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鼬讒邪)
幾日間,張守寬時暈也時醒,但腦瓜里一團糨子,總是昏昏迷迷的,偶爾感覺飄飄蕩蕩,在天空中飛旋,偶爾又似乎進了酆都城,大鬼小鬼哭天喊地,一片哀鴻。♀有時也微有知覺,好像有人在他口中灌水灌漿。手足固然不動一下,連眼皮也不曾睜開過,要不是有游絲氣息尚存,真會讓人以為他死透了。可這也有一樣好處,不再作嘔,也拋棄了原先的痛苦感受。
忽有一日,張守寬神智清醒了,只覺有人在他雙太陽穴上揉摩。但眼皮猶自發沉,過了好一會,他才睜開了眼楮。見柳飛燕坐在自己的眼前,神色好不難看。他想出言問候,但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柳飛燕喂他喝了藥,隔了小半個時辰,又喂他吃了些飯。張守寬迷迷糊糊就又睡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守寬睜開眼來,卻不見了柳飛燕,眼神似有釋然又似有期待,在周圍一轉,入目空空。「她走了,她終于走了。走的越遠越好,可千萬別再回來了。」四壁蕭然,冷冷清清,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一人。張守寬眼前一暗,孤哀困苦、淒冷悲愴,齊襲心頭。他想念父母、兄弟、所有的家人,多麼盼望自己在臨死之前再見他們一面。心中積滿了冰雪,淚水潤濕了他的眼楮。他目不轉楮,望著門口,好像在等待著什麼奇跡的出現。
「吱扭」一聲門響,柳飛燕又走進了屋來。她的身影,真好像送來了一塊大火炭,迅速融化了張守寬冰冷的心。她並不是自己的親人,但在張守寬眼里,她卻比親人還要親。張守寬輕輕說了聲「你還沒走嗎?」柳飛燕一邊走、一邊抹淚道︰「你的病不好,我又怎麼能走呢?我弄了一碗雞湯來,對你有好處的。來,喝了它吧。」說著,一碗熱乎乎的清湯送到了張守寬的面前。張守寬如聞聖旨,乖乖服從。
張守寬仍想打發柳飛燕離開自己,但那話再也說不出口,因為每當他一張口,就感覺似有人在挖他的心。也見她久久未受自己傳染,對她會受到株害的想法緩緩也就趨為淡化。
以後,張守寬就很少昏迷了,只是時不時的感到頭昏腦脹。身子只覺虛弱,也不覺怎麼難受了。漸漸肚子開始饕餮起來,求食的**極為強烈,總有吃不飽的感覺。但柳飛燕就是不管他的飽,喂食適可而止。時至此時,張守寬才發現,柳飛燕的不辭勞苦,終于把自己從鬼門關硬生生拉了回來,自己得的似是而非,並不是霍亂病。也得虧了柳飛燕的不畏艱險,舍生忘死,才賺回了自己這條性命。對柳飛燕感恩戴德的同時,心中也是喜樂不盡。
柳飛燕見張守寬的病情晦陽急轉,氣色日好一日,大喜過望,心中自也欣慰的不得了。心情這一寬暢,對他服侍的也就更為殷勤。
張守寬慢慢基本已可自理,除了煎藥以外,別的也就不願麻煩她了。想起自己不省人事之時,柳飛燕照理自己的大小便,心里又羞又澀,極不是味。暗想她一個黃花大閨女,這樣待自己,一定有莫大情由,單憑心地慈悲,與人為善,輕易是做不到的。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又擺在了眼前,「她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待我呢?」問道︰「柳姑娘,你為什麼要對我舍命搭救?是為報恩嗎?」
柳飛燕沒有離去,始終和張守寬在一個房里,只是自他大好以後,再不那麼親近,和他拉開了距離。當下柳飛燕報之一笑,道︰「你對我有恩嗎?我怎麼不記得?我既救你便有救你的道理,是不是報恩可就不大清楚了,我心里好像沒有那方面的感覺。」婉言否決,側面回答,讓張守寬感覺她的話語劍走偏鋒,暗藏古怪。又問道︰「我們有親戚?」柳飛燕道︰「有親戚沒親戚你自己不明白嗎?怎麼來問我?你竟會目不識親?」這話更是模稜兩可的沖進張守寬的耳中,讓他有些猜不透。說道︰「姑娘能不能坦言相告,你為什麼要救我?」柳飛燕又笑了笑,道︰「這個嘛天機不可泄露。千lang萬lang輕帆過,遙望天邊有碼頭。自有你撥開雲霧的時候,到時你再想蒙在鼓里都不行了。」張守寬越來越是奇怪,見她故弄玄虛,便旁敲側擊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的,是什麼願因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稀里糊涂、鬼使神差一般做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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