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仙歡 第一百一十三章 覆水難收

作者 ︰ 雲

夜色漸深,墨終于回來。

卿淺迎上前,見他渾身是血,慌忙將他扶到隱密處。

她打來清水,給他清洗傷口。墨色衣衫濡染,她猶疑半晌,終究忍住沒有解開。

他捉住她的手,聲音低柔︰「卿淺,你還是在意我的,不是麼?」

「我……我只是怕被別人瞧見,露出破綻……」

「放心,我向來謹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那你為何會傷成這樣?」

原來,墨找到珞妃的時候,她已經見到了燼天。

幸好墨去的並不晚,在她開口之前將她殺死。

珞妃無端死在自己的面前,燼天自然是又驚又怒。

墨從暗處緩緩現身,兩人又是一場血戰。

燼天此次出關,力量更加強大。而墨本來就舊傷未愈,此時又添新傷。

他支撐著回到卿淺身邊,只是為了讓她安心。

他告訴她,珞妃半個字都沒有說出。他只說是斬妖除魔,燼天自然也不會聯想到其它。

說到‘斬妖除魔’,他不由得啞然失笑。

身為仙君,斬妖除魔本就是他的職責。想不到如今,卻是為了徇私。

他和卿淺兩人,離自己的本心越來越遠。無盡的掙扎,卻只能裝作無謂。

卿淺掙月兌他的手︰「謝謝你。你自己好好養傷,我先走了。」

「卿淺,留下來,陪著我,好麼?」

「久留必會惹人懷疑。」

「你本就是我的妻子!」

「現在還說這樣的話,不覺得很可笑麼!」

「到底要怎樣,你才肯跟我離開?」

「不會有那一天了。♀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完成,大概我也就死了吧。如今他們各個視我為妖女,恨不得殺我而後快。你還是遠離為妙,以免自引禍端。」

「我怎麼舍得留你在此受難!無論將來如何,我都陪你一起承擔!只要我知道。你並非是妖女,這樣就已經足夠。」

「假如我對你說,我就是妖女,你又會如何?」

「卿淺,你……何出此言……」墨錯愕地看著她,心中卻早已明了。

「我早就已經改變,又或者說,這樣才是真實的我。我知道,你只是不敢承認。該來的遲早會來,當有一天我被千夫所指。或許你才能看清我的真面目。墨。我已經清醒。你又何苦執迷不悟?你仙道浩然,前途似錦,不要因我而自毀道行。我作孽漸多,不想連你也連累。」

「談何連累?就算你一直否認。你也永遠都是我的妻子。你的命運,全部都交給我。從前我傷你至深,這次說什麼也不會再錯過你。無論你變成怎樣,我都會愛你如一。你說什麼,那就是什麼。你讓我做什麼,我也都會毫不猶豫。就當是我為從前的一切贖罪……我唯一的奢望,就是請求你不要再離開我。」

「哪怕是違背本心,違背天道?」

「哪怕是為你萬劫不復!」

「墨……你何苦……何苦……」

卿淺強自忍住眼淚,往外面走去。

「卿淺!」

他追上前。將她緊緊地環住。

「卿淺,如今我什麼都不在乎,經歷生死之劫,我才終于明白,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我苦苦支撐。也全是為了再見到你。」

「你不是說過,你恨我?那句話我永遠都記得。」

「難道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只求你能夠放我走,從此以後再無糾纏!」

「再無糾纏……你已經說過無數次……可是你我的曾經,豈能說斷就斷!」

「曾經……那都是一場又一場的錯誤……倘若一直糾纏,只會越來越錯!」

「你就這樣否定我們的從前,你為何這麼殘忍!」

「是!你終于肯承認,這就是我的本來面目!你終于不再心存幻想,我可以走了吧!」

她冷冷地掙月兌他,大步走入了夜色中。

走了很久,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只見他還站在那里,任由血染衣衫。

卿淺往靈堂走去,路上听到宮人們竊竊私語。

「听聞珞妃娘娘也不幸慘死呢!」

「雖然她是魔界之人,而且平時對我們也不好,但是就這麼去了……實在讓人意想不到……」

「有人傳言,她是死于仙君之手。她既然是魔界之人,想來也無可厚非。但是在此時出事,難免不令人猜測。最近宮里透著古怪,你我可千萬要格外小心……」

「知道了……這些話以後還是不要再說了……」

閑言碎語傳到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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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耳中,她徑直走過去,只能裝作毫不在意。

走到靈堂里,只見華辰正站在靈位前,黯然傷神。

听到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只是問她︰「你去了哪里?」

卿淺走上前,答道︰「這里太過冷清,出去走走罷了。」

「一切多虧你打理,連日來確實辛苦你了。」

「能夠為你分憂,是我的榮幸。」

「珞妃死了。」

「我……我听說了。」

「雖然我不喜歡她,早就恨不得她能夠離開。但是她的死,在此時不免蹊蹺。」

「她身為魔界之人,有人殺她替天行道,那也說不定。」

「但願真是如此。」他終于回過頭,用那雙深澈的眼楮望著她,「對于此事,你有何見解?」

「魔界橫行人間,干擾人間秩序。斬妖除魔,本就是上天之道。不管是何人所為,總是正道。」

「多年來她一直監視著我,宮中稍有異動,她都會盡數稟告給魔主。如今她雖然死了,我卻沒有感到絲毫的自由。帝國秩序正在漸漸被打破,魔主一定會有所行動。不過,我倒寧願他殺了我!」

「華辰,你不會死的。所有人都需要你,請你堅持下去。」

「當我的堅持沒有了意義,我又何必再苦苦維持?表面的繁華,又是做給誰看!你不必安慰我,只有我自己清楚,我的存在是多麼可悲。沒有人需要我,他們需要的,不過是一個信仰。信仰若在,誰坐王位都是一樣。信仰若是不在,任何的努力都是徒勞。」

看著他頹然的神色,卿淺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默然不語。

正在這時,文宛沖了進來。

她跪在華辰的面前,請求道︰「君上,請允許我回家!」

華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你在此時回去,大為不妥。外人若是得知,必定又是諸多猜測。所以無論發生何事,你都只能留在這里。」

「君上,我不想死啊!宮中的女人,一個個死去,如今連身懷法力的珞妃也離奇喪命……整座後/宮之中,就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好害怕!我要回家!父親一定會保護我!我不要留在這陰氣沉沉的地方等死!」

「就算是死,你也絕不能離開半步!」

「君上,你大概是想留著我牽制父親。可是父親聰明蓋世,怎會受人牽制!君上若是不放我走,父親很快就會帶人前來接我!你我到底夫妻一場,雖然你從未寵幸過我,甚至根本就沒有去看過我,但是我自問已經做到仁至義盡。君上向來仁愛,請求君上能夠憐憫我。最後的情分,我實在不願撕破。」

「我留你在此,只是因為後/宮冷清,總要有人撐著場面,以免外人再多猜測。我的想法,以後請你不要再妄自揣度!」

「君上!為何你這般狠心!難道你真的忍心看著,我眼睜睜地去送死!」

「我會加派人手,寸步不離地保護著你。」

「你這分明是在監/禁我!你連最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談什麼再保護我!」

這句話月兌口而出,文宛立刻失悔,然而卻是覆水難收。

華辰看了她許久,失聲笑了起來︰「你說的不錯,我沒有資格說這種話。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我又能保護誰!文妃,多謝你說出真話,讓我看清自己究竟有多可悲!」

「君上……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真的很害怕……我想要回家……等一切風平浪靜之後,我再回來,永遠陪伴著君上。就如同從前一般,無論君上如何對我,我都絕無怨言。」

「罷了……你這就離去吧,永遠都不要再回來。這麼些年,我確實有負于你。你能夠做到毫無怨言,我已經心存感激。你出身高貴,而且尚留著清白之身,出去之後,再嫁他人吧……」

「君上,我……我對不起你……在你最孤單的時候,卻要離你而去……看的出來,傾妃小姐對你一片真心,以後就讓她陪伴著你。我會在家中為你們祈福,願你們永遠安康。」文宛說完,看向卿淺,「請你以後好好照顧君上。」

卿淺心中暗暗思量著,該不該說出那個真相。

正在猶疑之際,阿溦從外面跑了進來。

她的手里舉著一個香囊,邊跑邊說︰「父皇——不,我再也不叫你父皇了!」

華辰大步上前,將她摟在懷里,疼惜說道︰「阿溦,父皇也是迫不得已。」

「不!你是壞人!你殺了母後!我再也不理你了!我是來看望千蕙娘娘的!我要告訴她,母後那麼好,絕對不會害她!」

阿溦說著,跪在了靈位之前。

卿淺看到她手中的香囊,心中猛地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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