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很漂亮,寬敞到極致的客廳,設計高雅的書架牆。停頓片刻,她側耳听著門外傳來簡澤離開時發出的腳步聲,這才靠門松了口氣,心卻還是撲通撲通亂跳著。
閉上眼楮,蘇淺安撫著自己︰蘇淺啊蘇淺,簡澤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不要自己嚇自己!六年前的一場車禍已經將她完全剝離了他的世界,現在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好不容易沉下心,蘇淺開始打量臥室。
房間里的添置很少,顯得空蕩蕩的。幾縷微風從未關的窗吹進來,米白色窗簾被撩撥得翩翩起舞。
房中間擺著一張簡單的白色木質單人床,床邊是一套歐式書桌椅。除開這兩件最大的家具物件,房里剩下的就只有靠牆壁而立的簡易布帆衣櫃。
整理完行李,蘇淺坐在床上,慢慢向後仰倒。也許是太累,也許是很久沒睡過一個安穩的覺,思緒漸漸越跑越遠,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意。♀
暮色降臨,黑暗充斥著整個房間。
修長的男人身影微微俯低,用修長的手指細細描畫著那張帶著一絲疲倦的睡顏。
他的唇邊噙著淡淡地笑,對著熟睡中的女人輕聲說道「你真是越來越來會說謊了,居然假裝不認識我,你就不怕會惹我生氣?不過,看來這些年,你也沒有多好過,是不是?」
修長的手指從那光滑的額頭游過有些淺淡的眉,停留在眼窩下方的陰影上細細摩挲。
蘇淺很累,不得不為生活奔波的人最渴望的是一場好睡眠。可為什麼老是有人在對她說話?而且聲音這麼的熟悉。
睫毛輕顫,她緩緩睜開眼楮。迷蒙的眼神對上床前那抹人影停滯了一會,慢慢才回過一絲亮光。直至大腦發出安全訊號,她才嚇得幾乎從床上彈起。
「吵醒你了」簡澤的表情顯得有些抱歉,手卻緩緩伸向蘇淺的臉龐,指尖溫柔的在她的肌膚上輕撫。
驚意未平的蘇淺想要揮開他的手,卻被他抓住手肘用力一拽,整個人便被他壓在身下。她掙扎叫道「簡先生,你這是做什麼?請你放開我!」
「好不容易找回你,我怎麼可能會再放手?」一一化解著她的反抗,簡澤握著那只對女人來說有些粗糙的手輕貼在自己的額際。
「六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不自信?要知道,你還沒差到一場車禍就能把你從我的記憶里完全抹去」是啊!他忘不了她。就算死,也想回來見她一面。就算沒了記憶,也要想起她。
蘇淺顫抖的指尖觸到一片溫熱光潔的皮膚,然後如觸電般的快速彈開「這,這是那次車禍留下的?」他的額際,有一條好深的疤痕,雖然一般的時候看不出來,但踫觸時的感覺太讓人揪心了。
簡澤笑顏展露,微微湊近蘇淺的臉龐,盯著她的眼楮「心疼了?」
蘇淺咬了咬唇,不知如何應對「簡澤,你!」
听到她終于開口叫他的名字,簡澤點頭,欣慰道「算你還有良心,終于不再裝傻,不再裝不認識我了」
蘇淺怔怔的看著簡澤,突然臉色一變,如見鬼般的想要推開簡澤。
簡澤傾身壓住蘇淺,大吼「你這個瘋女人,又吃錯什麼藥了,我找你找的容易嘛,還敢對我又推又打的……」
蘇淺掙扎中騰出一只手,用力捶打著他的胸口和肩膀「你,你怎麼還能笑的出來?不要記起我,不是很好嗎?就算記起了,裝不認識不是很好嗎!你干嘛又在我面前出現!」
六年前,他從醫院逃出來,想從洛杉磯回中國見她一面,結果在路上發生車禍,頭部遭到撞擊,生死未卜。
得知這個消息時,她即將接受法院的裁判,整個人在候審室里抑制不住的顫抖。後來進了監獄,消息更是不靈通,她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急等待他的消息。
直到兩個月後,她才知道他還活著,只是記憶里已經沒有了她。當下她嚎啕大哭,惹來同住的一個女犯不滿,被狠狠修理了一頓。可是這些都沒關系,哪怕他忘了她是誰,只要他還活著,她就有勇氣繼續走完自己的路。
可是六年來,幾乎每一個夜晚,當她躺在咯人的硬板床上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光。想甜蜜的記憶,想難過的記憶,就連誤會彼此傷害對方的記憶也不止百次的細細回味,經常想著想著就哭了。那一刻,她很慶幸他不用再受這樣的罪。
有的事情忘了才好,忘了甜蜜,就沒了痛苦。
看著黑暗中那雙憤怒的眼楮,眼淚在她的眼角落下「簡澤,我們就這樣算了,好不好?」
沉默過半,一抹淡淡帶些無奈意味的笑在簡澤唇邊緩慢綻開,然後迅速凋零「不好」
俯子輕輕吻住那渴望多年的唇,他說「蘇淺,把欠我的全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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