的緣故,他其實真的並沒有其他想法。
他當時的想法,曾念薇並不知道,可後來大哥也沒說什麼。且,大哥這般聰明,又這般了解他,應該,知道他的想法的吧?
這麼一想,許天一便又釋懷了起來。
他裂了裂嘴,歡快地笑了起來。
這看在曾念薇眼里,這娃忽然地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許天柏多少能猜到自己弟弟的想法,不由得也笑了笑。
許天柏這些日子似乎很忙。
早晨曾念薇一睜眼他已經不在了,中午也沒回來休息。不過,只要可以,他都會趕回來與曾念薇同用晚膳。
曾念薇也沒問他在忙什麼,只叮嚀了灶上隨時備著熱水、廚房里備好飯菜和點心小食。
這天,許天柏臨走前便對曾念薇道︰「今日我不回來了,就歇在衙里,夫人不用等我用晚膳,先行歇息罷。」
曾念薇便點點頭。
「夫君忙公務也要注意身子。」
「知道了。」
許天柏便道︰「夫人放心,為夫約莫明日下午便回來,不會錯過之表弟的婚宴。」
曾念薇便笑著點頭。
是的,定國公府這些日子為雲墨之的婚事忙成了一團。
雲墨之定的是文家的八姑娘。文家是簪纓世家,家族淵源流長,實力不俗。文家八姑娘更是才貌雙全,溫雅賢淑。
無論是雲老太太,還是三舅母程氏,都對這個孫媳婦兒、兒媳婦兒十分地滿意。
就是雲墨之本人。光瞅著那滿臉帶了點傻氣的喜笑,也知道他這門親事的歡喜。
曾念薇也為雲墨之高興。
婚宴上,曾念薇見到了雲墨奇。
雲墨奇滿臉沉靜地跟在兄長身旁為雲墨之擋酒,言行舉止已經沒了往日的青澀稚女敕。反而多了份成熟干練。
雲墨奇變化這般大,若不是親眼看見,曾念薇是不敢相信的。
果然,挫折使人成長,無論是哪一方面的。
雲墨奇見到曾念薇沖她笑了笑︰「四表姐。」
曾念薇也笑︰「奇表弟瞧著氣色不錯。」
雲墨奇微微一笑︰「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是哥哥的好日子,我自然為哥哥高興。」
曾念薇聞言心里便有些唏噓。
可無論怎麼樣,雲墨奇成熟了是件好事。畢竟雲家三房,還是需要他和雲墨之支撐起來的。
人的一生,誰不曾年少。誰不曾被磋磨?
熬過來便好了。
今日的婚宴,張御史也來了。據曾念薇所知,三舅母程氏有意張家四女兒,听說張家四女最為孝順,溫柔恭順。程氏有意為小兒子雲墨奇相看之。
瞧著雲墨奇,他並沒有拒絕的意思。
張御史原本听說雲墨奇性子頑劣不堪,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可今日一看,雲墨奇不但處事沉穩,更是懂得為兄長著想,識大體又有膽識。張御史心里直呼謠言不可信。
這邊曾念薇瞧著張家四女兒相貌皆佳,重要的是性子大度而溫順。與雲墨奇在一起倒也相得益彰。
程氏私下里和曾念薇道︰「這孩子,我瞧著便喜歡。」
曾念薇也點點頭︰「看著是挺好。」
這事兒,兩家便都有了默契。
從定國公府回來的時候,許天柏有些微醺。
曾念薇讓人煮了醒酒湯讓他喝下,過了一會兒服侍完他洗漱,小夫妻倆便坐在一旁說話。
「這些日子。你跟二嬸嬸一道管家,可曾有何不懂之處?」許天柏便道。
曾念薇坐在銅鏡前,正梳發,聞言便道︰「還好,二嬸嬸有什麼事兒會教導我。」
許天柏便點點頭。
「二嬸嬸出自福州劉家。打理錢財的確是一把好手。」
這話便有些意思了。
曾念薇不由得抬眼去望許天柏,後者正半躺在chuang榻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手里的書卷,仿佛只是不經意地提了這麼一句。
許天柏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一笑。
「夫人莫要多慮,為夫不過一提。」許天柏便道,「劉家在福州可是真正的大戶,據說就連劉家的一個丫鬟小廝,都是管家理財的能手。更何況二嬸嬸?」
他瞧著曾念薇皺眉若有所思,不由得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書卷,過來牽曾念薇牽道︰「夫人想什麼呢?就算天塌下來,為夫還在呢。」
「夫人這般憂慮,莫不是懷疑為夫的能力?」
「並不是」
許天柏不等她說完便道︰「既然如此,那夫人就無需再想,咱便早些休息了罷。」
曾念薇就瞪了他一眼,身子卻被他一攬,整個人便被帶到了chuang上。
一夜旖旎。
到了第二日,許天柏上了衙之後,曾念薇獨自翻著賬本的時候才記起一件她一直以來都忽視了的大事!
她不由得頓時滿身大汗。
日子過得太安逸,加上前事的改變,她的戒備心卻是輕了下來。
真是太疏忽了!
她怎麼就能忘記,前一世的時候,許天柏可是將許家二房趕盡殺絕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