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又哄又勸,小家伙終于抑制住了悲傷。♀
常念趁機追問,小家伙抽抽噎噎的,也不會說話,問急了就「呦呦、呦呦」地叫喚。一邊叫還一邊沖著大石下的洞口指,那是小地行獸回家的通道。
常念思量著,小家伙想要回家了?可是,它向來來去自如,何至于哭?
常念這邊在遲疑,小獸卻等不及了。哧溜一下跳下大石,鑽進洞口,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巴巴地瞅著常念。
常念靈機一動——莫非小家伙是想帶他回窩?
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常念走到洞口,作勢要往里鑽。
果然,呦呦一下子破涕為笑,轉身爬在前面,一邊爬還一邊擴寬洞的直徑,以便常念能順利鑽進去。
常念的心一直吊著,爪子也盡可能摳到土里。因為這條隧道的走向近乎直上直下,很陡,如果不是直徑太小呦呦又在前面擋著,他很可能會因為抓不牢洞壁而掉下去。
就這樣,呦呦在前面刨土,常念在後面亦步亦趨。
眼看著走了很長時間,洞口早就被甩出八丈遠,可他們還是沒到。
常念沒有耐心地問了好幾遍,換來的無一不是呦呦的連連搖頭——那意思很明確︰還有很遠很遠呢!
常念走得的四只爪子都要抽筋了,尖細的指甲里塞滿了泥土,皮毛上也粘了好多,又髒又癢。
「呦呦。」常念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嚴肅地審視著前面的小地行獸,「你確定你記得回家的路?」
「呦呦!呦呦!」小獸忙不迭地點頭,水汪汪的大眼楮真摯無比地注視著常念。
一狐一獸僵持了片刻,最終常念無奈地嘆了口氣,示意呦呦繼續走。橫豎走到這里了,怎麼也沒有退回去的道理。
呦呦歡快地叫了一聲,興許是知道了常念的焦急,于是加快了速度。
從常念的角度看過去,只見一個灰白的影子風一樣向前刮去,身後潮濕的泥土向後飛揚,落了常念一身。
話說如果單純當作景色來欣賞的話,這地下隧道不可謂不壯觀。橫七豎八,岔路連連,各種彎道,猶如鬼斧神工。
常念不得不思索這地下隧道的來歷。如果是人為或者獸為的,哪個有這樣的才華和時間打造如此迷惑人心的地下迷宮?如果是自然形成的,又依賴了什麼原理?
常念走了一路,感嘆了一路。
如果說此隧道堪稱規模宏大的地下迷宮,那呦呦的認路本領絕對算得上「皇冠級」。常念都記不清走過了多少岔口,拐過了多少道彎,到最後徹底暈了。但是,前面帶路的呦呦雖然小,在該做出選擇的時候從未有過半點遲疑。
都說動物記路更多的是靠鼻子而非眼楮,通過氣味尋找目標能夠更便捷、更精確。自從穿越成狐,常念沒覺得自己嗅覺有多靈敏,不過擁有了夜視能力,至少在這黑暗狹窄的隧道中能派上用場。
已經沒有心思去計算走了多長時間,常念只知道自己渾身上下沾滿了土,汗水和泥土混在一起糊了一身,如果再來堆火,香噴噴的「叫花狐狸」絕逼就在眼前了。
就在常念的忍耐力沖破上限之前,眼前的景物終于有所變化。
那是一個九十度的直彎,呦呦停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常念,然後用尖尖的鼻子嗅嗅前面,向他示意。
常念知道,這是要到了。如果不是空間不允許,他肯定要興奮地蹦起來了——我去,終于結束了苦逼的底下迷宮一日游!
常念十分不客氣地超過呦呦,走在前面。
視線所及,豁然開朗。
那是一個溫暖干燥的洞室,仔細感受的話好像還有對流風,帶著草木的清香氣息。整個洞室充滿了祥和的氣息。♀
對,就是祥和,常念下意識地想到這個詞匯。
「呦呦……」
呦呦的聲音帶著歡喜,似乎還有些許擔憂。小小的身軀挪到洞室一角,找到目標後便老老實實地趴了下來。喉嚨里斷斷續續地發出呦呦的鳴叫,像是在訴說著什麼。
常念這才注意到,在洞室的西南角上,蜷縮著一只和呦呦相同的物種,只不過身形更大,看樣子有普通家貓的兩倍有余。
成年的地行獸嗎?常念料想,它極有可能是呦呦的爸爸或者媽媽。
盡管如此,他還是沒敢貿然前進。小半年的叢林生活告訴他,越是高等的獸類,領地意識越強。沒經過對方的允許,常念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呦呦開始哭,一聲聲低低的哽咽,讓常念異常難受。
是這只成年的地行獸生病了嗎?常念想到這種可能。
常念想上去安慰,卻又有所顧忌,一時猶豫不決。
「親愛的獸人朋友,謝謝你來看我……小家伙一直很喜歡你。」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盡管聲調柔軟溫和,還是把常念嚇了一跳。
「呵呵,不要怕……」溫和的聲音帶上一股笑意。
常念強作鎮定,內心卻騰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就在他左看右看之際,那聲音又響了起來。
「還是沒有找到我嗎?可愛的小獸人。」
難怪剛剛感覺怪異,常念這才發現,這聲音原來是直接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就像有人鑽進他腦袋里說話一樣。
「你能听到嗎?」常念沒有出聲,而是在心里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聰明的小家伙,竟然這麼快就懂得用精神領域溝通了。」
「精神領域?」
「過來這里……」
柔和的聲音仿佛帶著魔力,指引常念的視線鎖定目標——呦呦身旁的成年地行獸。
「那是你?」常念難掩驚訝。
「嗯。」
說話的竟然是這只地行獸?!
常念吃驚的同時,也不由地竊喜︰久違的對話的感覺!
一個人連續幾個月沒有說話的人,會是什麼滋味?常念差點覺得,自己要得失語癥了。
「你是呦呦的……母獸?」常念猶豫了一下,找了個自認為比較恰當的稱呼。
這次他沒有在腦海里回答,而是用嘴巴說了出來。盡管聲音稍帶沙啞,可表達還算順利。沒有把說話的技能完全忘掉,還要歸功于呦呦這個好听眾。
「呦呦?對了,這是你給小家伙起的名字。」母獸顯然能听到,但是它的回答還是在精神領域,「我的確是它的母獸,本是最有資格給它取名的。你是……咦?竟然還是個未成年的獸人,難怪不知道獸族的規矩。」
「‘未成年的獸人’?指我嗎?」這已經不是常念第一次听到了,終于逮到刨根問底的機會,他當然不會輕易放過。
「你不知道?」這下輪到母獸驚訝了,「你靠近一些……」母獸的語氣疑惑中帶著嚴肅。
這時候,呦呦似有所感,蓄滿淚水的眼楮直直地看著常念,眼中滿是期待和鼓勵。
常念毫不猶豫地走近一大一小兩只地行獸,于是也有了機會得以近距離觀察成年母獸。
眼前的母獸儼然就是小地行獸的放大版,和地球上的穿山甲肖似,流線型的身體,長而尖的嘴巴,小小的耳朵,寬大厚實的腳爪,短而粗壯的四肢,肖似地球上的穿山甲。
和呦呦一樣,母獸的身體鋪滿五彩鱗甲,甚至更大更漂亮,那絢麗的光澤像是有了實體般,不斷地向外釋放。這樣美麗的事物天然帶著難言的誘惑,意志力差的,恐怕都要伸手去抓了。
母獸的眼楮緊緊閉著,常念可以想象,這雙眼楮睜開後將是怎樣的流光溢彩。
常念在觀察母獸的同時,母獸也在常念的精神領域小心試探。當然,常念沒有抵抗,因為他根本不會。
「竟然是這樣!」片刻過後,母獸發出了然的嘆息,「未成年的身體,卻有個奇怪的靈魂……不不不,應該成年了,哦,原來是這樣!」
母獸近乎無聲的呢喃,卻在常念心底掀起驚濤駭浪——它能看到自己的靈魂!這樣一來,穿越者的身份是不是被對方看了個徹底?
如此強烈的情感波動,母獸沒道理毫無所覺。
「別害怕,我沒有惡意。」母獸趕緊安撫,意識迅速退出常念的身體。
常念腦海驀然一陣輕松,似是卸下極大的心理負擔。
呦呦覺察出了常念的異常,乖巧地蹭了蹭母獸的鱗甲,算是打了個報告,然後扭著身體爬到常念肚子底下,為他送上無聲的安慰。
當然,常念真的被溫暖到了。在小獸睜著哭得通紅的眼楮,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時候。
常念憐愛地把呦呦護在月復下,然後視線重新轉向母獸。
「你都知道了?」既然挑起了話頭,不妨開誠布公,如果母獸真有幾分本事,或許還能幫自己回到地球。不得不說,常念存了一分希冀。
「知道什麼呢?」母獸反將一軍,話里卻帶著笑意。
「獸人是怎樣回事?還有剛剛你說的‘規矩’,和呦呦有關嗎?還有關于成年的問題……最重要的是我什麼時候能回去?」
此時此刻,常念已然不能將對方當作普通的獸類看待了。一個言談之間就能覺察出自己靈魂異常的獸,顯然不是普通的獸。
母獸遲疑了片刻。常念趕緊屏住呼吸,耳朵豎起,做好準備聆听關乎自身命運的大秘密。
可是,母獸最終只是說道︰「我只能說,你是獸神選中的人,獸族的未來寄托在你身上。」
「這……」常念嗤笑,肩負使命神馬的,也太狗血了吧?他可忘不了,自己只不過是得罪了某自詡大神的數據,被電流刺激到了這里而已。
「請您一定要慎重,這不是玩笑。」一句話,母獸說得義正言辭,敬語都用上了。
常念一時張嘴結舌,不知如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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