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很想反駁爺爺說這種反應一般造成的結果是字呈藍色或紅色,怎麼會變成暗金色,但想了想覺得可能是紅色字被汗浸得變了顏色,也就釋然了。♀她把香囊又塞了回去,就在這時,爺爺卻突然停下說道︰「哎!對了,我記起件事。你父母可能還給你留了樣東西——人老了,記性差多了。不過,也不確定那是不是你父母留給你的」
柳煙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問道︰「是什麼東西,爺爺?「爺爺想了想道︰「那時,我查看你的香囊時,從你的香囊里模出了一粒米粒大的石頭,是不是石頭渣子我也不敢肯定,因為找到你時你沒包什麼衣服,真有什麼小石渣子掉到小袋子里也說不定,反正黑黑的很像。讓我想想我把它放哪里了。應該放到——放到,對,放到我的軍禮服上衣口袋里了,你以前搜過的,應該知道。」
柳煙臉紅了一下,看來小時候翻騰家里物件的事情爺爺早就知道了,不過幸好那時沒敢動衣服,只是撥開看了看下面的照片,不然,萬一把那個米粒大的東西弄丟了,那真是自作自受。
柳煙很想立刻回到家查看下東西,但早晨九點多的光景,村子里的人逐漸多了起來,一路東扯西問耽擱了不少時間,快就走到門口時,居然踫上余天慶的婆娘,以往不打交道的人居然也殷勤的問這問那,搞得爺爺和柳煙都詫異不已,這家子人集體轉性了?
回到家後,在爺爺的提示下,柳煙在正堂小套間找到了小時候看過的那口軍綠色舊箱子。翻開來,一切如舊,陳舊但保存完整的黃綠色小翻領老式陸軍上尉軍禮服,黃橙橙的銅紐扣,人字斜紋布上面四個挖袋。按爺爺的說法,東西就在那四個挖袋里。柳煙的心一下子緊張起來,她的手因為激動而有些發抖,但還是執著地伸進右下的口袋——沒有,又伸到左下的口袋,是一小塊硬板,模出來一看,是一塊四四方方的鐵牌,黑不溜秋的毫不起眼,上面有兩個小小的字,是繁體的「自量」,字下面是一頭頭顱模糊的老虎圖案,柳煙想到爺爺並未提到這東西,現在最緊要的事情是看看那件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到底在不在,便把小鐵牌又放了進去,順手伸到左上邊的口袋,這次中指指尖似乎真的踫到了一個小小的硬物,但仔細一模,又沒了,柳煙懷疑是自己由于激動感覺出現了偏差,于是又仔細模了模,什麼都沒有,柳煙不死心的又把四個口袋都模了一遍,但遺憾的是除了那塊鐵牌什麼都沒有,她激動的心情霎時被失望代替,看來,那真是一粒石頭,而且後來還被小柳煙給翻沒了。
爺爺在外屋問道︰「煙兒,有嗎?」
柳煙怕爺爺自責,就回到︰「爺爺,找到了,果真是個石頭而已。」她拍了拍小手,假裝已經扔了石頭,然後整理好衣服,把鐵牌拿出來,合上箱蓋子後走了出來。
爺爺坐在炕上安慰道︰「你也不必憂心,把那個香囊留好不要丟了,以後也是個線索」,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柳煙手上的鐵牌,蒼老臉上頓時出現復雜的表情,有追憶、有懊悔、有思念、有迷茫,最後卻只是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怎麼把這東西翻出來了。」
柳煙把鐵牌放在爺爺的膝蓋上,期待爺爺能給她說說物件的來歷,但爺爺將鐵牌摩挲了很久後卻起身把鐵牌親自放回了箱子的衣服口袋里,嘴里說道︰「沒到時候,到時候了一定會給煙兒說的。♀」
柳煙沒得到答案,但知道爺爺不說總有他的道理,便也沒有追問,這時,就听爺爺說道︰「煙兒,最近天氣涼了,你可能得幫爺爺再弄點土煤了。」
爺爺畢竟已經八十多歲,做土煤這種事已經不能**完成,柳煙很干脆地應道︰「爺爺,我一個人來就可以了,沒問題的。」爺爺嘆氣道︰「哎,都上大學了,還得讓你這麼個大姑娘干這樣的髒活,若有個對象……」
柳煙嗔道︰「爺爺,你又提,我上大學難道就不會干活了。」
爺爺呵呵笑道︰「好,不說,不說。」
中午吃過飯後,柳煙堅決阻止了爺爺插手制煤的願望,她穿起以前的舊衣服一個人挑水、和泥、摻媒粉、定模、抹光,活兒干得迅速漂亮,日落時分時,家門前就晾好了齊齊整整的一百多塊土煤。
爺爺看著忙碌的孫女,心里又是難過又是欣慰,丫頭有貌有才又能干,不知道誰家的臭小子這麼有福氣。一百多塊土煤砌好,這個冬天應該夠用了,這玩意現在連農村的人都不願意用,但煤塊和蜂窩煤都挺貴,對柳煙家來說,買來燒極不合算,還不如這種廉價煤粉制成的家用土煤,又便宜又耐燒,只是太累人,也就是丫頭從小就干活,不然,壯小伙都有些吃不消。
雖說是干慣了農活,但這樣耗體力的重活干了一下午,還是讓柳煙覺得腰酸背疼,吃完了晚飯,就回臥室休息了。
匆忙的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起床後,柳煙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仔細感覺,渾身上下似乎有細小的水流在流動,再去捕捉時又什麼都沒了,昨日腰酸背痛的感覺完全沒有留下痕跡,不過這樣的感覺真的很棒,主席不是說過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若真是干活不累,那自己以後可以多打份工了!
看到柳煙在院子里又蹦又跳,爺爺不禁感嘆道︰「年輕真好啊!以前自己背著嚴雯跑十五里地,回去訓練都不帶喘氣的,現在居然做個土煤都得孫女出力。
心情大好的柳煙又幫家里摘了一天果子,之後和爺爺到集市上賣,由于水果又新鮮又便宜,賣水果的女孩嘴甜也長得漂亮,所以兩天的時間,水果就賣完了。十一黃金旅游周就這樣在全國人看人,柳煙忙務農的對比中過去了,柳煙又要返校了。她將助學金的四百留給爺爺,但爺爺堅決不要,說自己那里還放著柳煙考上大學時四鄰八舍給的一千四,讓她自己留著買些吃的用的,出門在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好點比什麼都重要。
柳煙拗不過爺爺,只好又留了兩百,把剩下的兩百偷偷塞到爺爺的枕頭底下後又叮囑了好久,才啟身踏上了返校的路程。
柳煙乘汽車來到了離縣城五公里遠的縣火車站。車票是第一天到城里集市賣水果時就買好的,當時在代售點還踫到了高三的同桌何亞菲,她上了外省的一家外語學院,當時何亞菲還邀請柳煙一起參加當天晚上的同學聚會,但被柳煙婉拒了,畢竟第二天還要賣果子。
在站台等了片刻,從新疆開往上海的168號列車就到站了,柳煙上車後發現車廂中人並不是很多,她的座位沒人,而對面則坐著一個穿褐色風衣的中年人,她把送劉大叔和舍友們嘗鮮的兩箱棗子放到行李架上,坐下後不久火車便離開了這個西北小站。
望著茫茫戈壁之上逐漸蹙縮成一團的綠洲,柳煙突然好想哭,那綠樹掩映之處,衰老的爺爺定然還在翹首遙望著遠去的孫女吧。
淚眼婆娑中,綠洲漸漸遠去,鐵道路基下,一輛黑色的路虎在與鐵道並行的土路上狂奔,終止于不見。
「大學新生吧!想親人了?」
美人的淚總是讓人心生痛惜的,不管她是半老徐娘,還是二八佳人,看到柳煙眼淚汪汪,對面的中年人突然問道。
柳煙轉過眼,便看到對方頗有智光的一雙眼,,中年**概三十七八歲,面相平和、衣著考究,看樣子並不似奸猾之徒,柳煙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中年人一句應景的詩頓時讓出身中文系的柳煙生出許多的好感。
「大叔,你離家很久了吧!」柳煙看了看風塵僕僕的中年人後言道。
中年人有些郁悶——「大叔?我有那麼老嗎?叫大哥就好了吧!」頓了頓後才黯然地說道︰「半年沒回家了,兒子都上了三年級,都是他媽媽一個人帶。」
柳煙猜測中年人可能是因工作原因不能回去,便好奇地問道︰「那大……大哥工作很忙吧!不知道在做什麼?」
中年人笑笑︰「新合報記者。」
柳煙吃了一驚,新合報是國內發行量很大的一款報紙,在如今傳統媒體全面退守的形勢下,新合報以開放前衛的姿態、大膽深入的報道以及客觀犀利的分析評論守住了傳統報紙的半壁江山,幾年來,一些中央報業的知名記者紛紛跳槽加盟更讓新合報賺足了人氣和眼球。雖然大多數大學生都不讀報紙,但眾多網絡摘錄還是讓新合報在年輕人心中成為了有良心報紙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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