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暖和牧瑾抱著貓兒在園子里曬太陽,谷氏身邊跟著福晉派來的一個嬤嬤也跟著。
牧瑾笑道︰「一日里曬曬太陽也是好的,只是你到底日子淺,還是多多休息的好。」
谷氏這兩日的氣色也了很多,也沒見孕吐,瞧著都圓潤了幾分,听見牧瑾說,忙道︰「女乃女乃說的是,嬤嬤也是這麼說。」她的口氣畢恭畢敬,一副為牧瑾馬首是瞻的樣子。
貓兒出了屋子就高興,在襁褓里依依呀呀的說話,牧瑾听見,親著貓兒的面頰笑著道︰「額娘的貓兒也喜歡外面,是不是?」神情言語里的疼愛之意,溢于言表,谷氏眼瞧著到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正說著話,二丫急匆匆的進了園子,到底緩了口氣才敢湊到牧瑾跟前說︰「那邊府上的大爺出家了!」
牧瑾乍然听到這消息,只覺得心里惶惶的難受,半響把貓兒給了女乃娘,自己就往屋子走,一面問︰「到底怎麼了?」
「那邊府上剛來的消息,只說大爺在香山大相國寺出家也有些日子了,直到今天家里人才知道,太太幾乎氣死過去,老爺又要讓人去把大爺抓回來,活活打死,容嬤嬤急得不行,想求女乃女乃想個法子。」
谷氏隱約听著事情不好,也不敢在在牧瑾跟前,忙退了下去。
牧瑾進了屋子,坐在窗前出了好大會神,想起記憶里小時候的岳興阿,他面上總是透著陽光一樣的笑意,帶著她和玉柱掏鳥打雀,若是被阿瑪額娘發現,岳興阿總護在前面,在她幼小的心里,哥哥溫暖又無所不能,照亮著她整個童年。
牧瑾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落了淚,訪蔓給她遞帕子她才反應過來,不知不覺囈語一般輕聲道︰「我一直覺得我哥哥是在這個世上最好最強的哥哥,他能一直笑的像太陽一般,哪知道,世事無常,他竟走到了這一步」
訪蔓也覺得心中酸澀,但又怕惹的牧瑾越發傷心,只撐著勸慰牧瑾︰「女乃女乃不要傷心了,現在最緊要的還是勸著老爺不要為難大爺,勸慰著太太想開一些才是。」
牧瑾擦著眼淚冷哼了一聲︰「你放心,我阿瑪做不了什麼,這個世上他最愛他自己,最愛他的臉面,他才不會大張旗鼓的去抓我哥哥,他不過是做給府上的人看,要別人知道他是不容反抗的,最終他也只會對外說,我哥哥暴病身亡了!」
訪蔓也不得不覺得牧瑾說的有道理,家不成家,說到底根源還是在隆科多身上。♀
牧瑾漸漸收了眼淚,吩咐訪蔓︰「讓關東家的帶上藥材去看我額娘,家里太亂,接了更甘過來吧,也省得沒人照顧她。」
訪蔓忙應了一聲,退下去安排。
隆科多要出門親自去抓岳興阿回來家法處置,兆佳氏沒法子跪在地上抱著隆科多的腿苦苦哀求︰「爺,求你了,有什麼事都能好好商量,何必動怒,我去勸他,勸他回來吧!」
隆科多越發憤怒︰「他這個不孝子,眼里哪有這個家我這個阿瑪?!」
玉柱也跪在地上磕頭︰「阿瑪,家丑不可外揚,您有什麼事千萬三思!」
到底是玉柱知道隆科多的心思,一句話就說的隆科多動靜小了不少,隆科多冷眼看了看地上跪著的兆佳氏和玉柱,忽的嘆了一聲︰「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呀!罷了,對外只說岳興阿暴病身亡了吧。」
兆佳氏松了一口氣,但也暈了過去。
家里的事多,更甘養的膽子也小,牧瑾帶著她去給四福晉請安,她磕了個頭就縮在牧瑾身後不出來,四福晉嘆氣︰「這孩子瞧著可憐,你額娘又病了,你往常讓人多去看看,這孩子就讓先在咱們家里住著。」
牧瑾忙謝恩。
四福晉又道︰「弘暉和弘時眼見也回來了,該收拾的你們也收拾收拾。」說是弘暉後日就能進京,先進宮見皇上,接著才回府,衣裳飯食確實是要早早的預備上了。
牧瑾和棟鄂氏從四福晉屋子里出來,棟鄂氏瞧了瞧牧瑾,柔聲勸慰︰「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嫂子心里也別太難受,保重身子要緊。」
牧瑾听她勸的真切,真心實意的握了握她的手︰「我是傷心,但又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或者前世都已經定好了的,誰也沒辦法。」
棟鄂氏听著這話自己也有些恍惚,人這輩子,真的早就定好了
更甘跟著牧瑾,見身邊不認識的人都走了,才仰著頭小聲跟牧瑾說話︰「姐姐,額娘沒事了吧?」
牧瑾低頭看小姑娘小鹿一樣的眼楮里滿是關心和擔憂,心也不禁柔軟了下來,彎腰模了模更甘的小腦袋︰「額娘會沒事的,更甘跟著姐姐,好好在姐姐家住幾日,好不好?」
更甘點頭,又小聲保證︰「更甘一定不會給姐姐惹麻煩的。♀」
這小丫頭,太惹人憐愛了。
牧瑾的家常菜也得了胤禛的喜歡,牧瑾往常也費著心思制了不少菜單,家里的側福晉格格們都費著心思要從牧瑾這得一分,好用來孝敬取悅胤禛。晌午的時候牧瑾瞧著丫頭們備了一桌子菜送去了福晉院子,自己才帶著更甘吃飯。
才剛吃完漱口洗手,訪蔓急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臉色都有些蒼白,牧瑾皺眉︰「怎麼了,這樣慌張?」
訪蔓說話的聲音堵有些顫抖︰「女乃女乃!寶珠得的不是什麼風寒,是天花!」
牧瑾手里的帕子掉進盆子里,濺出水花,濕了她蜜合色的衣裳,牧瑾忽雙手握住,抑制住顫抖,呵斥訪蔓︰「慌什麼?這院子里天塌下來還有我!吩咐下去,安居院整個都封了,不準任何人出入,寶珠挪到後院的小房子里,緊閉房門,任何人不得出入,寶珠以前穿過的衣裳用過的東西都燒了,屋子里里外外都撒上生石灰。」頓了頓又接著道︰「就是別人往常穿用的東西都用開水煮了,人人都用布掩口,若無事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要隨便走動。」她四下掃視著屋子里的丫頭︰「你們要是想活命,就必須按照我說的來」
牧瑾吩咐的井井有條,下頭的丫頭們听著才多少有了些主心骨,牧瑾一說都忙著下去安排。
四福晉手里的佛珠 當一聲落在了地上,閉上了眼,半響念了聲阿彌陀佛︰「派人去請王爺,雍親王府今日起大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出入!」
天花是要命的病癥,一旦傳染開了,誰都躲不過。
胤禛躺在太陽底下的躺椅上眯眼曬太陽,看著說不出的悠閑,年氏站在一旁輕輕抽泣︰「怎麼好好的奴才到了大女乃女乃跟前就得了天花?這下子鬧的整個府上都不得安寧,二格格被唬的又生病了。」
美人落淚,梨花帶雨,胤禛睜眼看了一眼年氏,吩咐一旁侍候的人︰「給側福晉端個凳子,坐下說話。」
年氏謝恩坐下,胤禛依舊閉眼說話︰「這時候你也別隨意出來走動,你身子骨自來就弱,可別染上什麼不好的病癥。」
年氏听胤禛說的關切,便也知趣的漸漸收住了淚,坐下陪著胤禛說了幾句話才走。
飛煙在旁道︰「王爺瞧著到也維護大女乃女乃。」
年氏輕哼了一聲︰「你不知道,這府上的人不要隨意走動的主意也是從大女乃女乃那里得來的,什麼用布罩口,用生石灰,這零零總總的事都是從她那里得來的,也不想想,要是她真有那麼能耐,自己的丫頭能得天花。」
飛煙應是,想了想還是勸道︰「不過太醫也說行,主子還是也要听一听的。」
年氏不過說氣話,自己也知道輕重,飛煙說了,她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只往前走。
胤禛從躺椅上起來,問一旁的蘇培盛︰「大阿哥和二阿哥也快進京了吧?」
「巳時就進了東直門,這會想來已經進宮去見皇上了。」
胤禛嘆氣︰「原本是要好好給他們哥兩好好接風洗塵的,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罷了,等他們回來在大門口磕了頭,就叫他們先自己找住處在外頭住著,等過上幾日在回來。」
蘇培盛應是,又去外頭吩咐。
弘暉這次辦差回來,算得上是風光無限,康熙親自吩咐幾個內大臣在宮門外接人,等進了乾清宮就夸贊不斷,興致高昂的道︰「孫子輩里你算的上是第一人,沒給朕丟臉!」
弘暉跪下磕頭︰「孫兒不過做了當做的事情,當不得皇上這樣夸獎,就是別的兄弟們出門,辦差也必定不會比孫兒差。」
康熙笑道︰「你肯吃苦,又謙遜,這就越發難得了,朕要是不好好賞你,自己心里都過不去。」頓了頓接著道︰「就先封你做個貝子,賞你一處宅子,在領個戶部侍郎的餃,在上書房行走!」
弘暉叩頭謝恩。
半響,康熙又嘆息︰「你家里出了天花,你去門口磕個頭,就去朕給你的那處宅子先住著,等家里的事都過去了,你在回去。」
弘暉道︰「謝皇上關愛之意,只是孫兒還是想回家去住。」
康熙皺眉︰「這可不是玩笑事,當不得匹夫之勇!」
「孫兒做為長子家中父母妻小有難,自己豈能置之度外?在說,孫兒堅信,皇上福澤天下,我家中老小也必定能化險為夷,孫兒願意與家人共存亡!」
康熙站起身,看著底下跪著的弘暉,萬般感慨,想到自己,想到自己如今這些兒子們,只越發覺得眼前弘暉難能可貴,半響才嘆氣︰「你是個好孩子!」
弘暉出了乾清宮,馬不停蹄的就趕回了雍親王府。
四福晉正在佛堂念佛,听說弘暉硬闖了進來,腿都一軟︰「這孩子!」
胤禛正在書房黑臉訓斥弘暉,他說了半響,抬頭看,見兒子出去這麼久,人也黑了瘦了,也越發的歷練的老成,他滿是欣慰,卻也不由自主的心疼。只是他是個內斂的人,也只道了一句︰「坐下吧。」
弘暉這才坐下,同胤禛說了說自己出去的事,又說了康熙的賞賜,父子兩說了好一陣話,胤禛看弘暉也疲憊,就讓下頭人侍候著弘暉在前院書房歇息下,又吩咐︰「你在不許去後宅,只在前院。」
弘暉知道不能太強硬,便也答應了,又詢問自己院子里的事。胤禛道︰「你也不用太擔心,牧瑾是個有成算的,出了事應對的也好,不慌不亂的,到現在府上也沒別的人在染上天花,只是到底還是心軟了些,你先好好休息,明日就吩咐你院子里的人把寶珠處置了吧。」
弘暉應了一聲,等胤禛走自己才躺下,思索了半響自己的事很快就睡著了。
弘暉闖了進來,弘時跟著弘暉進京,在門口磕了個頭就走,在沒听見聲息,本來這也不算什麼,只是跟如今的弘暉一比,還是顯得涼薄了些。
李氏怪弘暉多事,自己還要到福晉跟前去哭︰「大阿哥也真是,難道不體諒體諒王爺和福晉的心情,這麼大的事他還硬要進來,就是自己不要命,也該顧忌著王爺和福晉才是。」
青夢笑著道︰「大爺說要進來,連皇上都說是好孩子,怎麼到了側福晉的嘴里,就都成了不是?」
李氏被噎的心里暗恨,但著實不敢在說,也只哭,又說︰「弘時在外頭吃了那麼多苦,一個人在外面倒還不如在家里住的舒服。」
弘時在外面怎麼樣,四福晉自有自己的辦法知道,李氏說什麼都一聲不言語,在她跟前說這些話有什麼用?重要的是王爺心里的那桿秤,到底是怎麼衡量的。李氏千辛萬苦求了差事來,原指望弘時能讓王爺刮目相看,如今如今看,剛好是起到反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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