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之後,許默山從自己臥室內側的儲藏室拖出一只積了灰塵的紙箱子出來。
「什麼東西?」我在一旁好奇地張望。
他有些不自然地避開了我的目光,模了模鼻子︰「然然,我說過我當初調查過你來著。」嗯,許默山感覺到不自在的時候總是喜歡模自己的鼻子,「當初我媽一次次給我施壓,相親偏偏遇到了你,而我本來就對你知根知底的,大體印象也不錯,就想著……不如就是你了。」
我忽然明白了什麼,瞪大了嘴巴︰「莫非……這盒子里的東西,都是我的資料?」
他默了默,沒有說話。
「靠!」我簡直就是爆發了,再也忍不住爆粗口,「許默山,我調查的資料才這麼區區一個文件袋,你調查我的結果居然有這麼一箱子?我這麼清白的身世,有什麼可以調查的?!你這是把我祖宗八代全都查出來了吧?」
許默山的神色更是大窘,一向淡定從容的他很少有這種時候,他訕訕的要過來拉我的手︰「然然你听我說……」
「有什麼好說的!」我恨恨地推開他,蹲下來把那個紙箱子打了開來,「我要看看現在的私家偵探到底能耐到什麼程度?!」
「然然……」
我一打開紙箱子,我就驚了一驚。躺在最上面的,居然是一個相冊。我下意識地瞧了許默山一眼,他咳了咳,不再阻止我的動作。
我翻開了相冊,發現這相冊居然還是按照時間順序排的。這年頭的私家偵探居然這麼敬業!最開始的照片,年代……實在是有點古老。但我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什麼場景。里面的小女孩實在是很稚女敕,但是我能看清楚,那是我小學一年級第一次帶上紅領巾的場面。畫面里的小丁然的臉上紅撲撲的,眼楮有點呆滯地看著鏡頭,重點是頭上還扎著傻乎乎的紅頭繩的兩個辮子!
第二張照片,是囧囧的小丁然在紅旗下舉著獎狀的傻樣……
我之前應該說過,我其實從小就是父母和老師眼里的乖乖女,雖然性格不夠活潑從來無緣「三好學生」這個光榮稱號,但是因為成績從小還是名列前茅,獎狀也拿的不少。畢竟老師都喜歡的乖孩子,但是往往讓老師們念念不忘的終究還是當年讓他們頭痛不已的調皮鬼==
我沒想到的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拿獎狀的場面,很多我幾乎沒有任何記憶的場面,許默山的相冊里面居然都有照片為證,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我的眼前。
什麼競賽獲獎了,榮獲「綠色標兵」了,獲得獎學金了,加入共青團了,參加合唱比賽了……那意氣風發的丁然,那很傻很天真的丁然,那往事不堪回首的丁然,那曾經還沒有被互聯網荼毒生長在五星紅旗下的丁然……
我覺得我的手軟了,臉也變得滾燙,朝許默山掃了一眼,顫聲道︰「許默山,這些照片我都從來沒見過,你到底是……到底是……」
許默山低下頭來握住我的手,無奈道︰「不要怕我,然然,我沒有那麼神通廣大。私家偵探也許只是去你的學校查了一下而已。這種照片,通常學校都有專門的檔案和資料,其實要找出來,並不困難。」
「可是……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查我?我又不是特務,這又不是抗日戰爭,到底是……」
「你听我說。我當時也根本沒想過要查得這樣細。這其實只是一個誤會而已。當時我只想知道你和筱秋的關系,才讓私家偵探去查,但是我剛交代下去這個任務,就被我父親派到了香港去學習,大半年之後才回來。」他苦笑了兩聲,「沒想到,那個偵探倒是極為敬業,我在香港的這整整大半年忘記讓他停手,他就一就在調查你的事情,給了我這麼整整一箱子資料,真是狠狠地敲了我一筆。」
「……」
「那你干什麼不銷毀?還藏起來?」
許默山無奈︰「萬一有一天有用呢?銷毀了豈不是可惜?」
我低頭看了看這些照片︰「是挺可惜的,高中之前的照片,我自己都沒有幾張呢……可是,可是這些照得也太慫了吧?」
許默山笑得有些壞,揚起嘴角︰「哪里,我看著倒是挺好的。」
「滾!我不想看到你,你這個背後捅刀子的小人!」我瞪他。
他有些訕訕︰「然然,你不是也在背後查過我,我們算扯平了好不好?」
「扯什麼平?我調查你才一個文件夾,你呢?整整一箱啊!」整整一箱啊!我指著罪魁禍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輝煌過去就這樣直白地展現在了他的面前,而我對他的過去,幾乎一無所知!
「那你說怎麼辦?」
「我要罰你。♀」
「罰什麼?」許默山挑眉。
我奸笑起來︰「罰你一星期都只吃方便面!」
許默山的臉色變了︰「這麼狠?」
我簡直對自己的想法五體投地,還很體恤地建議道︰「我很仁慈的。就不限制你方面的種類了。你可以選擇康師傅紅燒牛肉面,也可以是西紅柿牛腩面,也可以吃稻花香過橋米線,還可以吃炒面……時代不同了,科技在進步,如今泡面的種類可謂是日新月異,我還是很通情達理的,早餐就不勉強你了,一周十四餐,超市里區區十四種不同類型的泡面還是有的。」我嘿嘿嘿嘿地笑。
「那你呢?」
「什麼?」
他很認真地問︰「我吃方便面的時候,你吃什麼?」
我想了想,輕輕試探︰「肯德基全家桶?」
「吃一星期?」他微微皺眉。
「怎麼可能?難道我就不會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嗎?」
許默山挑眉︰「丁然,我總算知道那句話的意思了。」
「哪句話?」
「寧得罪小人,勿得罪女人。」
我哈哈大笑︰「好吧,我就是斤斤計較的女人加小人,你不是已經見識過了嗎?」
「真奇怪,看你這些資料的時候,我怎麼會覺得你是一個文靜而又不善交際的小姑娘呢?」許默山已經恢復了最初氣定神閑的模樣。
「那是因為我們之前不熟啊。」我小人得志道,「像我這種人,一般人都見識不到我的真面目的。你應該感到慶幸。」
「嗯,我很慶幸。」他低笑,忽然伸出手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猝不及防地摟住了我的腰,在我詫異地回頭的時候,準確地吻住了我的唇。
「唔!」
「要專心。」
「唔……」
室內的溫度再次迅速飆高。
當他的手探進我的衣襟的時候,我才猛然驚覺,這是許默山的房間啊啊啊!而且正前方不到半米處就是許默山的king-size的床!我簡直就是自投羅網,羊入虎口!
「停!許先生,冷靜、冷靜!」我的力氣沒有他大,只好用喊的,顫抖地尖叫起來。
許默山卻是不打算放過我,在我的唇上咬了一口,氣定神閑地在我耳邊呵氣︰「我這一周到底吃什麼,嗯?」
我欲哭無淚,我這是再一次體會到「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境界了嗎!原來他突然這麼禽獸是被我逼的,想要用這種方式逼我松口!我一口氣喊了三個︰「大餐大餐大餐!」
許默山還是沒放過我,繼續呵氣︰「誰下廚?」
「我下廚我下廚!」骨氣全沒了啊……
「碗呢?」
太過分了,這是要我割地求榮啊……
見我沒反應,許默山的手在我的腰上輕輕地掐了我一把︰「嗯?」
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只好舉白旗投降,淚奔︰「我洗我洗!」
在我口頭簽下一系列不平等條約之後,許默山許大爺終于大笑著放開了我。他笑得實在是很開心,真的是捧月復大笑,差點滾到床上去了o(╯□╰)o我知道自己是被他徹底捉弄了。淚奔的同時,我終于明白了一個血淋淋的道理︰千萬不要在許先生面前太囂張,別看他一臉風度翩翩的君子樣,其實他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頭、睚眥必報的黑狐狸!
于是我難免不開始為我將來的生活考慮︰如果我真的嫁給了許默山,也許我會被他剝削地更慘!
這個念頭讓我震驚了,腦子不禁浮現出**人民翻身農奴把歌唱的畫面……
于是,我倒退了三步,驚恐地看著許默山。
許默山終于發現了我的不對勁,抬頭看向了我︰「怎麼了?」
我幾乎是月兌口而出︰「許默山,我要和你絕交!」
他錯愕了一下,似乎有些茫然︰「你又怎麼了?」
我急得團團轉,憤憤然地控訴道︰「看樣子郭女士說的果然一點都不錯,我以後一定給你吃的死死的,完了完了……」
「郭女士?」他一愣,「這話不是霍小西說的嗎?」
我一怔,頓時大窘,又穿幫了?趕緊補救︰「郭女士也說了類似的啊!你這麼精明,不行不行,現在都這樣欺負我,以後我的日子肯定更加悲催……」
許默山失笑︰「你腦袋里到底在想什麼?就為了這種理由,你要和我絕交?」
「這種理由怎麼了?這是很現實的問題好不好?許先生,我們來算一筆賬吧。我的學歷雖然沒有你高,但好歹也是國內的名牌大學畢業的吧?雖然我的工資沒有你高,但是我好歹也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吧?對了,除此之外,我還是個成功地出了書的作家吧?如果和你在一起,你每天像剛才那樣欺負我,逼我做各種家務怎麼辦?我也不是給自己找借口不做家務啦,但是有很多例子都擺在前面,你知不知道家務是女人最大的催老劑啊,能把一個女人的靈氣全都消耗掉的好嗎……」
許默山似乎有點暈︰「你到底想說什麼?」
于是我開門見山,頗有狼牙山五壯士的悲壯之情︰「你得保證以後都不能用剛才那種方法逼我做家務!」
「好吧。」許默山失笑,「或許,我們以後的家務可以對半分,這樣更公平一點。」
「這還差不多。我也不會佔你便宜的。」我點點頭。
「還有什麼麼?一起說了吧?」
我剛想說暫時沒有了,目光就掃到了剛才的紙箱子,臉色再次凝重起來。「許默山,你听說過茨威格沒有?」
他被我跳躍的話題弄得一愣︰「你是說那個奧地利作家?」
我點點頭︰「他寫過一篇小說,叫做《恐懼》,你看過麼?」
他皺了皺眉︰「沒什麼印象了。」
我想了想,說︰「其實我也記不太清楚故事情節了。大概是一個已婚婦女出軌的事情,然後她去和情夫見面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眼神很惡毒的女人,似乎發現了她的秘密,總是跟蹤她、盯著她。她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害怕丈夫知道自己出軌的事情,差點就要發瘋了,後來還是丈夫不忍心了,告訴她,其實那個女人是他雇來的演員,其實只是想要警告她,讓她主動回頭是岸的。茨威格的心理描寫實在是太棒了。」
許默山斜坐在床頭歪了歪頭,微笑道︰「這回你又想說什麼?」
我很凝重地對他說︰「我只是覺得吧,如果以後我們其中有一方出軌了,我們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都不點破,只是找私家偵探去調查?那樣的話,就太悲……」畢竟,我們還沒有結婚,就已經開始互相調查了……
「丁、然!」許默山的臉色極差,站了起來,在我頭頂罩下一層陰影,氣勢瞬間逼人,「還沒結婚呢,你就想著出軌了?!」
作者有話要說︰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位許先生
他月復黑又聰明,
他溫柔又專情,
他自由自在隨心所欲調戲那個二丁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