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的西側間里棟鄂氏還有宋氏,鈕鈷祿氏,耿氏,武氏都在陪著福晉說笑。福晉斜靠在上首的美人榻上,眯眼笑听著眾人說話,一旁兩個剛留頭的丫頭打著扇,宋氏坐在一旁的腳踏上給福晉剝葡萄。
宋氏瞧著鈕鈷祿那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一轉眼笑著道︰「昨兒王爺考校四阿哥和五阿哥的學問,很是夸贊了一番,奴婢听說王爺說四阿哥聰慧了得,賞賜了以前用的文房四寶,給鈕鈷祿妹妹也賞賜了不少東西。」又對著鈕鈷祿道︰「妹妹真是好福氣。」
這個事情四福晉自然知道,听了也只是一笑,對著棟鄂氏道︰「好孩子,坐下歇會,這些事情自有人做,你只把自己的身子養好,早早的給我生個大胖孫子才是。」
宋氏不自然的一笑,在不說話,眾人也都笑看著棟鄂氏,羞的棟鄂氏紅了臉,早沒了往日的伶俐,低著頭不肯說話。
里頭正熱鬧著,青夢從外頭走了進來,在四福晉耳邊低語了兩句,四福晉那一雙慈祥幽深的眼才慢慢睜開︰「大女乃女乃月子里不好好養著,到是去看年側福晉,她這孩子,真不知讓人說什麼好。」
屋子里忽的一靜,都是大大的吃了一驚,猜不到牧瑾這又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去求情了?
耿氏忽的一嘆︰「到是為難大女乃女乃,那日我的丫頭向秋也在園子里,遠遠瞧著也不像是大女乃女乃先撞過去的,只是人人都這麼說,逼的大女乃女乃到是月子里去找年側福晉。」
耿氏一心一意跟著福晉,這時候自然還是不遺余力的向著四福晉。
四福晉微微頷首︰「我也知道那孩子的為人,是個最省事不過的,這事情王爺自有公斷。」
眾人都說是。♀
四福晉疲憊的揉了揉眉心︰「都下去吧,不必在跟前侍候了。」
眾人這才緩緩的退了出去。
棟鄂氏有些心不在焉,她自進府就知道,府中的大女乃女乃不頂事,只要她做的好,即便不是長媳,也能有長媳的地位和尊榮,她沒料到牧瑾會有這麼個意外之舉,不知道牧瑾到底說了什麼,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牧瑾的院子一趟,等進去听得牧瑾歇下了,一時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還是急躁了些,勉強笑道︰「等大嫂醒來了就說我來看過她,等明日有空我在過來。」
訪蔓笑著應是,送著棟鄂氏出了院子,自己才回來,等著牧瑾醒來,跟牧瑾說了,牧瑾到玩味一笑︰「她這人一向老持穩重,怎麼今兒就急躁起來了。」
年氏到底還是有些本事的,到牧瑾走硬是沒有露出一點多余的意思,牧瑾也沒看來年氏到底是被說動了還是沒有說動,她微嘆了一口氣,擯棄雜念,不管怎麼說,今日還是費心費力了,又是月子期間,還是好好養些日子吧,成不成,就只看明日了。
牧瑾走後,年氏在睡不著,有些煩躁將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摔在炕幾上,到底還是被牧瑾的一席話擾亂了心神。
吳嬤嬤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年氏,替她將腿上的絲被往上拉了拉︰「福晉在這府中經營多年,不敢說這府中人人都是福晉的耳目,但福晉能耐咱們都看的見,在說那日後花園里幾乎各處的人都有,保不住就有福晉的人看了個清楚,王爺雖然寵愛您,但也一直敬重福晉,要不然後院的事情怎麼能全部交代給福晉打理?若您一心要跟福晉做對,奴婢看,只怕確實不妥。♀」
年氏目光一凜,吳嬤嬤就不敢在開口,年氏忽的又嘆氣︰「你一直都這麼覺得?」
吳嬤嬤忙道︰「奴婢一開始就是這麼勸您的,只是那武格格說的多了,吹捧的多了,您就不听奴婢的了。」
年氏想起武氏,嘴角露出幾絲冷笑︰「她是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幾天了。」又一頓︰「罷了,我還是操之過急了,明兒等王爺走了,就請了福晉過來,我既不能讓福晉受損,但借著福晉的手收拾收拾那幫不長眼的東西還是足夠的!」
吳嬤嬤見年氏終于改了主意,心中大喜,在想起牧瑾不經也是暗暗佩服。
弘暉才進院子就听的下人說牧瑾去了年氏的院子,連他也意外,想了想,換了衣裳就進了牧瑾屋子,窗台上折枝花瓶里插著各色木芙蓉,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牧瑾依在窗台上瞧著窗外︰「……瞧著外頭綠樹成蔭,花木繁盛,怎麼看怎麼好看,若是在能在水上泛舟,采上幾朵蓮花插在這花瓶里,滿屋子都是怡人的清香,只怕睡夢里都香甜的。」
弘暉輕咳了一聲,牧瑾驚詫的轉身︰「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怎的下頭人也沒一個通報一聲?」
弘暉撩起袍子自己在椅子上坐下︰「你這興致到不錯。」
牧瑾一笑,垂了眸︰「不過隨口說說。」
等了片刻不見牧瑾有提及自己今兒做的事情的意思,弘暉先開了口︰「听說你今兒去了年側福晉的院子?」
「是去了,坐著說了說話。」
牧瑾不願多說,弘暉便就起了身︰「好好歇著。」說著起了身就往外走,走了幾步還是多加了句︰「你大哥要我務必保你無事。」
牧瑾一怔,身子下意識的向前探︰「我哥哥說話不免有些文人的迂腐,若是哪里說的不對,求爺看在貓兒的面子上,千萬多擔待些。」
弘暉轉身看,這才在這張傾世容顏下,看到了真實的情緒,負手站在原地︰「你還有沒有別的話要說?」
牧瑾猜不來弘暉的意思,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看弘暉︰「爺想要我說什麼?」
那大而澄澈的眼似乎也染上了黃昏里的金色,耀眼的炫目,若有似無的無辜之態仿佛是一縷看不見的絲線,不自主就纏繞在心頭,拉扯出絲絲縷縷的顫動。
弘暉輕咳了一聲,轉過身向外走︰「罷了,歇著吧。」
弘暉出了屋子,夏青急忙忙跑了進來︰「您怎的這麼快就讓爺走了?」牧瑾看她又急切又著急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丫頭,爺要走,難道我還能抱著腿不讓走。」
夏青嘟著嘴站直了身子︰「別人都是使者渾身解數要留著大爺,您到好,連多說一句話都不能。」
牧瑾靠著靠枕︰「爺若要走,哪是留的住的?做的太多反而惹人厭,順其自然吧。」
夏青不好多說,恰好訪蔓進來︰「福晉讓人送了一筐子的新鮮櫻桃,說是莊子上孝敬的,分給個院都讓嘗嘗。」又接著道︰「年側福晉和李側福晉一人兩框,二爺那邊也是一筐,鈕鈷祿格格和耿格格也得了一筐,就只宋格格和武格格各得了一籃子。」
牧瑾點頭,想了想道︰「分出半筐子,明兒給我額娘送過去,替我請個安,多說上幾句話,好歹讓我阿瑪還有幾分顧忌吧。」
訪蔓應了是,想起家里的一攤子事,心里也犯愁,里里外外,果真就沒有一樣讓人省心的事。
晚上王爺歇在了書房,弘暉也是,弘時坐在棟鄂氏的屋子里只喝茶,也不提走的事情,棟鄂氏思來想去,依在他身邊道︰「連王爺都去了書房,您今兒夜里要不也去書房吧。」
弘時畢竟是個爺們,心里不高興,面上便淡淡的︰「我何時說不去?這就走,不但今日我住在書房,往後幾日我都住書房。」說著抬腳就出了屋子,棟鄂氏何曾听過弘時這樣說話,自己氣的一怔,不覺也落了淚,對著書蘭道︰「我為的什麼?還不是為了他好,大爺在兵部歷練,皇上也常常召到跟前議事,若在不得王爺喜歡,難不成一輩子就這樣混著?」
棟鄂氏要強,書蘭又是從小跟著,自然知道,勸著棟鄂氏道︰「主子是好心,不過對著爺還是要柔和些,爺大抵覺得是傷了面子,一時下不來台才說了氣話,您明兒給爺服個軟,什麼都就過去了。」
棟鄂氏擦著眼淚嘆氣︰「嫁了人果真就不一樣了,在不及做姑娘時候清淨,有一樣顧及不到,都是禍事。」
第二日起來,訪蔓就打發了陪房關東家的回府,裝了半框的櫻桃,又在個攢絲食盒里裝了一碟子小果子,一碟子雞油酥卷︰「關姐姐回去看看夫人,女乃女乃的意思是要多坐一會,到底要老爺知道女乃女乃時時刻刻都是念著夫人,不要讓家里的那位囂張過了頭。」
關東家的自然知道訪蔓的意思,應了是,回去換了一身體面衣裳才出了府。
四福晉剛剛從小佛堂出來,年氏的飛煙就過來請︰「原本我們主子是當過來跟福晉說話的,但我們主子自來身子不好,又是在月子期間實在不能過來,因命奴婢來求福晉,還請福晉救救我家主子。」
四福晉眼里的意外一閃而過,安白在一旁扶住了飛煙。
四福晉坐在榻上︰「到底如何?」
飛煙道︰「奴婢不敢多言,求福晉去見見我家主子。」
四福晉搭著安白的手起了身︰「你先回去,等我換了衣裳就過去。」
飛煙應了是退了下去,安白扶著四福晉往里走,低聲道︰「也不知又是什麼事?」
四福晉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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