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主府的這段日子里,祁衡的心是放松的。♀
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情很愉悅。
月盈則虧,水滿則溢。
人就像是一張弓的弦,太松了平平蹉跎,太緊了,也容易繃斷。祁衡心上的那根弦已經繃了三年了,連同著處于一種緊張的狀態的,還有他的身體。在諸葛正我神侯府療養的日子,自然不比這種回家了的松快。
葉孤城少年老成,坐在這白雲城主的位置上的歲月,也應該以十年一計了。如他所說,對于平南王那種表面上鬧得人盡皆知、一浪接一浪的瘋狂‘報復’,而暗地里有回斂氣力的動作,葉孤城應對的十分輕松,游刃有余。祁衡也就不多擔憂。
再說葉孤城,也是密切地關注著太平王府上的一切動向,令他驚訝的是,單單太平王府,看似水潑不進,但要調查根底,卻又清清白白。
這反倒令葉孤城起了疑心。
只不過,他決意只要奉旨對付平南王就是。
皇家的事情攙和太多,以他的身份地位,實在是個不明智的選擇。還不如就依了皇帝的意思,和平南王死磕到底罷了,反正平南王除了毀他聲譽,對白雲城的根基並不能夠動搖多少。
傷了皮肉,未動筋骨。
這對葉孤城來說,大可接受。♀
只是太平王……
葉孤城打住了自己的念頭,既然決定不去跳這個泥潭,有時候求知過甚,動作太多,反倒會讓人抓住馬腳,拖進渾水。她將目光投回了葉氏子弟的身上。
祁衡正隨他去後山葉氏的演武場一觀。
葉家的家風清淡如水。
他們十分講禮,有時候便是太講禮了,所以才會讓人覺不得親近。比起內地真正同氣連枝的大家族,葉氏算是太過‘散’的。祁衡有些理解為什麼葉孤城的劍道是如此孤高絕世了的,這不僅因為飛仙島,不僅因為白雲城,還因為他的出身,家風就帶著這麼一股清氣。
倒說不上好不好,只是讓人覺得果然如此。
但該有的,多少還是有的。
譬如祁衡便看上了一個好苗子,而那個孩童,自幼失怙失恃,便是被葉氏的宗族撫養,開支用度,從族里賑濟所出,卻也沒有把他接續到哪一家下。
「好材料。」練功服並不檔掛,祁衡的目力又很好,上下細細打量那個孩子,只覺得骨骼的確清奇,如果內體經脈並無大礙,習武必然有一番成就。
但更令祁衡看重的,是他選擇了劍。
並且,只選擇了劍。♀
葉拾一直跟在兩人身後,葉孤城沒有閑暇把葉氏子弟一一記下,他卻是必須將其中的干系全然梳理清楚,記掛在心的。此時葉拾便開口了,為祁衡解釋道,「此子名為葉郁,是葉氏一旁系子孫,自幼失怙失恃,卻天*武,從來愛劍,每日都照著藏書閣里的劍譜練習。」
祁衡點頭。
葉氏的演武場人並不算得太多。
葉氏畢竟是個家族,並且不太能算是一個純粹的武林世家,雖然收集了諸多武功典籍,但也不是按照家傳來傳承什麼武藝的。譬如葉孤城的堂弟葉孤鴻,便是拜入了武當,修習武藝,如今還闖出了武當小白龍的名號。雖然只是武當的俗家弟子,卻也同樣沒有什麼葉氏家傳武學的影子。
更不提葉孤城天縱奇材,全憑自己悟道了。
充其量,只能說葉氏的弟子,從武的,大多愛劍而已。
祁衡走到旁邊的林子里,折了一根樹枝,便向葉郁走去。
葉孤城早在幾日之前就知道了祁衡起了收徒的心思,看到他夸贊葉郁一聲‘好材料’,便知道祁衡是起了愛才之心,有了打磨之意,有那麼個收葉郁為徒的念頭。現在折了樹枝過去,只不過是要試探一二,看看除了根骨毅力,悟性和心智又是如何?
祁衡折樹枝的確是為了和葉郁‘過兩招’。
他多少應當能算是有些成就,自然不會用名劍純淵去欺負一個小孩子。
葉郁正揮劍下劈,卻發現自己的劍勢被一根樹枝橫攔。他抽劍便刺,不帶分毫殺氣,卻有三分靈氣。祁衡手里的樹枝又是一架,擋了劍鋒一下之後,樹枝又彈了一下,里面沒有什麼內勁,不至于把葉郁的劍彈飛。
葉郁劍鋒一滑,便向上撩去。
祁衡已經試探夠了,將葉郁的劍招一壓,用樹枝在葉郁的眉心上點了點。
葉郁這時才反應過來,趕忙給葉孤城和貴客見禮。
祁衡在試水的時候,就發現此子不僅有根骨有心性,還有非凡悟性。一個小孩光練習這些基礎劍招,就能在對敵的時候選擇最合時宜的方法回擊。不僅天性聰慧,劃招練劍的時候心無旁騖,更讓祁衡見獵心喜,決意收徒。「你可願拜我為師?」
「你可願傳我劍道?」葉郁見葉孤城並無什麼其他的意思,便大膽問道。
「自然,否則我何必收徒?」祁衡負手而立,微微低頭。
「徒兒見過師傅。」葉郁當即給祁衡扣了三個頭。這里一沒有香案,二沒有師母;自己一沒有帶紅包,而沒有投師帖子,也就只能盡力把禮數做全。
……
祁衡收徒的事情便定下來了。
葉孤城吩咐葉拾先將葉郁的住處搬到給祁衡留的那院子里,師徒師徒,這樣也方便祁衡調|教。
「這便拐到你葉家的一個好徒弟,我倒是佔了便宜。只是我那靜流崖在山腰半壁,石穴又陰氣太重。葉郁童子之身,本就該以陽氣入真氣,真氣化內力,實在是不適合去靜流崖修行。而我這個師傅,恐怕平常也東奔西走,不慣在一地久住……不如平日就讓他留在葉家?」祁衡琢磨了片刻,道。
「不妥。」葉孤城道。
這樣看上去,倒像是葉家把祁衡請過來當老師一般,實在有損祁衡的身份。祁衡一代劍客,又是鑄劍大師,將他的族人選作門徒,以傳衣缽,自然是一件好事。既然兩方都無意把收徒的事情搞得轟轟烈烈,便也罷了。而葉郁畢竟願意拜入祁衡門下,自然應當隨侍左右,听從教誨。弟子拜師,本就有‘投師如投胎’一說,師傅管教徒弟,有時候連父母都干預不得。江湖武林雖然不至于此,但把徒弟放養在他本家,也實在是不合適。
祁衡一笑,道,「收徒弟未必要傳的天下皆知,你府上上下的口門,城主還不相信麼?」
葉孤城松了眉頭。
「況且我但凡回了白雲城,除了鑄劍閉關,倒都在你府上叨擾。莫非城主嫌棄我浪費府上水米?」祁衡得寸進尺,大笑開來。
葉孤城只得頷首。
能和他開得起這種玩笑的人,其實不多。
祁衡的決定雖不非常妥當,葉孤城也是應了。話說回來,祁衡若是有空多對這些選擇習武的葉氏子弟指點一二,也算是好事一件,葉孤城自然也就沒有再去推絕。
葉孤城其實給不少葉氏習武子弟都有紫電,譬如葉孤鴻。
若祁衡四處奔破,疏于管教,他也不介意代責一二,也省的浪費了一個好材料。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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