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免費閱看到如此境況,薛佔山一陣心酸,眼眶頓時濕潤了,他拭了拭眼楮,大步出了辦公室的門,卻見錢文忠摟著體弱的老伴兒,在院子門口處猶豫起來,
是啊,他又能怎麼辦,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他能怎麼辦,
目送著錢文忠等人離去,薛佔山馬上開車去了縣城,剛進縣委大院,就接到了薛金龍的電話,讓他到縣長辦公室去一趟,
敲門進去,付大木坐在辦公椅里,既沒有讓座,也沒有倒水的表示,劈頭就問︰「老薛,和錢文忠談了嗎,」
薛佔山愁眉苦臉地說︰「大縣長,談了,從早上八點到現在,整整談了一個上午,別的都談妥了,就是十萬塊錢少了點,還沒有談攏,」
「談不攏又怎麼樣,」付大木氣呼呼地說︰「補償十萬塊就夠便宜他的了,他還想怎麼樣,」
薛佔山說︰「我跟他說過了,這個數字是縣里開會定下來的,」
付大木不滿地說︰「老薛,該硬的時候就要硬起來,尤其是像你們這些鄉鎮干部,要是在一個農民面前束手無策,他就敢騎在你的脖子上拉屎撒尿,」
薛佔山陪著笑解釋說︰「大縣長,一言難盡啊,這事不能急,得……」
沒等薛佔山說完,付大木把手里的文件夾往桌上用力一扔,大聲地說︰「你們怕事,我付大木不怕事,你告訴錢文忠,他不服就讓他告去,告到哪兒我付大木都奉陪到底,」
薛佔山愣住了,他看著付大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老薛,我知道你和錢文忠是親戚,你的**可不能坐歪了,」付大木不耐煩地說︰「好了,你去吧,抓緊談,錢文忠這樣下去影響太壞了,」薛佔山唯唯諾諾地從付大木的辦公室出來,急匆匆地去了楚天舒的辦公室,
「老薛,來了,」楚天舒起身,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握住薛佔山的手,問道︰「還沒吃飯吧,走,我們去招待所,邊吃邊談,再苦再累,總不能餓著肚子干活啊,」
看到楚天舒的熱情,飽受委屈的薛佔山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他說︰「楚書記,飯就不吃了,耽誤你一會兒,我匯報完了再回去做工作,」
楚天舒說︰「那怎麼行,皇帝還不差餓兵呢,你稍坐一會兒,我讓小王去打兩份飯來,吃了飯再走,」
王永超得了指示,帶著馬國勝去招待所打飯,
楚天舒從抽屜里取出一個信封,說︰「佔山,這一千元錢是我的一點心意,你轉交給錢文忠,再好好和他談談,總這樣下去影響不好倒無所謂,也干擾了縣里和鎮里的主要工作,他自家也要過日子啊,」
薛佔山說︰「楚書記,你應該了解他,其實錢文忠是一個講義氣、也通情達理的人,我說句沒原則的話,我很同情他,真希望多給他點賠償,」
「是啊,五萬塊是開會討論最後定下來的,我也認為少了,可是在經濟欠發達的南嶺縣,也只能如此了,」楚天舒把信封交給薛佔山,問道︰「他還有別的什麼要求嗎,」
薛佔山接過信封,說︰「他原先還在提一命抵一命,還堅持非要生了男孩才罷休,後來我跟他說明白了,判決是法院的事,生男生女誰也沒辦法,他就沒再提了,只是他老伴兒說,為了生這個孩子,交的罰款都不止十萬,只賠五萬,哪里說得過去呀,楚書記,說真的,這話我听著都難受哇,」
楚天舒停了停,說︰「佔山,我能理解你的難處,你再好好和他談談,實在再談不通,我晚上抽時間親自跟他談,」
薛佔山在付大木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氣,他本來想著,如果楚天舒再批評他,他就打算撂挑子了,現在看楚天舒不僅沒有一點兒批評的意思,反而主動提出來親自去談,這讓薛佔山大為感動,
草草地吃完飯,薛佔山又回了城關鎮,路過銀行的時候,他拿出工資卡,從自動櫃員機上取了一千元錢,和楚天舒那一千元放在了一個信封里,
薛佔山進行了激烈的思想斗爭,還是硬著頭皮,直接去了錢文忠的家,
家里冷冷清清的,錢文忠的老伴兒身體虛弱,回來之後就躺在床上唉聲嘆氣,二妮子在灶房里生火做飯,
錢文忠抓了一條板凳,和薛佔山坐在院子里的樹蔭下,
薛佔山將信封塞到錢文忠手里,說︰「三舅,這兩千元是我和楚書記個人的一點兒心意,你拿著,」
錢文忠含著淚,推開薛佔山的手說︰「佔山,你和楚書記的錢我不能要,你們兩人都是好官,這是你們辛辛苦苦攢來的工資,我怎麼能要你們的錢呢,要是像白存禮常以寬那樣的貪官貪來的不義之財,有多少我要多少,」
薛佔山說︰「三舅,拿著吧,你還不了解楚書記這個人,他改革、治理是下得了狠手的,可他有血有肉有情有義,你要理解他啊,」
這時,二妮端了碗飯給錢文忠送過來了,
錢文忠問︰「二妮子,你女乃女乃吃了嗎,」
二妮子紅著眼楮說︰「沒呢,女乃女乃說她吃不下,」
錢文忠嘆了口氣,把飯碗放在了地上,
薛佔山說︰「三舅,該吃飯還得吃,身體要緊哪,」
錢文忠端起碗,扒拉了幾口,就把碗筷遞給了二妮子,
二妮子噙著淚,端著碗筷進去了,
薛佔山真的無計可施了,說︰「三舅,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不行你就去告吧,我保證不攔著你,我跟你講,剛才我去了楚書記那里,他說,我要談不通,他晚上親自來跟你談,不過,如果你真的去了北京,我這個鎮委書記撤了無所謂,要是楚天舒的縣委書記也沒了,那恐怕連幫你解決問題的人都沒有了,」
錢文忠看著手里的信封,半天沒說一句話,他流著傷心而痛苦的淚,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他把頭埋在兩只巴掌中間,淚水從指縫里滲了出來,他含著淚說︰「佔山,你跟楚書記說,我,我不告了,」
說完,錢文忠用那粗糙的手把眼淚一抹,自顧自進了屋子,
得到薛佔山的報告,楚天舒的眼楮濕潤了,
農民,這就是中國貧困地區的農民,多麼可貴,多麼樸實,多麼讓人憐憫又令人尊敬的農民啊,
臨到快下班的時候,楚天舒給薛佔山打了個電話,說︰「佔山,你準備點蔬菜,我帶點酒和肉過去,晚上你陪我去錢家吃頓飯吧,」
薛佔山很是意外,他以為,錢文忠答應不告了,楚天舒就不會再過問此事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楚天舒居然還會專門抽出時間來,專程去錢家吃頓飯,
推開錢家院子門的時候,錢文忠正蹲在院子里抽悶煙,
薛佔山喊了一聲「三舅」,錢文忠「哼」了一聲,頭也不抬地說︰「佔山,你還來干什麼,我不會跟你說過了,我不告了,難道你還怕我反悔了不成,」
薛佔山笑道︰「三舅,你說的哪里話,不是我怕你反悔,是楚書記來看望你了,」
錢文忠愣了一愣,抬起頭,見楚天舒就站在薛佔山身旁,忙站起身來,把手里的煙頭扔了,顫抖著嘴唇,半晌沒說出話來,
楚天舒說︰「錢大叔,我來你們家吃晚飯,你歡迎不,」
「歡迎,歡迎,」錢文忠慌不迭地沖著屋里喊︰「二妮子,二妮子,」
二妮子急急忙忙從屋里出來了,
錢文忠搓著手,一口氣給二妮子布置了好幾個任務,「二妮子,快,去後院抓只雞,還有,把房梁上的臘肉拿下來,對了,我屋里的米缸你還有幾個雞蛋,都拿出來,」
二妮子答應著,手忙腳亂就要往後院跑,被薛佔山喊住了︰「二妮子,不用忙乎了,我們帶著酒和菜呢,」
王永超從後面閃了出來,一只手拎著兩瓶酒,一只手拎著好幾個塑料袋,里面有魚有肉,還有鴨脖子雞翅膀以及各種配料,都是超市里打理好的,
王永超把東西拎到二妮子跟前,
薛佔山挽起袖子,說︰「來,我今天當回大廚,二妮子,你來給表叔打個下手,」
二妮子答應了,接過王永超手里的塑料袋,跟著薛佔山進了灶房,
熱騰騰的火燒起來,一會兒就傳出了飯菜的香味,原本冷清了好多天的屋里便有了生氣,
飯菜很快就做好了,錢文忠的老伴兒身體一直不太舒服,她不肯一起坐在桌子上吃,就讓二妮子夾了些菜,送到了房間里,
楚天舒、薛佔山、錢文忠和王永超坐在了堂屋里,斟上酒,一邊喝一邊說些無關緊要的閑話,幾個人好像達成了默契,誰也沒提補償和告狀的事,
二妮子在一旁忙前忙後,既要照顧房里的女乃女乃吃飯,還要給堂屋這一桌子人端菜盛飯倒酒,聰明伶俐,手腳勤快,
楚天舒就問了句︰「二妮,你多大了,上高中了嗎,」
錢文忠代為回答說︰「十五,今年初中剛畢業,」
楚天舒說︰「哦,放完假該上高中了,」
二妮子剛要說話,被錢文忠瞪了一眼,馬上把話咽了回去,低著頭沒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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