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中,早已失去一切意識。♀傾妃卻分明聞到,那濃郁的酒香。
「傾妃……」
是誰在呼喚著她,又是誰在守護著她。
必定又是景荇吧?他總是這樣,悉心地照料著她。來到東洲這麼久,一直都是如此。
她懵懵地睜開眼楮,果然見到景荇坐在床前。他的臉上滿是傷痕,額頭被纏上厚厚的白紗。鮮血滲出,看起來煞是狼狽。
「景荇……你……你救了我……多謝你……」
她虛弱地說出這句話,心中滿是感動,又哪里看的清他眼中的閃爍。
只因,從一開始她就認定是他,所以一切都是天經地義。
他含糊地‘唔’了一聲,走到桌前,給她端來了熱藥。
他將她扶起,慢慢地給她喂藥,卻不敢看她。
她伸出手,輕輕撫模他的傷痕,心疼地說道︰「怎麼傷成這樣?那些山賊真是可恨!我這就去叫義父滅了他們!」
「不用了……我……他們已經死了……」
「你不是不會武功麼?」
「當時我見他們逼近……死死地護住你……」
「嗯,我就知道是這樣。傷的這麼重,那些人下手真狠!」
「後來……就在我快要被打死的時候……幸好……侍衛及時趕到……」
「景荇,如此大恩,我真不知如何報答。我……」
「傾妃,只要你安然無恙,受再多的苦痛也是值得。你昏迷幾天,我也守了你幾天。這幾天,我真的很害怕……」
「怕什麼?我這不是醒過來了麼。」傾妃溫柔地看著他,「以後不論有多傷心,都請不要喝酒。烈酒雖香,我卻不大喜歡。因為我總會想起你大哥,想起他對我的輕薄!」
「好……我……我再去換身衣服……」
景荇松開她的手,奪門而出。
那以後,很有幾天不見景荇。至于景臻,自從她受傷以後,就沒有見過他的影子。
大概又是去青樓廝混了吧!他向來如此,傾妃也不指望他能對她稍加關心。
幾天後,景荇前來找她。他已經傷愈,神采奕奕更勝從前。他帶她出去游玩,不期而然地,在街上遇到景臻。
景臻摟著一位妖嬈美人,陡然見到他們,笑意浪然︰「水瓏,今晚依然雙宿,可好?」
美人欣然至極︰「多謝大公子眷顧!」頓了頓,又忍不住加上一句,「只是……我不想再住在……」
「水瓏!」景臻掐了一下她的蜂腰,更顯輕浮。
看著他蒼白異常的臉色,傾妃忍不住道︰「大公子保重身體!」
「放心。本公子身體好的很,不過是前些日子與高人決戰,耗了點元氣而已。不信的話,傾妃可以親自來驗!」
傾妃橫了他一眼,跟前景荇離去了。
雙游雙賞,素衣薄涼。如此雲淡風輕的日子,畢竟不能長久。
東洲王年事漸高,早就在準備傳位事宜。忽然重病不起,于是決定即刻退位。
毫無意外地,景臻世襲王位。
一切順利的超乎意料,沒有任何的異議與阻撓。甚至連景荇,也沒有流露半點不願。
傾妃站在他的身邊,陪著他觀禮。也只有她看到了,他眼中深藏的痛。她默默地握住他的手,低低地說出一句︰「景荇,你還有我。」
典禮結束,北洲王元馳也沒有繼續留下去的理由,提出了辭行。
離別太過倉促,那一晚,兩人相約花前。終于無法阻擋心中熱情,在月下表明了心跡,私定了終身。♀
柔情萬種,兩人隱于花中,纏綿悱惻。
破/身之痛的那一刻,她被他緊緊地壓制住,耳邊只听到他狂亂的低喃︰「你是我的……也只有你是我的……他搶不走……」
「景荇……你……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
「傾妃,你永遠都是我的,對不對?」
「嗯。」
「記住你今晚所說的話!」
「景荇……何時娶我……」
「我什麼都沒有,你當真願意?」
「只要有你這個人,那就夠了。」
「好!我給你!」
似火燎燃,春情滿園。兩人卻沒有察覺到,隱藏在暗夜里的那一雙眼楮。噙著傷痛,噙著無奈,卻只能如此看著他們,任由自己被淒迷月色割裂。
次日天明,傾妃不得不坐上馬車,跟著義父離開。她撩開簾子,沒有看到景荇。卻在放下的瞬間,似乎瞥到另一抹朗逸的身影。
「傾妃,在看什麼?」
義父威嚴的聲音驀地響起,她慌忙收起了心神。
她想了很久,終于在離開東洲的那一刻,鼓足了勇氣︰「義父,我要嫁給景二公子!」
「果然不出我所料,傾妃之美,總會令人心動。目的已經達到,也不枉我跑這一趟!景家兩位公子,不管你選擇誰,都是義父樂見其成的!」
「義父?」
「你只負責走出這第一步,往後的一切,依然是听我安排!」
「義父!雖然我大概能夠猜出你的計劃,可是我跟景荇兩情相悅,已經定了終身,請義父成全!」
「荒謬!你的人生向來就只能由義父安排,何時輪得到你來做主!你將嫁與何人,義父自有打算!」
「義父!我……」傾妃咬了咬唇,終于決定放手一搏,「我已經委身于他!」
「你這不要臉的小賤人!」元馳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怒不可遏地罵道,「我辛辛苦苦地將你養大,你還沒有報答我,就讓別人給糟蹋了!賤人!若是我的計劃因你而毀,看我怎麼收拾你!」
元馳對她向來苛刻,但是從來也沒有這樣的猙獰。她捂著臉,拼命地忍住了眼淚。
回到北洲後,元馳對她施加更為酷烈的訓練。他阻隔她與外界的一切聯系,將她寫出去的每一封信都私自藏好。他大可以輕易毀去,但是他不舍得。他要留著它,滿足自己那齷齪的念想。
不知與世隔絕多久,後來他忽然志滿意得地告訴她,即將送她入宮,讓她侍奉君王。
看著他暴虐的笑意,她的心里涌起從未有過的絕望。這麼多年來,她從不敢嘗試逃跑。因為她知道,一旦失敗,就再也沒有回頭路。
但是這一次,她已經無法考慮後果。
她想盡千方百計,用他教給她的所有絕學,終于逃出了那黑暗的禁錮。所幸此時他正在閉關練功,並沒有覺察到異常。
她一路向東,歷盡千辛萬苦,終于再次踏上了那夢中的樂土。
當她闖入王庭時,出乎意料的是,景荇正在練劍——而景臻,則坐在那里品茗看書。
忽然見到有人闖入,景荇一劍刺出。即使她就在眼前,他也絲毫沒有認出。
「傾妃!」
景臻飛身上前,將她攬入懷中,生生受了那一劍。
他驚喜交集地看著她,她卻柔腸百結地看著另一人。
景荇震愕萬分,怎麼也看不出,這蓬頭垢面之人,真的就是那傾國傾城的佳人。
傾妃受了太多的折磨和驚懼,終于見到魂牽夢縈之人,哪里還想的出那麼多!她一把撲進他的懷里,痛哭起來︰「景荇!終于見到你了!為何不去找我!為何留我一個人害怕!我以為……永遠都見不到你了……」
淚水洗刷,漸漸露出那張絕色的容顏,景荇愣了許久,這才將她摟在了懷中。
「傾妃……真的……真的是你……」
「景荇,難道你不認得我了?」
「當然……當然不是……只是一時太過驚喜……傾妃……我對你日思夜想,你的容貌早已刻在了我的心上。無論滄海桑田,我都不會忘記!」
「我就知道……你也是這樣對我……那我所受的一切……全部都是值得的……」
「傾妃。」景臻喚她,疼惜地問道,「究竟發生何事?為何兩年不見,你竟如此憔悴!」
「大公子——不,現在該稱你為東洲王了。」
「世俗浮名,我從來都不在乎。走到這一步,其實並非我本意。傾妃,我還是喜歡听你喚我大公子。」
「我……許久不見……我有些話想對景荇說……大公子,明日再見。」
听聞此言,景臻的神色黯淡下去。他還沒有來得及好好看她一眼,她卻狠心地將他一把推開。她從未給過他任何機會,從過去到現在,都是如此。然而,就算她真的給他機會,他又該如何!
從一開始,就是他自己選擇。
可曾後悔,可曾挽回?他不敢追究答案。
他失魂落魄地離開,忍不住再次回望了一眼。他卻沒有想到,這是他最後一次看到,那銘刻心底的容顏。她說明日再見,再見卻遙遙無期。
景荇將她帶回房間,看了她許久,仍然不敢確定,她就是傾妃。
他牽著她來到水邊,為她擦拭臉龐,為她換上霓裳。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來得及問一句︰「傾妃,離開許久,一切可好?」
「你……竟然只有這句話對我說?我的一切,你已看在眼里,難道還需要問我?」
「傾妃,對不起……你受了那麼多苦,我卻全然都不知道……」
「只要能夠見到你就好了。」
兩人偎在一起,情意繾綣。那時的她,又豈能料到,後來他竟會如此騙她!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