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顯自詡家世顯赫,再加上確實有些才氣,所以想盡法子討美人歡心。
當初他糾纏花瑾的時候,特意在皇城中為她建造一座流芳苑,本是賞花弄月之所,也便于兩人幽會。
他竭力邀請卿淺前去游玩,卿淺無論如何也不肯同往。情急之下,他只能隨口胡謅。
他說,流芳苑或許有她想要的東西。
倒不是因為他識破了她的身份,恰恰相反,他對此深信不疑。
他心里想的是,傾妃小姐不是將要嫁往皇宮麼!既然如此,多多少少需要了解宮中的一些秘事。**畢竟是個凶險之地,只有對一切了然于心,才能夠保住性命。
不如以此作餌,哄她答應自己。
「花瑾曾經是宮中女官,專門負責記載**大小事宜。」文顯這樣對卿淺說道,「你若想在宮中活命,學習禮儀是必不可少的。但最重要的是,要了解宮中百態。你要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對于這些事情,沒有人比花瑾更加清楚。雖然她如今已經不在,但是流芳苑中或許會有什麼記載。不妨跟我前去看看,不管怎樣你也不會白跑。」
他本是隨意說說,因為他心知肚明,關于流芳苑和花瑾的一切,早已被他銷毀。他不過是為了哄的卿淺與他同游,卻沒有想到,卿淺心中自有考量。
卿淺又豈會看不出他的輕薄用意,但是轉念一想,花瑾那樣的玲瓏之人,就算是受了情傷,就算是一切被毀,然而若真的有什麼秘事必須留下,她必定會想方設法保存。
若是自己得知那些宮闈秘事,對自己施展計劃肯定有利。
心中轉了幾個彎,她點頭道︰「文公子,我跟你去。」
文顯想不到她如此輕易改口,欣喜之余,也難免暗暗得意。心想憑借自己的手段,無論是何種美人,最終還不是手到擒來!
他帶著卿淺,走進了流芳苑之中。
這座流芳苑,乃是他當初揮霍千金所建。只為博得美人一笑,他命令工匠精心打造,連角落處都必須用純金鋪墊。
四處流光溢彩,極盡奢華。
卿淺剛走進去的時候,幾乎被晃的睜不開眼。
比起來,南洲的那座流芳苑,倒更像是農家後院。
卿淺心中想道,花瑾離開此處,反而是一種幸運。若是一直被困在黃金枷鎖之中,永遠都不得自由,永遠都看不清真相。或許身在南洲的她,才是最美的時候。但願她不要再沉溺過往,因為他根本就不值得。
「小姐,你能同我前來,真是蓬蓽生輝。」文顯笑道,「不如共飲一杯?」
卿淺正想著該如何打發他,听聞此言,也沒有拒絕。
文顯帶著她,來到黃金桌前,兩人相對而坐。
金樽美酒,絲竹縈繞。本是人間樂事,然而卿淺實在不喜歡眼前之人,哪怕片刻也呆不下去。
她看了看候在一邊的侍女奴僕,對文顯說道︰「請讓他們退下,我有事情對你說。」
文顯求之不得,立刻就揮退了那些下人。
他神往地看著她︰「小姐,我也有話對你說。」
卿淺以袖掩面,表面上是在飲酒,實際上是因為——她不想看到他那輕浮的目光。
「小姐好酒量!難得小姐肯賞臉,我敬你一杯!」
文顯端著酒杯,正準備飲下,卿淺站起身道︰「文公子,多謝你的款待。應當是我敬你才對。」
她說著,為他斟了一杯酒。
他欣然地一口飲盡,還沒有來得及品味美人之香,就倒在了桌上。
卿淺搖頭,想不通如此浪蕩公子,怎麼會害的花瑾為他肝腸寸斷。
不過她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答案。
她召來一群子歸鳥,吩咐它們幫她尋找蛛絲馬跡。♀
她坐在窗戶邊,望著外面的繁花似錦,心里卻一片荒蕪。
行人匆匆而過,那般喧鬧。可是,她找不到一個身影與她有關。
「主人!」
听到子歸鳥的輕喚,她從幽思中回過神來。
只見它們合力餃著一本小冊子,送到了卿淺的手中。
文顯早已將一切毀去,怎麼會不慎遺落這本冊子?
只因花瑾心思精巧,將這本最重要的手札藏的太過隱秘。
果然,他們雖然相愛多年,但是他卻從來都沒有真正地看清過她。他對她的了解,還不如卿淺一個路人。
能夠在他的層層搜索中存下這本手札,花瑾不知道是幸運,還是悲哀。
這本唯一的紀念,清清楚楚地記載了他們從相識到背棄的點點滴滴。其間分分合合,暗藏了宮闈中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其中的宮廷禮儀,太傅早已教給卿淺,所以她只是略略翻過。
至于文顯和花瑾的相識,雖然記載詳盡,但是卿淺也沒有太多的心思。
不過是如同所有故事里的才子佳人,他傾慕她的風華,為她作詩捧花。而她一開始看不清他的本性,還當作是別有風流。兩人飲酒論詩,泛舟湖上,再怎樣心如冰雪的女子,也抵不過翩翩公子的這般纏磨。
他們一開始是在陪伴文貴妃踏青之時,一見傾心。他得知她是宮闈女官後,打著前去探望妹妹的幌子,找盡借口與她‘偶遇’。
文宛看出他的心思,也體貼地為他們創造機會。
宮闈之中,畢竟不便。
所以他就傾心打造一座流芳苑,里面貼滿了他為她寫的詩詞。
置身于那些熱情洋溢的詩詞之中,想必沒有哪個女子不會心動。她漸漸為他折服,終于接受了他。
從那以後,流芳苑就成了他們的幽會之所。他們徜徉在似火的柔情之中,確實也曾真正相愛過。
只是紅塵誘惑太多,特別是他這樣的一個貴公子。
她漸漸察覺出他的冷淡,卻固執著不願說破。那時候她太過自信,她以為他只是一時走神,然而他的心終歸還是屬于自己的。只要她在流芳苑等他,他遲早會回來看她。
直到她無意撞到那一幕,她才不得不面對現實,原來自己竟是這般可笑!
那晚,她奉了君王之命,前去為珞妃畫像。誰知道走到牆根下,卻听到了那熟悉的詩詞。以及——那不堪入耳的**!
她木然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怪她太過固執,明知往前一步是噩夢,卻仍然想要問個明白。
走過去的時候,她還在騙自己,或許只是自己的幻覺。太久沒有見到他,大概是憂思成疾。
當她終于看清糾纏花中的兩人時,一切剎那破滅。**果的現實就在眼前,她再也沒有借口欺騙自己。
他從痴纏中驚醒過來,這才看到——她就站在不遠處,冷冷地望著他。
「花瑾!」
他慌忙穿好衣服,沖到了她的面前。他想要解釋,想要挽留,可最終說出來的卻是——
「請幫我們隱瞞!」
「是怎樣開始的?」她冷冷地問,「你們一個身為貴妃之兄,一個身為帝王之妃,怎麼會……」
「我……那天我去看望妹妹,正巧珞妃也在……我也不知道為何……只覺得她美的不同尋常……她同我說話……聲音也似乎帶了魔力……」
「曾經你也是這般哄我,可笑我竟然輕信。」
「花瑾,我自知有負于你。只求你能夠幫我們隱瞞,從此以後我絕不會離開你。」
「你只求我能夠幫你們隱瞞,卻不求我能夠原諒你?」
「只要避過此事,我相信一定會再次打動你!」
「你當我是什麼人!文顯,我告訴你——你這所謂的愛,我不稀罕了!」
「花瑾,你也知道,我從未求過人。你是唯一一個,但願也是最後一個!難道你真的忍心看到我跪在君上面前,苦苦哀求!」
看著他滿臉哀切,完全沒有半分尊嚴與擔當,她忽然覺得很厭嫌。她看了他許久,終于再次開口︰「文顯,我累了。我不想玩下去,只想好好歇一歇。今晚之事,我可以當作沒有看見。你好自為之,君上並非是糊涂之人。」
「花瑾!我就知道,你絕不會那般狠心!我以後定會好好待你!」
文顯誓言連連,花瑾卻再也分不清,他究竟是真心說出,還是只為了堵她的口。
「你沒有機會了。」
她面無表情地說完,走進了夜色之中。
那晚之後,他一次次地前去流芳苑,想要故技重施。可是,她早已搬離了傷心地,依然是住在深宮之中。無論他使出什麼方法,她都不肯見他。他甚至托自己的妹妹說情,也都被花瑾冷冷拒絕。
她的心中並不是毫無情意,她只是害怕,有一日會再次嘗到那晚的心碎之痛。
他的耐心漸漸磨完,自知復合無望,漸漸地不再找她。反正他從來都不缺女人,花瑾對于他來說,其實並無特殊。
或許珞妃的身上真的藏有某種魔性——也難怪,她本來就是魔主安排在**之中的。文顯日思夜想的都是她的身體,很快就再次跟她糾纏在一起。
兩人忘形之時,終于東窗事發,被華辰親自撞見。
文顯將一切罪責都推到珞妃身上,說她本就是魔界之人,是她春心寂寞,主動對他投懷送抱。
華辰雖然震怒,但是不能殺她。至于文顯,由于文家家世強大,更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也無法重罰。
最終,知而不報的花瑾被流放南洲。當然,其中的隱情,也就只有華辰和花瑾知道。
這些宮闈秘事,卿淺看完之後,已經了解大概。
但是當她無意中翻到最後一頁,看到害死華鶯之人的名字時,不由得悲哀起來。
花瑾,對于文顯這樣一個負心之人,想不到你竟然還是這樣煞費苦心地保護著他!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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