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無意間听到泰格的茶茶的談話,常念心里就揣上了一塊石頭。♀關于茶茶口中「毛毛的情況」,也關于小金毛要被送走的事。
就在常念一邊訓練小金毛一邊思考著如何深入調查的時候,有一個強大健壯的獸人自北向南趟過獸河,進入了他們所在的部落。
負責守衛的族人很快發現了這個陌生的入侵者,如臨大敵般把他團團圍住。
那是一個壯碩的男人,不善言談卻態度誠懇。雖然被一圈手持武器的人圍著,臉上卻絲毫沒有惱怒的表情。
這時,一個身形修長面容英俊,年齡在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在族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如果常念在這里就能很快地認出來,這個人是部落里的族長,大家都叫他「烏木」。
無論是英俊不凡的長相,還是新穎別致的衣服配飾,在一群身著獸皮、袒胸露背的男人中間,烏木族長顯得異常耀眼。
「你好,我叫達爾,是中央部落的人。想必您就是狐族部落的族長了!」
異族男人率先迎上去,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紹。同時,包圍著他的守衛們也隨著他的步子而移動,絲毫不敢放松警惕。
「是的,我是。」烏木揮揮手,解散了戒備的族人,「獸河兩岸的部落自古就有規定,無論哪一方都不能隨意越界,否則勇士的長矛絕不手下留情,你的族長沒有說過嗎?」
達爾爽朗地笑笑︰「當然,中央部落的族長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漏掉?」
烏木皺眉,似乎是因為達爾不在意的態度而惱怒︰「那你為什麼還要越過獸河?」
「因為我的族長收到了您的信息,特意派我過來。如果可以,族長希望由我把那個孩子帶回去。♀」
此言一出,人群里一下子炸開了鍋,大家開始議論紛紛︰
「中央部落的族長竟然沒有親自來嗎?」
「听說這個幼崽的獸父就是那個族長呢,他怎麼能不來?」
「幼崽這麼珍貴,看他好像都不在意的樣子!」
「……」
烏木族長顯然也很生氣,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語氣也冷冰冰的︰「听聞中央部落是獸河北岸最大的部落,應該是最講究誠信的和道義的。但是,這一次,我和我的族人並沒有看到你們的誠意。」
達爾聳聳肩膀,顯得有些無奈︰「沒想到因為族長不能親自過來就讓您產生了這樣的誤會,我想我不得不解釋清楚了。」
烏木點點頭,表示已經做好了洗耳恭听的準備。
達爾繼續道︰「想必烏木族長也知道不久前北方叢林的獸潮吧?我們的族長在和野獸的爭斗中受了傷,族長家剛出生不久的幼崽也是在那時候走失的。」
部落里的人們听到「獸潮」倆字,無不露出驚悚的表情,就連原本姿態十足的烏木也白了一張臉。
達爾看到這情形,連忙安慰︰「不用擔心,有中央部落擋著,大家還是安全的。況且隔著一條河,水流很急,野獸再發狂也不敢輕易過來。」
大家听後心里略微踏實了些。
達爾一瞬不瞬地看著烏木從疑惑道擔憂再到松口氣的表情,莫名地覺得十分「可愛」。
話說狐族部落的獸人即使雄性骨架都比其他部族小很多,而且大多數都身形修長長相俊美,完全可以和其他族類的雌性相媲美。也難怪達爾會有這樣的錯覺。
「請您不要生氣,我們的族長大人實在是不方便,否則一定會親自過來感謝您的善心。」對著烏木,達爾的聲音都溫柔了幾分。
烏木仿佛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擺擺手,說道︰「這不是我的功勞,那個幼崽是部落里一個孩子救的。」說到「孩子」的時候,烏木明顯頓了一下,想來想去,也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常念——沒有舉行過成年禮的獸人,不就是孩子?
達爾愣了一下,細長的眼楮里閃過些許懷疑。
烏木秀眉挑起︰「我是不會拿這種事說謊的,這沒有任何意義。」
達爾連忙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請問,我什麼時候能帶我的族人回去?」
烏木嘆了口氣,對達爾說︰「問一下泰格一家吧,那個幼崽一直是他們在收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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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月的小金毛已經和三歲多的常念一般大小了。其強悍的體魄更是常念拍馬也追不上的。
如果單憑體力、速度和敏捷度,小狐狸版的常念絕對得靠邊站。好在,常念擁有現代人的智慧,在身體發揮不了作用的時候,還能進行理論指導。
所以,就在這異世界,常教授又過了一把教書育「獸」的癮。
常念的方法簡單粗暴,再發現了變異小金毛幾乎是結合了獅子的體魄、豹子的速度、獵犬的嗅覺以及老虎的咬合力之後,立馬制定出一套獨一無二的訓練方案——那就是把這幾位頂級獵食者各自的強項總結出來,對小金毛進行專項訓練。
兩個月的時間,小金毛已然成了一把捕獵的好手。無論是樹上的鳥兒還是地上的小獸,他就跟玩兒似的一逮一個準兒。
當然,在他們的必修課中,常教授特別強調了一個內容,叫「躲避天敵」。方法很簡單,看到爪子比自己尖的,牙齒比自己利的,個頭比自己大的,樣子比自己威猛的,一個字︰跑!
小金毛如同一張白紙,他對常念的信任就像破殼後認母的雛鴨一樣,出于本能,在他的觀念里還沒有那種所謂的英勇無畏、遇強則強的觀念。常念覺得,這種盲目的英雄主義簡直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所以,他告訴小金毛別那樣,小金毛听話地照做,甚至超乎常念想象得「欺軟怕硬」。
盡管有時候飽受嘲笑,也放棄了很大一批潛在的獵物,但是如果小金毛的捕獵成績公布出去,也足以讓那些成年人們大吃一驚。
在此之前,常念對部落里男人們的捕獵情況做過簡單的調查,像泰格這樣體格強壯的,每天都能獵到食物還能有剩余的屬于少數。大多數人運氣好的話一個月內可以踫到一次豪豬、羔羊這樣的較大的獵物,夠兩口之家應付幾天;更多的時候每天也就只有灰毛鼠、長耳獸這樣的小獵物充饑。
小金毛和他們一比簡直逆天了。
常念做過一個大致的估計,如果小金毛和那些男人們一樣早出晚歸、一刻不停地尋找獵物進行捕捉的話,光是他捉到的長耳兔都足夠給部落里每家送兩只了,鳥蛋一家送一窩還有余。
是小金毛太強,還是男人們太差?這需要進一步觀察。
不過,常念更加偏向的觀點是,他教得好。
所以,這些日子常念和小金毛過得無比滋潤。早晚兩頓有茶茶耐心熬制的美味肉湯,其他時間倆小伙伴在練習的同時還能利用戰利品打打牙祭——話說部落里的人們只吃早晚兩頓飯,這讓享用了三十年一日三餐的常念非常不習慣;正在飛速長身體的小金毛更是受不了。
話說回來,無論他們再怎麼吃都消耗不完那些捕到的,更何況常念更加偏向于「吃草」。
多余的獵物常念並沒有帶回家,因為這勢必會引起泰格和茶茶的懷疑。常念早就想到了一個好辦法︰部落里有一些沒有捕獵能力的老人,其他人總會送些水果和食物放在他們門前。于是,常念就帶領小金毛把多余的獵物混在這些食物里充數。
老人們只當是最近部落里的收獲不錯,讓他們每天都有新鮮的肉吃,自然不會多問。他們幾乎也不出屋,和部落里的人也很少交流,所以露餡的幾率就更小了。
這一天,師徒二人照常訓練了一天,就在它們打算回去的時候,茶茶找了過來。
茶茶看看小金毛,又看看常念,眼中滿是擔憂。
常念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小金毛的主人恐怕是找來了。
不怪常念太敏感,自從上次听到泰格和茶茶的談話,常念就一直記掛著這件事。所以,真正發生了也不會覺得太突然。
這些日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多得交給小金毛一些本領,甚至包括開口說話。常念自己可以說出人類的語言,或許小金毛也可以。
但是,在嘗試了多次,除了最初很配合的「嗚嗚」聲,到有些不耐煩的「嗚嗚」聲,後來幾乎變成求饒的「嗚嗚」聲之外,就真的沒別的了。
所以,常念就更加認定了自己能說人話這點並不普遍,要藏好掖好了,平時還是「吱吱」叫比較保險。
言歸正傳。
此時此刻,常念和小金毛一左一右跟在茶茶身後,一步步靠近象征分別的獸河。常念的心情還算平靜。或者說,是一直在暗示自己,要平靜。
小東西根本不是個安生的主兒,一會兒獨自跑開去撲草蟲,一會兒「噌噌」兩下爬到樹上,再下來時嘴里含著枚鳥蛋,獻寶似的送到常念鼻子下面。
常念看著無憂無慮、根本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的小金毛,心里有點不是滋味。所以,即使他鬧了些,吵了些,過分親昵了些,常念都沒有像往常一樣一爪子把它拍開。
茶茶扭過頭,悄悄紅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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